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幫你保管】
曹沖眼尖地瞧見曹植來了, 立刻熱絡地邀請曹植下水玩兒,直說玄武池挖得真是妙,二哥遊了都說好!
曹丕臭著一張臉, 並且游遠了一點, 壓根不想搭理曹沖的胡說八道。
曹沖趁機誇道:「四哥你看, 二哥游得多好, 那手擺得多有力度!那腿甩得多麼靈活!」
曹丕:「…………」
真想掐死這小子。
曹沖卻不知道他二哥被誇得臉都黑了,還游到岸邊可著勁慫恿曹植:「二哥學了半天就學會了,四哥一定也可以!」
曹彰還在旁邊跟著拱火:「對對, 我們哥幾個都是半天就會, 子建你也趕緊來學學。」
最後連曹丕也覺得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曹沖尬吹,跟著開口讓曹植下水試試。
哥哥弟弟都這麼說了, 曹植一向耳根子最軟, 哪能不答應。
曹植在隨從驚訝的目光中脫了上衣下水,曹沖和曹彰都踴躍地在旁邊給他當游泳教練。
兄弟幾個鬧騰得很歡, 看得于禁都嘆為觀止: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兄弟, 也沒他們處得這麼好吧?怎麼感覺以前他們相處時不是這樣的?
曹沖成功將曹植拉下水,心裡可有成就感了。他興緻勃勃地教會了曹植,又開始一個勁地作妖, 時而游到這個兄長旁邊,時而游到那個兄長旁邊,時而還冷不丁地從水裡冒出來嚇曹丕他們一跳,倒是把曹丕他們的反應能力都給練出來了!
要是現在有人想從水下來偷襲, 他們保准能先把對方的腦袋按到水下,讓對方憋水裡嗆幾口水!
曹沖鬧騰了半天,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興緻盎然。
曹丕和曹彰也練了好些天, 挺習慣這種強度的鍛煉。
曹植那才是真的累。
到上岸用飯時,他沒保住建安才子的風度跟著曹彰大吃了一頓。
吃飽喝足,曹丕終於想起來問正事。
「子建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父親讓我來的。」曹植聽曹丕這麼一問,也才想起自己有帶話任務在身。他瞅向捧著杯茶美滋滋喝著的曹沖,轉述起曹『操』的意思來,順便提了一嘴孔融在許都宣揚造紙印書之事。
曹沖一聽,這名字很耳熟。
孔融,孔文舉,文化人,孔子後人,嘴巴很能說,小時候有個太中大夫調侃他「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他當場回了一句「想君小時,必當了了」,可見這人從小就能言善辯。
巧的是,孔融死時的官職也是太中大夫。
緣,妙不可言啊!
曹沖記得孔融曾極力給朝廷推薦過一個人才,叫禰衡,嘴巴賊厲害,逮誰噴誰,例無虛發,句句帶毒。
本來曹『操』聽孔融三番五次舉薦,來了興緻,準備把人用起來,結果禰衡當場把曹『操』罵得狗血淋頭。
曹『操』正是招賢納才的時候,請來這麼個人想殺又不能殺,思來想去,決定把禰衡送去給劉表,瞅瞅劉表能怎麼辦。
禰衡到了劉表那邊,嘴巴也沒上栓,又把劉表罵得狗血淋頭。劉表氣到不行,想殺不能殺,又學著曹『操』把禰衡送去給江夏太守黃祖!
江夏太守黃祖是個暴脾氣,有天大夥聚會,賓客雲集,禰衡又當眾下黃祖面子,黃祖喝斥他一頓,讓他少說兩句。
禰衡也是個橫貫了的,當場頂回一句「死老頭你說的什麼屁話」,直接氣得黃祖下令把他給殺了。
等回過味來,黃祖後悔不已:天殺的劉表,把這麼個人送來江夏,分明是要他來背誅殺賢能的名聲,陰險啊!
