第159章 欲取先予
麵對突然闖入的警察,店內幾個人都是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白潔到底是見多識廣、經驗老道,再說登門的也不是陌生人,她馬上媚笑,嗲聲迎了上去:“哎呀,阮所長,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腸肥腦滿的阮所長聲色俱厲、義正詞嚴:“少來這一套,我們接到報警,聲稱你們這裏正在從事色情交易,沒想到被我撞了個正著,還有什麽話說?”
白潔剛要解釋,何少堂卻開口了。
“阮所長是吧,你是哪個所的?”何少堂淡淡地問道,他問心無愧,而且以他的身份,根本不怵警察。
“嗬,打聽這個幹嘛,有用嗎?年紀輕輕不學好,白日宣淫,禽獸不如!”
“你放屁!”何少堂破口大罵。
“你……”阮所長惱羞成怒,渾身發抖,粗短的手指點了點何少堂,又點點楊楓,最後朝兩個小警察一揮手:“銬起來,帶走。”
“慢著!”楊楓上前一步,看著老警察微微一笑:“阮所長是吧,我有兩個問題。”
“有問題回所裏提。”
“我是為你好。”楊楓的聲音已然帶著寒氣,而且,他的目光分外銳利。
阮所長遲疑片刻,心下有些奇怪,這兩個年輕人氣質不錯,怎麽看都是有恃無恐的樣子,莫非他們真不是來花錢發泄的,又或者他們有深厚的背景。
阮所長清了清嗓子,冷著臉,盡量讓自己顯得嚴肅,不過一開口,就表明了態度,他在示弱。
“問吧,隻有兩個問題!”
楊楓笑著點頭:“第一,誰報的警?”
“這個無可奉告。”阮所長毫不猶豫道。
“第二,你是哪個所的,姓甚名誰,警號多少?”
楊楓的氣勢咄咄逼人,他的詰問也是連珠炮一般,阮所長有種錯覺,楊楓好像成了市局監察大隊的領導。
“我……我叫阮遒,大橋派出所所長,警號9527。”阮遒剛開始還有點斷續,說到後來,就變得相當順溜了。
阮遒?一聽這名字,楊楓好險沒忍住,差點就笑場了,他他看了眼何少堂,何少堂也忍得很辛苦。
楊楓知道阮遒所長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攻破,所以趁熱打鐵,步步緊逼。
“阮所長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在進行色情交易?”
“你們在發廊裏付錢,不是支付嫖資又是什麽?”
何少堂冷笑接腔,開口就是批評訓斥的口吻:“想當然!阮所長,作為一個警察,凡事都是要講究證據的。難道在你的觀念裏,外人同發廊之間,就不存在正當的經濟往來。”
“沒錯,我就是這麽認為的。”阮遒義正詞嚴,“現在我已經回答了你們的問題,如果你們給不出一個令我信服的理由,隻好跟我到所裏喝茶。”
何少堂道:“阮所長,據我所知,這甘家寨可不是你們大橋派出所的轄區,你這是跨界辦案,是不是受了別人的唆使,被人當槍使了啊。”
雖然阮遒有些驚詫,羞憤卻壓倒了一切,他吼道:“要你管!帶走!”
兩位小警察接到命令,立刻從腰帶上卸下銀光閃閃的手銬,朝楊楓和何少堂走來。
而這兩位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隻是抱著胳膊,冷眼旁觀。
白潔一看這麽下去不是辦法,自己打開門做生意,誰都不敢得罪,如果今天這事兒鬧大,自己也準沒有好果子吃。
於是,白潔麻利地挾著一陣香風,上前在阮遒耳畔嘀咕了幾句,阮遒臉上的表情一連三變,先是一臉不耐,繼而目瞪口呆,最後轉化為深深的恐懼。
阮遒緊緊盯著何少堂的五官,仔細的辨認,慢慢的審視,終究是對白潔的提點毫不懷疑。
因為,眼前這個小年輕,跟自己頭兒的頭兒的頭兒的頭兒,長得真是太像了。
“你……你叫什麽名字?”阮遒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我姓何。”
阮遒長長舒了口氣,自己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還不算遠,得罪人也沒有得罪的太狠,現在回頭,一切還來得及。
阮遒知道到了低頭認錯的時候了,不過這認錯也有學問,提供有價值的東西,戴罪立功,這才是最高明的認錯方式,也是最正確的認錯態度。
於是,阮遒直接破口大罵:“都是李強那個王八蛋,我真是被他利用了。”
楊楓同何少堂對視一眼,看著阮遒,點頭笑笑:“阮所長真是被明白人,謝謝。”
你誰呀!咱那是買何江龍的帳,沒想到何少堂旁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也敢對自己這麽說話。
阮遒眯起眼睛,射出一絲陰騭的目光,衝著楊楓冷冷道:“你又是誰?”
