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血腥一幕
因二人遇險狩獵被迫終止,連聖上都被驚動,一幹人等在大殿等候。
白未已與範蒼萋站在人群的最前麵,禦醫已檢查過,並無大礙,隻上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
聖上換了便裝,一臉怒火,剛一坐下便問道:“是哪家的奴才,這樣陷害主子。”
盛萬江上前一步,愧疚的說道:“府上家奴有眼無珠,不識十一王妃,還請王爺責罰。”
範蒼萋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小廝明知山上有坑洞,還誆騙她,心裏著實氣憤,偏著頭說道:“那人真是心壞,我與他無冤無仇為何如此捉弄,難道不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盛萬江低著頭,臉色凝重,不過是個家奴他沒有必要為其求情,便說道:“王妃所言正是,如此心腸歹毒之人我已讓家奴綁了,就跪在殿外,聽候發落。”
“我阿娘說,說謊騙人是要被拔掉舌頭的。”範蒼萋隻是想嚇唬嚇唬他,沒想到此時聖上卻開了口。
“那就照著十一王妃的話辦吧。”此言一出,身邊的宮人立刻走出去,準備傳旨。
範蒼萋一臉茫然的說:“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白未已攔住她,微微皺眉,正欲求情,卻已聽到門口傳來殺豬般的嘶吼聲,他輕輕將眼睛閉上,為時已晚。
當宮人端著血淋淋的盤子回來的時候,範蒼萋幾乎要暈過去,她全身都在顫抖,她甚至不能呼吸,一股血腥氣息迎麵而來。
眼前一片漆黑,她找不到出去的路,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突然一個人向她走來,咧嘴笑著卻沒有舌頭,她大喊著揮手。
當她驚醒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蓁華苑,那熟悉的房間,鬆軟的床,都給她些許安心。
白未已就坐在旁邊,緊張的看著他,溫柔的問道:“怎了,可是做噩夢了?”
範蒼萋控製不住眼淚,就像洪水決堤,她拉著他的手臂,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嚇唬嚇唬他,我不是……”
白未已點著頭,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那人怎樣了?”範蒼萋還抱著一絲希望,可她知道流了那麽多血,人一定救不回來了。
白未已沒有回答,沉默著,肯定著。
之後的幾日裏,範蒼萋都活在愧疚中,她自責內疚,總是噩夢不斷。
白未已派人日日準備安神湯,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開導她。
範蒼萋的精神時好時壞,府裏甚至傳出王妃瘋了的謠言。
這一日,舒郡主不請自來,她看到範蒼萋的時候有些驚訝,疑惑的問道:“你是真瘋了還是裝的?”
範蒼萋今日才有些精神,卻沒有和她爭論的心情,有氣無力的說道:“你看呢,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舒郡主興奮的湊到她身邊,完全不顧及她現在的心情,誇讚道:“還是你聰明,想出這一招,聖上絕對不允許十一王妃是個瘋婆子,我準備明日就進宮請禦醫來,你隻要繼續裝瘋,讓大家都知道就行。”
“什麽意思?”範蒼萋被她說的有些混亂,阻止道,“你是說現在外麵都以為我瘋了?”
“當然啦,十一王妃被拔掉的舌頭嚇瘋了,外麵都是這麽傳的。”舒郡主沉思著,早已經計劃好一切,“隻要這樣的話傳到聖上耳中,你的婚事自然就不算數了。”
“然後呢?”範蒼萋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她擔憂的問道,“會給王府帶來什麽後果嗎?”
“應該不會吧,最多就是定幾個丫鬟服侍不周,打幾板子就是了。”舒郡主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哪裏會有這麽簡單。
範蒼萋站起來,仿佛恢複了往日精神,堅定的說:“這絕對不行,人命在你們心裏是什麽?竟如此輕蔑。”
舒郡主也火了,起身說道:“我這是在幫你,你反倒斥責我。”
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稍晚時候,白未已帶來了些小玩意,想要哄她開心,卻被一臉嚴肅的她拉到一旁。
“那人是否安葬了?家中還有什麽人嘛?”範蒼萋開門見山的說。
白未已見她主動詢問才將之後的事一一告知,那日斷氣後,他已經請盛千山幫忙安葬,並給了家裏人一筆銀子,盛家不過是少了一個家奴也不會在意,王府管家已經在前幾日挑了幾個好的送了過去。
範蒼萋聽完陷入深深的沉默,她感激白未已幫自己盡量彌補,又慚愧自己遇到事情隻知道躲在這裏,父親曾說過,“人皆會犯錯,聖人錯之悔之改之,常人錯之認之避之,童子錯之罰之教之。”
現在想想自己竟不如個孩子,她無奈的搖搖頭,所有的沮喪都被白未已看在眼中。
他席地而坐,也讓範蒼萋坐在一旁,雙腳隨意搭在竹板上,夏日雖到,晚上的風依舊清涼。
“記得那一年,我十歲,宮中謠言四起,父皇大怒,要嚴懲造謠者,當時連帶我身邊伺候的人,一共十二個,全部掌嘴示眾,有的被打的麵目全非,有的奄奄一息,從小就在我身邊伺候的小猴子,被打的血肉模糊。”
白未已回憶著,眼神開始迷離,他仰頭望著天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求情,拚命的求情,但父皇說若不如此,謠言根本無法停止,人言可畏,他一切都是為了我。”
範蒼萋難以想象,一個十歲孩童麵對這一切要如何應對,她抱住雙腿臉頰靠在膝蓋上,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給留下的人發了銀子,讓他們走了,我說我不需要人伺候,想要自生自滅。”白未已低下頭。
“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皇兄帶著元修來了,讓他負責照顧我,教我禮節,陪在我的身邊。”難怪大家都說王府管家不一般。
範蒼萋想到自己曾出手重傷過管家,抱歉的說:“對不起,之前是我衝動了,難怪那時你那麽緊張管家,我還以為你護短呢。”
白未已笑了笑,真誠的說:“我把他已經當做家人,可這樣的想法隻能藏在心中。”
範蒼萋歪著頭,想到他之前說過的一句話,“這裏是金陵。”
心中不服氣,金陵難道就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