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勝出

  眾人望向白未已的畫作,剛才還陰濕的表麵已經被風吹幹,模糊的墨紋慢慢顯露出來,連程漢初都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


  “妙呀,好一幅風吹垂柳圖。”程漢初不禁讚歎道。


  此刻畫作上是垂柳層層疊疊,似被風吹起,又似緩慢而落,百草也一浪接一浪,明暗交替似乎看不到盡頭。


  “莫公子的樹多卻不盛,因墨汁太過厚重所以不能做出遠近的區別,草高而不茂,硬直挺拔沒有叢生的靈動。”公孫門晝背著一隻手,霸氣點評道,“反觀白公子的畫,樹雖無幹卻枝葉繁茂,草雖不顯卻連綿不斷。”


  若不是公孫門晝耽誤的這段時間,程漢初幾乎就要認定莫別浦勝出,此刻萬分感激敬佩的說道:“老先生慧眼,竟將兩幅畫作點評的如此到位,本官佩服,未請教。”


  “我不過是書院一先生,實在看不下去才上來,主考官既然心裏已有定論,我自不必久留。”說完公孫門晝揚長而去。


  程漢初欲再留也不能夠,隻得先主持大局,宣布道:“此場比試,白未已勝。”


  “什麽呀,就憑那個老東西幾句話就草率判定,不公平。”鍾立天帶頭叫嚷起來,眼看到手的勝利居然被奪去,他們怎麽忍得下。


  莫別浦看了看兩幅畫作,自己深知老先生說的有道理,便遺憾的說道:“終究是我技不如人。”


  白未已見他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憐惜,他也是有才之士,可惜今日之後卻無入仕的可能。


  “什麽技不如人,分明是他們找了個假先生,胡亂評論一番,明明就是莫公子勝出,是他們勝之不武。”


  程漢初走上前,攤手讓眾人安靜,解釋道:“兩幅畫作勝負已分,雖然剛才那位老先生所說不虛,但也要畫作過硬才行。”


  鍾立天根本不管這些,依舊大吵大嚷道:“老頭子是來搗亂的,他們一定在這個時候對畫作做了手腳。”


  “這裏還真是有人對畫作做了手腳。”範蒼萋突然出現,快步上前。


  “我們比試的墨汁被人偷換,剛剛我回去查看,發現了腳印,而且在盒中還發現了這個。”範蒼萋拿出小葫蘆交給程漢初。


  幾位考官也圍上來,仔細看了看,其中一人說道:“我曾看到莫公子隨身攜帶。”


  眾人將目光轉向莫別浦,他一臉尷尬,低頭說道:“不錯,此物的確是我的,隻不過在今日早起便不見蹤影。”


  “那在我們廂房中的腳印你又怎麽解釋。”範蒼萋繼續質問道。


  “什麽腳印?”程漢初越聽越疑惑,不禁問道。


  範蒼萋提高聲音,向所有人解釋道:“我們休息的房中發現了有人偷偷進入後留下的腳印,裏麵摻雜著夫子廟後殿的香灰,我已經讓人比對過,與莫公子居住的文海閣焚的香一模一樣。”


  一時間鴉雀無聲,大家都看向莫別浦,他似有話說,可良久後依然隻字未提。


  白未已與他比試這幾日雖未有太多接觸,可觀其言,讀其文,深覺他也算是有才之士,尤其是第一天的文史,他也看了對方的文章,真是見解獨特,字字珠璣。


  “莫公子若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白未已生怕冤枉好人,便勸說道,“或是你知道些什麽也可言名。”


  “莫公子,莫非你為了取勝掉包了白大人的墨汁?你輸歸輸不要連累了旁人。”鍾立天這句說的詭異,剛才還不承認輸的他現在改口倒是快。


  莫別浦看向白未已的畫作,輕歎道:“終究是技不如人,我竟然做了井底蛙,還不自知。”


  程漢初聽他這麽說,大驚失色,詫異的問道:“此話何意?”


  莫別浦咬了咬牙根,長出一口氣,說道:“換墨確有此事,我認輸。”


  眾人嘩然,剛才還士氣高昂,為他忿忿不平的寒門學子,現在都如丟盔棄甲的士兵,垂頭喪氣,哀聲連連。


  最終比試以白未已勝出告終,不止如此,莫別浦還被關進城防司大牢,因為侯寺推斷,他既然能換墨汁,那就有可能對禦馬下毒,動機存在就有必要審一審。


  比試雖然結束,但金陵的百姓怎能放過如此好的話題,現在大街小巷,茶餘飯後都在討論金陵城防司的白大人,沒想到朝堂之上還有如此能人。


  範蒼萋自然也為他開心,感覺自己出門都特有麵子。


  這一日她又溜進城防司,想問問禦馬猝死的事情是否有了新的進展,正巧遇到侯寺。


  “呦,王妃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侯寺半張著嘴,還要說些什麽。


  範蒼萋卻已經不耐煩,揮著手說道:“免了免了,我來問問你,莫別浦審的怎麽樣了?”


  “回王妃的話,莫別浦已經定案……了。”侯寺得意的說道,剛舉起手,卻又被範蒼萋阻攔。


  “定案了?他招了?”


  侯寺不在乎的說:“嗨,哪用他招,分明就是……他。”


  範蒼萋想到之前白未已處理洪家的案子,以為他又要故技重施,一下惱火起來,大步衝向內堂,嘴裏叫嚷著:“白未已,你不會又要敷衍了事吧。”


  此刻,白未已正與一身著官服的男子在內堂議事,見她進來不免有些尷尬,立刻阻止道:“我這裏有客人,有什麽事,且回府再說。”


  那男子冷眼看向範蒼萋,揶揄道:“早就聽聞十一王妃把官衙當私宅,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白未已原本覺得有些失態,可一聽他如此刻薄,反而不願她受人冷言冷語,辯解道:“城防司守金陵百姓安危,自然是敞開大門,廣開言路,葉大人怎麽不懂其中道理。”


  被他這樣一頓諷刺,葉之成有些惱火,扔下手中的案卷,冷冷的說道:“那就請白大人好好為金陵百姓服務吧,查明此事,也好給聖上一個交代。”


  待他走後,範蒼萋做了個鬼臉,好奇的問道:“什麽案件?不會是禦馬的事情吧。”


  白未已看著手上的案卷,歎氣道:“那倒不是,是有關糧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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