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紙休書
“飛龍”組織是十年前建立的一個悠遊於武林、商業、朝廷之間的組織。它崛起迅速，隻用半年時間，其聲勢便如日中天，成為武林中的一則傳奇。十年後的今天，“飛龍”儼然已成為天下的霸主。難得的，朝廷竟也允許它的存在而不幹涉，實是不可思議！就連屹立江湖百餘年的逍遙穀、丐幫、淩月樓和拜月山莊對此也毫無異議。
“飛龍”有今日的成就領導者功不可沒。所以，“飛龍”的魁首玉龍成為武林中的另一個傳奇。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從未出現在公眾場合，因此外界也無從得知他是老是少是圓是扁，隻知他憑一己之力創造了“飛龍”。“飛龍”在外主事者，除傲龍、雅龍、臥龍三位堂主外，還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位旗主。
隱城是景國除京城外最大也是最繁華的都城。隱城的東郊有一座山，名喚飛龍山。連綿起伏的山巒正如一條在半空中騰雲駕霧的祥龍，因而得名。
聞名於天下的“飛龍”組織核心正設於飛龍山上。
此時，在議事廳內，除了魁首玉龍及綠旗旗主莫綠外，飛龍的重要核心人物已全員到齊。
“哎呀，我說橙妹妹啊，你十萬火急的把我們大家召集來，到底有什麽重大事情發生啊？”穆璟天搭上雲橙的肩，危險的笑著。她最好有很好的理由，不然，哼哼！要知道把一個男人自溫柔鄉中硬生生的拉出來是件多麽不道德，人神共憤的事！
“是呀，你最好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眾人同聲附和，他們都很忙的。
雲橙美目流轉，輕聲細語道：“你們說，魁首娶妻算不算大事？”
此話一出，臥龍穆璟天一個踉蹌往前跌倒，幸虧雲橙扶了他一把才勉強站穩；傲龍舒池癱軟的身子倏地坐直；任青把剛入口的茶“噗”的噴出口外，正好噴到他對麵殷黃的臉上，而殷黃則呆愣著任茶水順頰流下；艾藍眼瞪得如銅鈴，嘴巴張得可以塞個大饅頭；更可笑的是小月紫，竟從椅子上溜到桌子底下。
唯二算得上正常的隻有雅龍蕭卓然及赤旗旗主郝赤，那是因為雅龍修養夠到家，郝赤天生一張死人臉。
“玉龍娶妻？”蕭卓然拿折扇的手略微顫抖，口氣稍顯激昂，在在顯示他與眾人同樣的震驚。
玉龍會娶妻？不可思議！
“橙妹妹，你確定說的是咱們那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七情不動、六欲不生、視女人如敝屣的——哇！”正說得帶勁兒的穆璟天被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月紫踢中小腿骨，“小月紫，你幹嘛踢我？”痛啊！
小月紫頭一甩，哼！人渣！誰理他！
“橙姐，魁首真的娶妻了？你有沒有搞錯？”
雲橙眯起美目，“小月紫，你在懷疑我的能力了？”
呃？小月紫一愣，隨即甜笑道：“哎呀，橙姐啊，人家不是懷疑你，而是你說的根本不可能嘛，魁首怎會成親呢？”
魁首可是她最最崇敬之人，她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最崇敬之人要成親。
“會！而且是皇上賜婚。”雲橙斬釘截鐵地說道。
皇上賜婚？這、這更不可能了！他們的魁首是什麽樣的人，做屬下的一清二楚。沒辦法，他們的魁首天生一副不受約束、亦正亦邪的性子，除非他想做的事，否則，就是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改初衷。但這世間有沒有人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很難說了。
望一眼眾人的表情，雲橙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她也不信。
“魁首的大婚之日就在昨天，這是青影傳來的消息，不會有錯。”
既是青影傳來的消息，那就無誤了。但是——
“我記得玉龍這幾天一直都在隱城城內的清竹別苑。”蕭卓然提出疑點。
“是啊是啊，綠姐就在魁首身邊啊！”小月紫發言不落後人。
