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至死不渝
她轉過身來，風少和朱公子都驚呆了。
原來，那是一張男人的臉。他有著濃密的胡須和粗黑的眉毛，目光如炬。但是他的嘴唇和臉上卻塗滿了胭脂。
“怎麽？你們是嫌我的酒不好喝，還是害怕我在酒裏下毒？”那人說。
朱公子壯著膽子問：“請問，您就是西域華佗嗎？”
他沒有回答，卻伸出肥胖的蘭花指用女人才有的妖嬈的聲音說道：“能到我這兒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你們連沙漠都不怕，緣何怕小小的一杯毒酒啊？”
風少著急的說：“前輩，我們不喝酒！我們是來請前輩替這位姑娘診治眼睛的。”
他哈哈大笑，說：“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可笑之事！一個人的眼睛被挖掉了，卻要妄想還能治好！可笑！可笑啊！”
芊芊害怕的拉住朱公子的手，小聲說：“我們還是走吧！”
那人收住笑聲說道：“你以為我這兒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朱公子“撲通 ”一聲跪下，說道：“請求前輩救救這位姑娘吧！您一定有辦法診治她的眼睛！”
他傲慢的說：“你憑什麽認為，我一定會救她？”
風少冷笑著說：“聽聞西域華佗是無所不能的神醫，原來是空有其名！”
“你不用激我，隻要是我不想幹的事情，沒人能強迫得了我。”他撫弄著烏黑的長發媚笑著說。
芊芊哭著小聲說：“我們走吧，我們回去吧！我們不治了！”
“放肆！”西域華佗說道：“ 你說不治就不治啊！我偏要給你治好！”
風少和朱公子大喜過望，連忙對西域華佗叩頭謝恩。
西域華佗一甩他的烏雲長發，緩緩的說道：“先別高興的太早，我這是有條件的。”
朱公子說：“隻要能治好芊芊的眼睛，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西域華佗用他妖媚的眼神好奇的打量著三個年輕人，他看著朱公子說：“治好她可以，但是你……必須得死！”
“不，不可以！我不要你死！”芊芊尖叫著說。
朱公子拍了拍芊芊的肩膀，他問西域華佗：“是不是我死了，你真的會治好她的眼睛？”
“沒錯！你死了，我就治好她的眼睛，我還可以送他們回去。”西域華佗說。
朱公子說：“那好，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說完，他看看芊芊，卻將風少拉到一邊。
風少說：“你不能死，你死了芊芊怎麽辦？還是我去吧！”
朱公子慘然一笑，說：“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中毒？”
風少一驚，說道：“是歐陽如玉給你下的毒？”
朱公子點點頭，說：“我恐怕時日不多了，你來照顧芊芊，我比較放心。你要記得，讓她每天都快樂。”
風少眼睛濕濕的，他說：“你放心好了，我會的。”
朱公子抱住芊芊，他吻住她的頭發。
芊芊哭著說：“我寧願看不見這個世界，也不願失去你！”
朱公子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深情的說：“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你！可你卻因為我而受了這樣的罪！你的苦難都是因我而開始，現在也讓我來結束吧！”
芊芊哭著撕心裂肺地說道：“我就是不能失去！我就是不能沒有你呀！”
西域華佗卻說話了，他陰陽怪氣的說：“哭什麽哭！他反正都是要死的，就算他今天不為你死，他也活不長了！”
“你說什麽？”芊芊驚訝的問。
“夕顏之死。”西域華佗說：“無色無味無痛苦，但是會慢慢的失去嗅覺，失去味覺，慢慢衰老，然後失去記憶，最後死去。 夕顏花，黃昏盛開，翌朝凋謝，悄然含英，闃然零落。中毒之人會在三個月內快速的衰老死去。但是不要怕，它是沒有任何痛苦的。”
“七郎！七郎！”芊芊哭著說：“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啊！”
朱公子看了看芊芊，他一口氣跑上殿堂的頂樓，大聲對西域華佗說道：“你一定要遵守承諾！”說完，就要跳了下去。
芊芊伸出手臂胡亂抓著，她激動的說：“七郎，你在哪裏？你別做傻事！”
風少拉住她的手，無聲的安慰她，
西域華佗眯著眼睛來回踱步。他瞥了朱公子一眼，冷冷的說道：“真的有至死不渝嗎？”
朱公子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心裏對芊芊說：“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說完，閉上眼跳了下去。
風少一聲驚呼，嚇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風起，一隻長袖將朱公子卷住，隻見他輕輕的飄然落地。
西域華佗收起長袖，他媚笑著說：“好啊！好一個至死不渝！放心吧，她的眼睛我會治好，你也不用死了！”
朱公子趕緊跪下來謝他不殺之恩。風少和芊芊也連聲道謝。
西域華佗揚起下巴說：“先別高興的太早了。姑娘的眼睛是被挖去的，她沒有眼睛，我怎麽給她治啊？”
三個人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西域華佗又說：“每個人的身體都是與生俱來的。但凡是人，都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可是如果少了一樣，就得用別人的補上。”
芊芊問道：“您可有其他的方法？”
“姑娘真會說笑！”西域華佗說：“人家的眼睛若是瞎了，我還可以幫他治好。可你的眼睛卻是沒有，所以隻好把別人的眼睛挖了，然後再給你補上。”
