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墮夢魘（四）

  緋月的頭上冒著細汗，柔軟輕盈的鵝絨被此刻好像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大腦昏昏沉沉的，像是發鏽的機器縱使她費盡力氣也運轉不起來。 我剛剛……好像夢到了和卡蓮的初遇了？ 有人用冰冷的毛巾輕輕擦拭她冒著冷汗的額頭，緋月很想告訴那個人，其實我沒什麽事。我隻是回憶起了一些事情，也許是身體沉睡太久，機能有些遲緩。這也是恢複的證明，不用擔心的。 可是，當一滴淚水落在她的臉上，順頰而下，在她的發中化為珍珠的時候，緋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亞亞哭了。 好想睜開眼睛！ 亞亞……亞亞，我沒事的。吸血鬼不會生病，不老不死。你知道的。我沒事的……沒事的。所以……不要哭了好嗎？我不想見到你哭。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最怕你哭了，亞亞。 我曾發誓，不會讓你哭泣的。 雖然在那之後，我便被封入了水晶棺。讓那把沾了樹灰的匕首在我的小腹插了一百年。 但是，我不想毀約了，亞亞。 緋月竭盡全力地想動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哪怕隻是手指也好，哪裏都好。請動一動！我的身體！ “不要白費力氣了。” 有人在她的腦中說道。 “除非你現在破開記憶封印，不然你就要變成植物人了。緋月公主。” 你……你是誰！ 緋月咬牙，她對於這個神秘人的話半信半疑。直覺卻是相信居多。她對身體的掌控力現在近乎為零。 “我是誰並不重要，而且名字的話，我想你是知道的。你認識我的。緋月公主。”空靈成熟的聲音輕笑一聲，隨機正色起來：“這是你自己設下的封印，不完全且稚嫩。天賦是種可怕的東西，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緋月公主。” 這記憶封印是……我下的？ 緋月遲疑地問道。 她皺了皺眉，擦拭她額頭的手一頓，拉著身邊人指著緋月，身軀顫抖。 “是的，當然是你了。”女聲依舊冷靜成熟，在緋月心中的可信度也越來越高。 【你不能記住她的名字了……我要封印……】 【不……就算你不說……我也……】 支離破碎的句子在她的耳畔響起，她隱隱猜到了什麽。 我的母親大人…… 緋月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說到這四個字了。 我的媽媽…… 是不是已經死了？ 她心中的聲音都在顫抖。 死這個概念，在吸血鬼皇族中是非常特殊的。 那是一種無法求得的東西，即使在很早之前，真正的吸血鬼也是會被殺死的。可是這個概念在波西婭女王時代被改變。 女王與國王銷毀了所有血獵的武器。 所以在現在，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應該是不可能的才對…… 對呀……應該是不可能的呀？ “是啊。”女聲依舊溫和，“死了哦。” 緋月的眼眶瞬間幹澀起來，有晶瑩從她的眼角落下。 我好像明白為什麽我自己會封印自己的記憶了…… 即使是現在，我全無雙親的記憶都會如此悲傷。那麽在此之前……我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那段時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