雲橙翻個白眼兒，他們什麽時候變笨了？
“我是說魁首娶妻沒錯，但不一定要魁首親自娶吧，反正是魁首的妻子就是了。”
一聽此言，眾人才籲一口氣，他們就說嘛，依他們魁首的個性怎麽可能會娶妻，要是別人代娶，還說得過去。
不過，也真是可憐了那位不知名的女子。但有什麽辦法呢，怪隻怪她祖上沒積德，自認倒黴吧。
“橙妹妹，不知咱們的魁首‘夫人’是什麽來曆？”穆璟天興味地問。
“說起咱們的這位夫人，”雲橙神秘一笑，“她的來頭可不小喔，當今翰林柳銘誠的長女柳依依，又是聖上新認的義妹，賜號逍遙公主。嗬嗬，是位公主哦！”天上掉下的美事，他們的魁首竟然不要，可惜喔。
柳銘誠？柳依依？
穆璟天怔了怔，這兩個名字他怎麽覺得耳熟呢。
時光流轉，水靈玉主仆在誠郡王府已待了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楚大姑娘玩得是欲罷不能。三五不時地讓脾氣火爆的誠郡王爺跳跳腳，無聊時損損眼高於頂、雞蛋裏挑骨頭的小叔，閑暇時欣賞一下天姿仙容的美麗王妃，暗地裏再幫很禍水的小姑治療一下眼睛，真是得意啊！愜意得她都差點忘了她偉大的夢想。
今天，是她最後一次為楚青雙針灸，她收拾著東西，準備去小姑那兒。
突然，身邊的青兒蹦出兩個字——
“條件？”
她“噗嗤”一笑，她的青兒又在展示她無人能及的跳躍式思維模式了。既省口水又省力氣，還讓人覺得很酷，因為沒人能聽得懂她大小姐在說什麽。
青兒心思單純，思維模式與常人略有不同，呈跳躍式進行，所以常常讓人覺得前言不搭後語，弄得一頭霧水，也幸虧她天性不多言。不過，也不知是不是緣分的關係，她與大哥都能輕易就懂得她的意思。如她現在說的“條件”其實就是“治好楚青雙的眼睛是離開的條件嗎？”的意思。她已糾正過她大小姐不知多少次了，但效果不佳。不知是朽木不可雕，亦或是她能力不足，但她絕不承認自己能力欠佳就是了。
“不是，要離開有更好的籌碼。”水靈玉拿起東西，“走吧，我們去找小雙兒。”
沁心閣
“雙兒，我要暫時用絹條將你的眼睛蒙上，你繼續服用我開給你的藥，兩天後，你的眼睛便能複明了。”水靈玉取下銀針，溫和地告訴楚青雙治療效果。
“玉姐姐，我……我真的能看見東西嗎？”楚青雙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當然，靈玉女神醫從不說大話。”因為她是她喜歡的小妹妹，所以她原諒她對她的不信任。一想到就要離開眼前的可人兒，她還真有些舍不得。
“姐姐，你……要走了嗎？”
雙眼失明，相對地，其他感官就變得很強，心思細膩的楚青雙感覺到了水靈玉的異樣。
拍拍她的手，水靈玉安慰道：“有緣自會相見。還有，千萬記住我們的約定，不要告訴任何人是我治好你的眼睛。這是我們的秘密。”
不錯，她就是要故作神秘。
“我的羊脂玉淨瓶！我的小彩兒！該死的柳依依！我要殺了你！拿劍來！”
一大早，誠郡王爺的陶然居便傳出震天的怒吼聲，由那中氣十足的吼聲中可知，老王爺身體健康、精神矍鑠。
“爹，怎麽了？”楚青華下一刻便趕到，見老王爺正提著寶劍衝出花廳。不用想，一定是柳依依那沒教養的丫頭又做了什麽讓爹爹生氣的事。
隨後，優雅步出花廳的美麗王妃，淺笑吟吟的示意幺兒自己進去看。
進到花廳一看，楚青華好玄沒暈倒，天啊！他真佩服那個臭丫頭，她竟敢把禦賜的羊脂玉淨瓶摔了，要知道羊脂玉淨瓶天下僅有兩隻，一隻在皇宮，一隻在他家。還有，原先放那隻曠古絕今的七彩鷓鴣鳥的籠子裏，什麽時候放了一隻灰不溜丟的鳥兒？咳咳！難怪他爹會氣成那樣，羊脂玉淨瓶與小彩兒可是爹的心肝兒。
“哎呀，誰給你氣受了呀，王爺？”
清新悅耳的聲音傳來，楚青華一提氣飛出花廳，罪魁禍首到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一見水靈玉，老王爺提劍衝向前。
“納命來！死丫頭，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口號喊得響，隻是劍尖指到對方的脖子上，就再也送不下去了。
水靈玉水眸清亮，故作驚訝地瞪著老王爺，“王爺，媳婦得罪你了嗎？”
“還我的羊脂玉淨瓶和小彩兒!”老王爺也很懊惱自己怎麽刺不下去。真窩囊！
哦——
