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緣
“死老鬼,我不要去京城,我要回半崖山!”君非在兩人的營帳裏吼出聲,傾憐就坐在帳口處不遠,君非說到後半句明顯放小了寫聲音,她心疼自己,傾憐是知道的,可是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容自己在平靜的生活下去,無墨先生把自己作為他的弟子引薦給了皇甫吉,如今自己隻是皇甫吉身邊一位相貌普通身有殘疾幕僚。自己當然希望無墨先生和君非能和自己在一起,這十年來的依賴讓自己習慣了生活裏有君非驕縱肆意的聲音,無墨先生的沉穩包容,習慣對人來說是件可怕的事情,再淡漠的人也沒法忽視一段十年朝夕相處的感情。
“非兒,你應該知道,我沒法離開靈珠太遠,如果讓憐兒自己去,我活不過三個月,而且。。。。。。我的劫數隻有憐兒可以護我。”無墨小聲地安撫君非,他們都擔心傾憐聽見,那個孩子極其敏感,有心事也從不言說,所以雖然彼此相處了十年之久,還是不能徹底了解這個姑娘。
“我知道。。。。我就是想,我又不會真的丟下小丫頭不管啦。”無墨攬著君非像安撫孩童一般,無墨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不管君非有時候如何的鬧,他憋得麵紅耳赤也說不出什麽情愛來,這樣一個大智大雅的人在君非麵前就像個初識情味的少年般手足無措,傾憐十年間看著兩人間不言而喻的感情,很懵懂卻也很羨慕。
推動輪椅,在帳門口重重的咳了一聲,就看見君非從帳內走出來臉頰緋紅,理了理並不亂的發,嬌媚的白了傾憐一眼,
“鬼丫頭做什麽鬼樣子,來就來了,還哼哼歪歪的!”
傾憐難得的輕牽嘴角,君非做的易容麵具貼附在皮膚上,看見傾憐上挑的嘴角君非嚇了一跳,大驚小怪的嚷道,“老鬼快出來看,天下紅雨了,這鬼丫頭笑了!”
“非兒,憐兒現在是男子,你不要在喊她鬼丫頭了。。。”無墨鄭重其事的交代君非,這女人有時候太衝動,莫要漏了餡。
君非推著新給傾憐做的輪椅進了帳裏,皇甫吉知道幾人喜歡清靜,兩頂帳篷都設在了大營的邊角,三丈外還安排了虎衛保護,君非敢這麽嚷,自然看清了沒外人在側。
“我知道,現在要叫冰心小先生,啥意思?”君非想不通這丫頭幹嘛要取這個名字。
“最是冰心知有無。”傾憐略帶沙啞的聲音念著,“我和皇甫吉有緣無份,情之一字就算是我負了他,可是我必須幫他。。。也是幫君家,這次回京發喪沒有這麽簡單,先生,我父親是易無心害死的嗎?”傾憐知道易無心從來沒停止過對君家的報複,慕容錦繡能登上後位也必然是他在幕後操作,父親在邊關好好,又沒出戰,如何就好端端的暴斃?軍醫所說的邪風侵體就是現代所謂的腦中風吧?君奕傑的身體常年習武健身,生活習慣也是極好,從不縱情酒色,正當壯年如何會中風?自己和先生仔細檢查過父親的遺體,並無中毒跡象,師傅也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症狀就如軍醫所說一般,傾憐不相信父親的死和易無心無關。
“憐兒,易無心並不是極惡之人,你和他之間的因緣不應該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沒能算出結果。”無墨看著傾憐,眼中深意傾憐似懂非懂。
三人正說著話,君非突然住聲示意有人來了,就見皇甫吉急匆匆跑進來,看見傾憐和君非也在,一臉欲言又止,君非推了傾憐回她自己的營帳,看見兩人離開,皇甫吉直直跪在地上,
“先生,憐兒。。。將軍過世憐兒為何沒和你一同回來,憐兒。。。憐兒是不是?”說到激動處,皇甫吉跪在地上向前行了兩步直到無墨身前。
無墨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一身戎裝,數年來的沙場磨練使得這個曾經的嬌兒少年,變成了如今這個一身正氣的青年,兒時的情感到現在也沒有改變,料到他會追問君傾憐的下落,想起憐兒的堅持,隻能對著這個孩子殘忍了,
“憐兒。。三年前。。。沒能挺過心疾,我將她葬在了半崖山。”傾憐執意要自己這麽告訴他,就如同傾憐所說,隻有人逝去了才能徹底斷了塵緣,皇甫吉自己的路本來就很艱難,不能讓他連君傾憐路一起背負,不然他非死即傷。
皇甫吉愣在當場,一連串的壞消息也比不上君傾憐的死訊對他打擊大,這個昂藏的男人悲憤的伏在滿是黃土的地上,哽咽出聲,無墨看著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皇甫吉肩膀權作安慰,起身走了出去。
傾憐的營帳離得不遠,耳力極佳的君非顯然聽見了皇甫吉壓抑的哭聲,有些不忍的看著傾憐,
“憐兒,這樣對他好嗎?你父親剛剛過世,又告訴他你也不在了,他也許會崩潰的。”
君傾憐無語坐在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顯然沒注意到君非的話,手裏玩弄著一縷青絲,良久開口問道,
“非兒姐,我姑姑君晚晴在何處?”
正在憤憤不平的君非一愣,是啊,從沒聽無墨提及君晚晴的消息,鬼隱也沒有傳遞過有關君晚晴的消息,這幾年這個人如同消失一般。不是傾憐問起,自己也幾乎忘了君家還有這麽個人,她和霽月墨的婚約自動作廢之後,風言風語在京城謠傳了一陣之後,她就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京城的社交圈中。現如今,誰也不知道君晚晴在何處,看來要去問問君奕貝了,也隻有君家人才能解開這重重迷霧。
無墨進帳就看見兩個人各自坐在椅子上思索心事,搖搖頭歎氣,往後的日子沒法平靜了。
半崖山頂易無心站在斷魂草一旁,看著纏繞在上麵的,一縷青絲隨風飛揚,半蹲身子輕輕解開和莖葉糾纏在一起的發絲,小心的包裹起來,貼著心髒的位置放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