曹沖對此嘖嘖稱奇。
他爹,果真英明神武會變通!
曹沖琢磨了一下曹植轉述的情況,頗為感動地說道:「孔融,我認識,那個讓梨的!這位孔先生人可真好!我都沒給他錢糧,他就主動幫我把印書之事廣而告之!我決定了,等我書印出來了,一定要在他家對面開個書鋪,讓他每天出門都能看見!」
曹植聽了一陣沉默。
這主意,聽起來還挺不錯?
只要書確實能印出來,這麼做說不準能把孔融氣死!
曹沖卻想到另一件事。
要是曹沖沒記錯的話,孔融和禰衡堪稱同病相憐,最終都死於話多!
還是被他爹找由頭誅殺的。
可具體是哪一年的事曹沖就不知道了,他壓根沒特意了解過。
曹沖轉頭試探著問曹丕:「這位孔先生,現在在當什麼官來著?」
曹丕不知曹沖為什麼問這個,還是如實解答了他的疑問:「今年剛升任為太中大夫。」
曹沖睜圓了眼。
孔文舉,危!
也不知他到底在太中大夫這位置上幹了多久。
曹丕見他面『色』有異,不由問:「怎麼了?」
曹沖搖著頭說道:「沒什麼。」
這老孔,孔家後人,肯定會維護正統,前頭跟他爹往來,是因為他爹是漢室忠臣,他爹在為漢室打天下。
往後他爹要當丞相、當魏公,乃至於當魏王,這些人肯定會竭力反對。
要知道異姓王擱在哪個朝代,那都是要重點防範的造反頭子!
何況他哥最後還真讓東漢「和平過渡」到魏朝了,這是妥妥的要謀朝篡位,一點都不摻假的!
自古以來皇位更替都少不了流血犧牲,這些大事曹沖根本沒資格『插』嘴,更影響不了曹『操』和曹丕的決定。
他之所以能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過得平順安穩,純粹是因為他是曹『操』兒子。在立場上面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堅定不移地站在曹『操』這一邊。
曹沖對曹丕和曹植說道:「《傷寒雜病論》已經在雕版了,老師說師叔祖他們也正在挑選要印刷的書,哥哥你們有沒有什麼想印的?」他積極提出自己的大膽想法,「要不我們兄弟幾個出本文集!」
聽到曹沖這個建議,曹丕頓時頭皮發麻,想到了曹沖那些信、想到了曹沖那些書、想到了自己的詩文跟這些玩意印在一起的畫面。
曹丕堅定無比地拒絕:「不,不用了!」
曹植跟曹丕想到一塊去了,連連跟著拒絕:「對,不用了,我覺得我那些詩文還拿不出手,以後再說吧。」
曹沖惋惜地直嘆氣:「那太可惜了,我很久沒寫詩了,最近手癢得很!唉,不知道為什麼,老師現在布置功課時都不讓我寫詩了。」
眼看曹沖馬上要當場『吟』詩一首,曹丕親手給曹沖剝了個桃子,讓他趕緊吃了閉嘴。
見自家二哥都被曹沖折磨成這樣,曹植覺得自己不太氣孔融了。
孔融這人文章寫得挺好,他和曹丕平時都挺愛讀的。
既然曹沖對印書這麼有信心,那麼該氣的人說不準是孔融才是!
晌午過後,曹植便要回鄴城去復命了。
曹沖很是不舍,一路將曹植送出老遠,讓曹植多來找他們玩,鳧水這事兒好處多多,多游游可以強身健體、提高心血管機能!