何少堂上前攬著楊楓的胳臂:“他是我大哥。”
阮遒雙眼暴睜,片刻後和顏悅色:“看來今天真是一個誤會。”
聽到這話,今天這事算是揭過去了,白潔也籲了口氣,嫋嫋婷婷上前,指著地上的一箱子保健用品道:“何少是社工,就是誌願者,今天是過來給我們發放東西的。”
阮遒馬上豎起大拇指:“原來如此,何少大愛啊!那你們忙,就不打攪了。”
“阮所長,我送送您。”白潔嗲聲追了出去。
店內,何少堂冷笑道:“沒想到李強那個王八蛋也看到了咱們,還給老子整這個,真是太幼稚了。”
楊楓托著下巴:“你說這是李強的主意,還是趙亮的?”
何少堂沉思片刻道:“李玉剛跟我爸爸從小到大,是個講義氣的人,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沒骨氣的兒子。”
“李玉剛?”
“是啊,怎麽了?”
楊楓道:“上次我廢了秦壽,這個人幫我向何叔叔求情了。”
“他不是活菩薩,好事不是白做的,是熊烈許了好處,他才開口的,說起來,你是怎麽報答熊烈的。”
楊楓一拍腦袋:“哎呀,這事都忘光了。”
何少堂笑了笑:“我想熊烈看在寶貝女兒的麵子上,是不會介意的。”
“去你的,能不能不要笑得那麽賤!”
何少堂直接放聲大笑,過了一會才道:“李強是個軟骨頭,他沒膽子針對我,這個餿主意一定是趙亮出的。”
楊楓點點頭:“我也這麽認為。”
“真無聊。”
“我看,他也就是想惡心惡心你。”
不多時,白潔回來,一個勁撫著高聳的胸脯:“好險,嚇死我了,這凡事就怕較真。”
楊楓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他道:“不早了,小月,我們走吧。”
江浸月微微頷首,看著白潔道:“姐,走吧。”
白潔從錢夾子裏掏出江浸月的身份證,道:“我信得過何少,就不跟你們去了,出門在外,這個拿上。”
“謝謝白姐。”
白潔抓著江浸月的小手:“早去早回。”
江浸月將身份證放入口袋,楊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麵的出生年月,原來這小丫頭比小雪還小,居然已經參加過高考,應該是入學早吧。
一行三人離開都市夜歸人,向甘家寨村口走去,從那裏開上普桑,再去醫院。
路上,楊楓和何少堂並排走著,竊竊私語。江浸月微微落後。
何少堂道:“大哥,你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楊楓笑著搖頭:“你不是想讓她幫忙吧,咱們得先行示好,這叫欲取先予,讓她先得到好處,到了該出力的時候,一定不會有所保留。”
“那為什麽要去醫院?”
楊楓回頭看了看落後十幾米的江浸月,她穿著單薄的衣衫,麵黃肌瘦的,眼中卻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看到楊楓回頭,江浸月淺笑,微微頷首。
“你冷不冷?”
“我還好。”
“冷的話就堅持一下,馬上就能上車了。”楊楓說著看了何少堂一眼,話鋒一轉:“當然,如果有人憐香惜玉的話,我也不會反對。”
何少堂一把攬住楊楓的肩頭,道:“走吧,很趕的,大哥你也別拿我開涮。還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知道她那麽有才,為什麽會淪落風塵嗎?”
何少堂聳聳肩,不以為然:“知道一點典故,就算有才?以咱們現如今的高考模式,哪怕李白複生,也是個嚴重偏科生。”
“說這個啥意思?”
“我想說的是,你怎麽就知道她一定有才?”
“直覺。”楊楓點了點太陽穴:“你得先接受這個前提,否則下麵的話題沒法繼續。”
“好吧,你說。”何少堂妥協了。
楊楓道:“她叫江浸月,名字也有出處,她父親因病早逝,她跟母親相依為命。 蒼天弄人,她的苦難還遠遠沒有結束,剛上高三,含辛茹苦的母親被查出腎病,在她參加高考的第一天晚上,母親病重入院,於是她放棄了後續的考試。”
何少堂聽得目瞪口呆,眼角餘光時不時後掃,掃向那個單薄的叫人心疼的女孩。
“那現在去醫院是為了……”
楊楓點點頭:“她母親還健在,這半年維持透析,她已經賣了家中能賣的一切,並且欠了親戚一大筆錢,用她的話說,現在唯一能賣的也隻有她自己了。”
何少堂眼眶一熱,道:“你怎麽想的?”
“咱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她媽,如果有辦法,咱們就略盡綿力。”
“然後呢?”
“然後讓她幫你偷拍趙亮。”
何少堂微微頷首,未置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