水靈玉恍然大悟，看來，她的原色丹在小彩兒身上起作用了。不過，先聲明，那隻羊脂玉淨瓶摔碎了真的與她無關，她隻是好奇伸手摸了一下，它就自己掉下地了，是他們擺得不牢。
“這樣吧，王爺，不管是不是媳婦的錯，我們來下一盤棋，若媳婦輸了，任憑王爺處置，若媳婦僥幸勝出，那王爺也得答應媳婦一件事，如何？”她用食指和拇指拎開指在自己脖子上的劍，笑嘻嘻地對老王爺提議。
“這――”老王爺傻眼，好奸詐的丫頭！明知他老人家棋癮大，還立這樣的賭約，好！這可是她提議的，到時候可別哭鼻子。除了他的王妃，在棋盤上他還從未遇過對手呢。
“不自量力。”楚青華對此提議嗤之以鼻。
水靈玉含笑以對。雖然，她隻跟誠郡王妃學過幾天棋，但她有自信能下好這盤棋。看一眼美麗的王妃，她正以鼓勵的眼光看著她。
於是，兩人在陶然居花廳擺開棋局，王妃、青兒、楚青華旁觀。老王爺每一步都盛氣淩人，毫不拖泥帶水，這是他一貫的作風。相比之下水靈玉的氣勢就弱了些，但弱雖弱，並不表示她會招架不住。相反的，她的棋風是弱中帶柔，柔中顯靜，靜則見奇。奇的是她並不按一般人的進退之道來下棋，思路與常人相反，該攻反守，該退則進。老王爺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不按棋理下棋的人，看是亂走一通，實則蘊含了天地方圓之像，陰陽變幻之理，守之以仁，行之以義，施之以禮，明知以智。
這丫頭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他怎麽從未聽說柳銘誠那老頭有這樣一個女兒呢？
“王爺，你輸了。”水靈玉淺笑，她可以離開了。
呀？誠郡王爺望向棋盤，真是大吃一驚，他竟然輸了？！哈哈，他竟然輸給了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數十年未嚐過敗績的他，今朝功敗垂成。但他心中並無沮喪之意，全是驚喜之情。
“哈哈！丫頭，為父服輸。說吧，你有什麽要求，為父一定盡力為你辦到。”
哦，連稱呼都變了，成“為父”了。
水靈玉含笑離座施禮，“媳婦謝王爺。其實，媳婦隻是要一紙休書離開王府而已。”
她話音一落，三道抽氣聲便同時響起。
老王爺、王妃及楚青華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她竟然要休書？
“你說真的？”老王爺正色道。
“千真萬確。”
“為什麽？難道你另有心上人？”
“沒有。”
“那你被休之後要怎麽辦？女人不都希望找一個好的歸宿嗎？”
“王爺此言差矣，女人並不一定要嫁人。若沒有兩心相屬的愛情，硬湊在一起的婚姻不過是座冰冷的墳墓。再說，我有能力自保，有能力養活自己，我更有自己的理想要實現，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一個男人來束縛我。”水靈玉從不掩飾自己對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的厭惡，也從不掩飾自己的與眾不同。
聽到她的慷慨陳詞，老王爺三人眼中俱是激賞之情，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女子！
“說得好！”誠郡王妃拍手叫好。不過，這樣的媳婦跑了，可就不太好了。
“雲兒，不拿休書你照樣可以去實現你的理想，我們不會阻止。”
水靈玉搖頭。
“你與青城是聖上賜婚，我們不能給你休書。”老王爺搬出景帝。
“軒轅啟是不會拿你們如何的，若不放心，我休夫也無所謂。”水靈玉再次口出驚人之語。
休――休夫？驚世駭俗啊！若非其餘三人心髒夠強早就同赴黃泉了。
“還……還是給你休書好了。“楚青華拭拭額角的汗。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給他英明神武的二哥留點麵子，還是給她休書好，反正這女人也根本不在乎下堂婦的身份。
再看一眼身後的誠郡王府，想著這段日子在王府的生活，水靈玉微微一笑。誠郡王府男俊女美，就不知她長年駐守邊疆身為護國大元帥的大伯及未曾謀麵的相公相貌如何，應該差不到哪裏去吧？
諸位，保重了！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