曹植點頭應下,騎馬回城去尋曹『操』說話。
曹『操』聽曹植到這個點才回來,有些納罕,當即叫人把曹植領進屋。
「怎麼去那麼久?」曹『操』問道。
曹植便把曹丕三人邀自己學鳧水,自己盛情難卻學了半天的事講了出來。
曹『操』想到四個兒子在水裡扎堆的畫面,心情頗為不錯。他笑著說道:「倉舒怎麼說?」
「孩兒瞧著倉舒對印書之事很有信心。」不同於去時的沉鬱心情,這會兒曹植語氣都輕鬆了不少,「倉舒說孔文舉人真好,他要往孔家對面開個店,好叫孔文舉每天出門都能看到。」
曹『操』先是一愣,接著忍俊不禁。
他哈哈笑道:「倉舒這想法不錯,就這麼辦!我先去叫人把孔家對面的鋪子弄過來,書一印好就送去賣。」
曹『操』本來被孔融氣得不輕,這會兒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他們把書和紙往孔家對面一擺,到時候讀書人每天絡繹不絕地去買書買紙,孔融看了可不得氣死?
畢竟,在孔融看來他們是不可能印出好書、造出好紙的!
他們家這小子,多損啊!
轉眼到了五月初,曹植的婚期近了,曹沖三人也終於解放,被曹『操』從玄武池水師放了出來。
由於每天都要下水游一游,曹沖三人身上臉上都曬得挺均勻,膚『色』變得健康無比。
曹『操』見三人站在一起瞧著就一臉兄弟相,自是欣慰不已,打發他們回去見甄氏她們。
曹沖溜達回去,便見兩個弟弟在院子里讀書。
陽光正好,微風徐徐,他倆坐在樹蔭下一人拿著一卷書埋頭苦讀,小眉頭都皺得挺緊,看著很有那麼點勤奮勁頭了。
曹據先瞧見曹沖回來,立刻擱下書喊人:「哥哥!」
曹宇一聽,眼睛也亮亮的,麻溜地跟著曹據喊哥哥。
曹沖抄起他們擱下的書一看,很不錯,是他以前給他們買的算學書。
「你們這麼認真,我來考考你們。」曹沖『摸』著下巴,笑眯眯地給他們出了個經典算術問題,「你們聽好了,『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這個問題出自《孫子算經》,就是傳說中的「雞兔同籠」:把兔子和雞關在一起,上面有三十五個腦袋,下面有九十四隻腳,你給我算算兔子和雞分別有幾隻!
曹據和曹宇頓時靜了下來。
曹沖笑眯眯地『揉』他們腦袋:「不著急,慢慢想。答出來了,今晚叫廚房給你們做燒雞和干鍋兔肉,保准你們吃了還想吃。」
沒等兩個弟弟答話,就有把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吃什麼?」
曹沖一看,這不是郭嘉嗎?
「先生怎麼過來了?」
他們這院子怎麼看都不是順路能順過來吧?
郭嘉說道:「我是聽說你回來了,繞過來看看。」他是個很有恆心的人,說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你晚上做什麼吃的?」
曹沖笑眯眯:「先生想吃的話,得一視同仁。」他把曹據兩人抄下來的題遞給郭嘉一份,讓郭嘉坐下來解個題再說。
郭嘉這幾個月忙忙碌碌,可算是又消瘦了幾分。他接過曹沖遞來的紙瞅了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何難?」
曹沖說道:「那先生且解解看。」
郭嘉哼哼兩聲,正要認真看看題目,又想起了另一件要緊事:「對了,最近忙得很,都沒去找你。去年你說我戒酒一年就送我壇好酒,如今都過去一年多了,怎地酒還沒給我送來?」
曹沖訝異地說道:「父親沒給你嗎?去年父親知曉我和您約定戒酒的事,父親就讓我將酒送到他那去了,」他一本正經地跟郭嘉胡謅,說得很像那麼一回事,「父親他肯定是想幫你保管吧!」
郭嘉面上一喜。
他也顧不上什麼烤雞、什麼干鍋兔肉了,咻地一下站起來去找曹『操』要酒。
幾口吃的算什麼,酒才是他此生的摯愛!
他都辛辛苦苦戒酒一整年了,怎麼著也得喝上幾大碗才夠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