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忠言逆耳

  自從那一日拜師之後,範蒼萋一有空就會到慧文書院,聽老師講書,自己的見聞大有增長。


  這一日她聽書回來,心中正琢磨老師說的“教理天下”,看到對麵走來一隊丫鬟,各個手上托著雜碎的器物。


  “這是怎麽了,拆房子呀?”她好奇上前問道。


  領頭的小丫鬟回道:“是王爺,正在外廳發脾氣呢。”


  這一隊走了,不一會又來一隊匆匆而過。


  範蒼萋心想:不會是遇到什麽煩心事吧,反正與我無關,還是溜之大吉吧。


  正準備轉身離開,又一想:怎麽說他也為我做了不少事,就這麽不聞不問是不是有點不講義氣了?


  於是她便悄悄來到外廳,此刻裏麵又傳來砸碎東西的聲音。


  探頭一看,白未已一臉怒氣,又舉起一個花瓶憤怒一摔,身旁站著的盛千山隻往後躲了躲,什麽話也沒說。


  “這麽好的瓶子摔了不可惜嗎?”範蒼萋扒著門邊,隻露個腦袋問道。


  白未已見她站在門口,便停了下來,煩躁的揮手讓丫鬟收拾了。


  她才走進來,試探問道:“誰招你了,要把火出在這些不會說話的東西上。”


  盛千山壓著手輕揮著,把她拉到一邊說道:“今日早朝,聖上有意讓他入蘭佩閣,偏偏丞相帶頭反對,說他不夠資格。”


  “霍,這人說話夠直白的。”


  “什麽不夠資格,還不是因為他的身份。”盛千山使了個眼色,範蒼萋立刻明白。


  “那蘭佩閣是什麽地方?”她轉身到白未已麵前,輕聲問道。


  “我朝立法,定刑,各級官員選拔錄用,外事,內工所有事情都要經過蘭佩閣,是統管六部之所,因在蘭佩殿議事,所以稱作蘭佩閣。”白未已滿是不甘,連說話都帶著怨氣。


  範蒼萋又問道:“那能進入裏麵的人都是皇親國戚?”


  “當然不是,隻有名仕才能入選,一般由各部選拔,再由丞相,大司馬甄別,是非常嚴格講究的。”


  “那我倒覺得或許丞相所言有理,從未聽說你在六部有任職,為何能選入?”


  範蒼萋此話一出,嚇得盛千山不敢再看白未已,心想一定又是一陣狂風暴雨來襲。


  可意外的是,白未已什麽也沒有說,隻皺著眉頭稍顯不悅。


  “我要是你,就自己提出,要去六部鍛煉,靠自己的能力入選,看到時候誰敢反對。”範蒼萋記得他們之前的對話,語重心長的說,“你不是總說,你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總是被身世所累嗎?為什麽不去改變現狀呢?”


  白未已看著她真誠的目光,心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他當然惱怒,可細想下來,自己何德何能?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是聖上的弟弟?

  白未已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的確如此,這正是我不如九哥的地方,隻會意氣用事。”


  “九王爺?”範蒼萋詫異的問,“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今日聖上提了兩個名額,一個是他,另一個便是九王爺,不過那位沒人反對,已經入選蘭佩閣了。”盛千山補充道。


  “你還真是大喘氣呀。”範蒼萋揶揄道,“他就有那麽好嗎?”


  “九王爺是出了名的賢王,自小就是聰敏好學,見識不凡。”


  “我卻覺得他沒那麽好,記得獵場見過一麵,他見你被人奚落也不出言阻止,可見也是見利行事之人。”範蒼萋對九王爺的印象並不好,她總覺得對方有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你……這麽不喜歡他,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原因?”盛千山小心翼翼的問道。


  白未已突然打斷他們的閑聊,莫名其妙的問道:“今兒我回來,看見池塘的蓮花出水了,你不是說要搭棚子?”


  範蒼萋這幾日忙著去學堂,把蓮花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忙拍著腦袋跑了出去。


  盛千山不解的問他:“怎麽了,要這麽護著她,她早晚會知道的。”


  “就算這樣也不該是現在。”白未已一屁股坐在榻上,自言自語道,“我應該先去哪呢?”


  “怎麽?你還真在考慮什麽六部試煉呀?”盛千山慢慢靠近他,饒有興致的說道,“咱們十一王爺不是獨行俠?怎麽現在也會聽別人的話?你對她似乎有些不同哦。”


  “什麽不同,隻是她不知道我之前的事,說話直爽些,如此更公正,不像你們,慣著我,打碎了那麽多花瓶也不阻止。”白未已埋怨道。


  盛千山驚訝的看著他,聲音不自覺提高:“誒,白未已,你這話也太偏頗了,是兄弟就別攔著,這話誰說的,現在怪我慣著。”


  說話間,白未已小步開溜,盛千山隻能追在後麵,二人嬉笑著走遠。


  池塘裏蓮花骨朵不少,看來能結出不少蓮蓬,範蒼萋又把下麵的淤泥清了清,拔去了水草,希望藕也能長好一些。


  “小姐,之前準備的雨布我拿來了。”子蘭抱著一大卷東西,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走來。


  範蒼萋挽著褲腿,站在池塘裏,望著遠處飄來的烏雲,擔憂的說:“快點支上吧,眼看就要有大雨來臨。”


  二人忙碌起來,因她說過這裏不要別人來管,所以池塘之事都由她們三人打理,此刻翠竹也抱了竹竿趕來。


  不過半柱香的時辰,烏雲已經飄到她們頭頂,狂風驟起,三人還未鋪上雨布。


  範蒼萋焦急的說道:“竹竿一定要固牢,我去拿雨布。”


  待她剛走到岸邊,黃豆大小的雨點如散落的珍珠,傾盆而下,沒有任何過渡,下一秒便是瓢潑大雨。


  狂風還不停息,她們三人拿著雨布,擋在蓮花上,可顧了左邊右邊被吹起,顧了右邊下邊又被吹起。


  慌亂中,一個人影閃過,直接跳進池塘,拉住正在空中狂舞的雨布。


  範蒼萋定睛一看,原來是白未已,四人合力才將雨布固定。


  當他們紛紛跑進蓁華苑的時候,早已如落水一般,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濕個透心涼。


  子蘭,翠竹二人連忙換了衣服,又跑去找人,拿來白未已的衣裳。


  範蒼萋一身淡藍色百褶裙,散著頭發,端來熱薑茶給他飲下,弄得白未已有些不好意思,忙擺手說道:“哪就病倒了,不過是淋了些雨罷了。”


  第二日,一早,整個王府都知道王爺病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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