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1章 半點不沾染
思及此,陌上花眸內不禁劃過幾分淡嘲,“為了殺你,他還真是費盡心機,我倒是不明白,明明眾人皆知禹王殿下是個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他為何還要費勁心機,非殺你不可?”
“皇位之爭,曆來便是如此,哪怕是有一些微小的繼位可能,便都有可能是今後的威脅。”閻北城眸色幽幽的吐字,眸內並無太大情感起伏,“不過,我倒是有更為大膽的推測。”
陌上花眉頭輕輕挑起,眸內浮起幾分好奇之色,儼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閻北城眸內暗色凝了幾分,麵色也隨之肅然了些許,道:“你可有想過,亂民最初鬧起來,是因武郡的糧商屯糧不發,導致了大量的百姓五糧可吃,這才逃出去,才有了後來的作亂,可武郡僅僅是禹州一小郡,哪裏來的這麽多人能夠出去作亂?且,最為重要的是,這些人糾集的速度未免太快,不過短短一月便糾結了如此多人,戰鬥力也並不弱。”
頓了頓,他抬手在酒盞之內輕蘸了一些酒水,將自己麵前的碗筷暫且拿到一旁,指間在桌上簡單的塗畫了幾筆,“我讓人查過他們最初作亂的地方,便是在東臨一帶,而後在由東臨逐漸擴散過去,而東臨到安州的距離,並未有涼城近,涼城距離邊境尚遠,說不上貧瘠,他們卻半點不沾染,這又是為何?”
閻北城的話語像是有眸中牽引力量一般,隨著他的引導,這些線索都都像是有了頭尾一樣,慢慢在陌上花腦中串聯起來。
“是這樣,竟然是這樣!”陌上花越想越是心驚,眸內滿是詫異之色,“你的意思是,這些亂民之災,從始至終就是閻墨厲自導自演的戲?”
不敢將手插到禹州太多,是因為禹州有不少皇城耳目,這件事風險太大,發現了就是必死之罪,他自然會格外謹慎。
而他這麽做的目的,無非就是眼下四海升平,而他到了年紀,卻遲遲得不到皇帝的封賞,便想要借此立功,以求封王封地。在聯想先前他悄悄潛入禹州,想去爭一爭那兵器製造地,怕也是為了日後獲了封地,好在封地之上偷偷練兵,以為日後的皇位之爭做好十足的準備。
說不定,武郡的糧商鬧出的那些事,也有他的手腳在裏麵。
先前的事情總有些說不通之處,如今,這麽一番串聯,所有的事情倒是徹底清晰明了了。
閻北城垂眸擦去桌上的酒漬,換了個酒盞又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才道:“他的戲做的很足,那些個無辜的百姓,還有禹州的兵力,都是實打實的被他耗損了不少。”
陌上花眸中仿若纏了冰絲一般,半是冷意,半是諷意,隱隱還雜了幾分對有一個這樣強勁的對手的棘手之感,“他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竟都少不得算計在裏麵。”
“若是想要的東西都能輕易得到,那還有什麽意思。”閻北城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眸內隱約展現出幾分棋逢對手般的雀躍興起之色,“這件事,目前還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我便先幫他記著,待日後在同他好好清算。”
陌上花眉頭卻是緊皺著,不見半分輕鬆之態,“可此次之行,禹州損耗了如此多的兵力……”
聞言,閻北城眉宇之間卻不見分毫的憂慮,反倒是一副輕鬆之態,“此舉於我們隻有利可言,過去數年,禹州上下都布滿了皇城的眼線,往日是看時機未熟,也未有合適的時機,便一直留著,現今,他也算是給了個好時機,禹州地處邊境,兵力自然不能缺下太多,隻需遞個折子,要求招兵,皇帝不會不同意的。”
明明是他的父皇,他卻隻是用皇帝代稱,眸內盡是涼薄平淡,仿佛已經習慣了在無人的時候這麽稱呼皇帝一般。
盡管她並不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但說到底,陌上花也是曾被親情背棄過的人,對這種情感也算是有幾分理解,便也沒有多問,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看來,我們如今隻需在涼城等閻墨厲傳來攻下安州的消息,便可回禹州了。”
“那是自然。”要緊之事談論完,閻北城轉瞬又變成了往日那個紈絝恣意的禹王,極沒正形的端著酒盞自飲自酌。
陌上花身上有傷不能飲酒,便再旁安靜的用膳。
兩人如此,一時間,倒也有些歲月靜好之感。
翌日
兩人昨日的一番分析,果然應驗下來。一大早,昨日遇難之時無論如何也打探不到消息的禹州便傳來了消息,說是禹州亂民抵擋不過,已經投降了,俘獲亂民兩千,安州城也拿了下來,閻墨厲已經駐兵進城了。
“二殿下可有說,我與王爺現今應該如何?”陌上花望著跪在廊下士兵,輕聲詢問。
士兵低垂著頭顱,如實道:“回王妃,殿下吩咐了,說殘局他會處理好,王爺王妃現今大可自行回到禹州。”
陌上花眸底略過幾分暗色,麵上卻無異樣,隻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閻北城霎時悠閑的坐在回廊之上,見送信的人走遠了,才徐徐開口:“王妃以為,咱們現在該不該回去?”
陌上花眼睫微垂,似在思索些什麽,不過片刻,又重新抬了起來,“我們去安州。”
……
閻墨厲接到閻北城陌上花來了安州的消息時,眸內的陰鬱瞬間便溢了出來,“他們現在人在哪?”
回稟之人抬眸看了閻墨厲一眼,極為小心翼翼的開口:“回殿下,已經請到廳內了,要不要在通知張將軍他們一同過去?”
半晌,閻墨厲才壓下眸內的陰鬱,道:“不必,我這就過去。”
待閻墨厲到了正廳之內時,閻北城與陌上花已等候多時,他忙賠罪道:“讓皇弟與王妃久等了,本殿以茶代酒,自罰一杯。”
說著,便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飲了下去。
閻北城見狀,也站起身來,笑道:“皇兄如此便是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