芊芊搖搖頭說：“不，我不要這樣！為了自己，卻要讓另外一個人痛苦，我寧願守著黑暗過一輩子 ！”
“不行！”西域華佗不高興的說：“現在我就要把你治好！”
朱公子說：“用我的眼睛吧！”
西域華佗冷笑著說：“一個將死之人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風少顫抖著說：“那我呢？我可以嗎”
芊芊跪著說：“請老前輩發發慈悲吧，你救救七郎！我的眼睛不治了！”
“不行不行不行！”西域華佗氣急敗壞的說：“我就是要治好你的眼睛！不準再說，一切都聽我的安排！”他指著風少說：“你，就用你的眼睛！”
芊芊又急又氣，她說：“你怎麽這樣啊？你這個老怪物！”話音剛落，一個長袖將芊芊卷走了。
朱公子大驚：“你，你這是幹什麽？”
西域華佗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他又一個長袖將風少也卷走了。
朱公子大叫：“你到底想怎樣？你快放他們下來！”
“想要他們活命就給我安靜點！”西域華佗厲聲說道。
朱公子立馬安靜下來。
西域華佗將二人放在自己麵前，又從一個大木桶裏取出兩碗黑色的液體，對他二人說：“服下此藥，你二人就乖乖睡去吧！”
芊芊將頭別過去說：“我不喝！你這個老怪物，你怎麽那麽喜歡強迫別人！”
“嘿嘿嘿！你說得對，我就是喜歡強迫別人。”說完，他將那黑色的液體灌進芊芊的嘴裏。芊芊努力掙紮卻奈何被他製住動彈不得，隻有大口將那黑色液體咽了下去。
風少也默默的將它喝了下去。頃刻，兩人便緩緩倒下。猶如睡著一般。
朱公子急得團團轉，但他也不敢出聲說什麽，唯恐激怒了性格怪異的西域華佗。
西域華佗哼了一聲說道：“乖乖的在這兒給我呆著吧！”說完，輕輕的一拂袖，整個人便騰空而起。風少和芊芊也隨著他像兩片浮雲似的飄向樓上的房間去了。
朱公子看的目瞪口呆。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芊芊出來了。
她的眼睛還是跟從前那麽明亮，可是她哭了。
朱公子激動的說：“芊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好了？這是真的嗎？”
芊芊哭著說：“風公子……風公子他……”
“他怎麽了？”朱公子顫抖著問。
“他沒事！”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西域華佗帶著風少從樓上飄下來。
風少的眼睛被紗布厚厚的包裹著。他虛弱的說：“我沒事，真的沒事。”
芊芊小心的撫摸著風少的臉，她哭著說道：“風公子，我……我……”她抽泣著說不出話來。
風少微笑著說：“你別哭，這沒什麽的。雖然我看不見全世界，可是你一直在我心裏。這樣已經足夠了。”
芊芊哭的更傷心，她說：“早知道是這樣的，當初就不要來了！我的眼睛看不見又如何，至少不用讓你來替我背負這個痛苦！”
風少說：“我不覺得痛苦。我一直都幻想能夠照顧你，可是你卻不屬於我。現在好了，我把我的眼睛給你，它能替我照顧你，這樣我也安心了！”
朱公子說：“我原以為你能替我照顧芊芊，這下好了，怎麽辦呢？你讓我怎麽安然離開這個世界？”
芊芊看著朱公子，突然她發出一聲尖叫，她因為驚嚇而語無倫次地說：“七郎，你的頭發……你的頭發……”
“怎麽了？”朱公子不解的問。
隻聽見西域華佗一聲冷笑：“夕顏之死的毒發作了。”
朱公子撩起肩上的頭發一看，他“啊”的一聲大叫，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他的頭發，全白了。
芊芊衝過去抱住他，可他一把推開芊芊，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他大聲吼道：“你別過來！別靠近我！”
“七郎，你不要這樣啊！”芊芊哭著說。
風少說：“還是求求西域老前輩吧！”
西域華佗冷冷的說：“我隻會醫人，不會解毒。”
朱公子喃喃的說：“既是這樣，那也隻有等死了。”
“七郎，”芊芊拉著朱公子的手，她深情款款的說：“我們成親吧！我想和你拜天地。”
這一刻，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他說：“好。”兩人轉身對著外麵的蒼天就跪了下來。
朱公子說：“我朱弦今日願娶萬芊芊為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芊芊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西域華佗哈哈大笑著說：“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這個根本就不算。”
朱公子慘然的笑著說：“前輩不肯出手相救，在下隻有等死了。可是在死之前，能和自己愛的人結為夫妻，我朱某人此生足矣！”
“誰說你要死了？”西域華佗突然說：“昆侖雪蛤可以吸取你體內之毒。”
“什麽？”朱公子驚喜的問：“是真的嗎？”
“如假包換。”西域華佗拖長了聲音說。
“那昆侖雪蛤在哪裏可以找到呢？”風少高興的問。
西域華佗說：“當然是在昆侖山，不然怎麽叫昆侖雪蛤呢！隻是那裏常年積雪，寒冷無比啊！要去到那裏並不容易。”說完，他在一張紙上畫好了地圖，又將地圖交給朱公子。他悠悠的說道：“如果你們真的命大可以到達昆侖山，就去找天極道人，他知道昆侖雪蛤的下落。”
三人謝過西域華佗正欲離去，隻見他長袖一揮，一陣風沙四起，吹的眼睛都睜不開。等風沙停止的時候，他們三人已經站在黑色的大石頭山前了。那幾隻茶商贈給他們的駱駝，他們忠實的夥伴們，正靜靜的在原地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