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是你的階層
這一餐飯不算和諧，至少在我看來，一桌子上的人都是各懷心思。
他們基本都在圍繞著秦楚和那個法官轉，我也能明白他們的心思，秦楚是市裏來的律師，我也知道秦楚的身份不低。否則，也不會讓這些人大張旗鼓了。
飯後，眾人說說笑笑中，算是談下了許多的事情。出門之前，我聽到好幾個人都在說著要互相關照，倒是那個法官，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想起他的名字來，他叫侯亮。
我們兩個也確實是高中同學，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屬於不受歡迎的類型。我是太孤僻，不願意參加到他們組織的任何活動中；而他是屬於太高傲，反正在我看來是這樣。
我當初念書的高中是我們縣城裏的重點高中，我是特招進去的。政府對我的事情有所關注，那一年我又考了我們鄉上的第一名，便特招進了縣裏最好的高中。
想起來也覺得可笑，那時候正值青春期，也是自卑感爆棚的時候，我害怕周圍任何人的議論聲，隻要我稍微聽到他們的話題中有貧窮、有可憐，我都一律認為那是在說我。高中三年，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而侯亮，卻是與我迥然不同的人生，因為他父親是法院院長的關係，同學們大多願意跟他交好，但他卻拒絕與任何人成為朋友。
那個時候，他也是我們班級裏最特特立獨行的一個人。
但他有資本，而我是沒有選擇。
可現在看來，他好像有些變了。願意跟這些人一起吃飯聊天，也願意坐在一起談話，顯然在為人處世方麵還是有很大的進步。
飯後，這些人要送秦楚和我出門，說著讓秦楚有時間多來縣城裏，有什麽事情記得找他們。
但是侯亮卻在走之前給了我一張名片，這名片倒是跟他本人差不多，上麵隻有名字和電話，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覺得同學之間不應該失去聯係麽？
還是說，他隻是想要通過我搭上秦楚這條線呢？
我確實沒有這麽多心思去思考這件事情，飯桌上雖然秦楚已經幫我極力推辭了，但那些人還是給我灌了不少的酒；我害怕秦楚會尷尬，更害怕秦楚因為維護我而得罪了這些人。
等我從酒樓出來的時候，直接整個人都掛在了秦楚的身上。
我享受這種感覺，我整個人都掛在秦楚的身上，他並沒有推開我，仿佛我們兩個人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距離了。他完全成為了我的依靠，我不用擔心過多的事情，隻需要將我自己整個人都掛在秦楚的身上就好。
臉頰有些燙，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忽略腳趾上傳來的疼痛。
鞋子確實有些小了，即便我坐著的時候也是有些夾腳，況且，在這種情形下，我也不可能一直坐著。
出了酒店，冷風一吹，我感覺自己的意識這才恢複了些。但我並不想離開秦楚，索性也隻是迷迷糊糊得任由秦楚牽著我的手。
周圍送行的人漸漸鬥魚走了，但侯亮卻還在我們的身邊，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估計他是在好奇，我這樣的人是如何搭上了秦楚的呢？
我竟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麽，到底也還是沒有開口。
“秦先生，你這次負責的便是小喬的案子？但是我聽說秦先生之前基本都是負責商業案件，這種民法……”侯亮輕咳了一聲，到底還是先開了口，我能感覺到秦楚的不愉快。
秦楚摟著我腰身的手稍微有些用力，我直接整個人都緊緊得貼在了秦楚的身上，他身上有酒香，那酒香混合著他身上原本的味道竟讓我覺得越發沉醉起來。
我略微仰起頭，癡呆得看著秦楚的側影，根本沒有注意到侯亮的話。
後來，他們兩個聊了什麽，我根本沒有聽到。等到孫傑開車到我們麵前的時候，秦楚竟直接一把將我打橫抱起，我在秦楚的懷裏想要掙紮出來，卻聽到秦楚低聲念叨了一句，“你不是腳不舒服麽？別動。”
聽到秦楚的話，我立即縮了縮身子，在他的懷裏找了個略微舒服的位置。
秦楚將我放在了後座上，他直接轉身去另外一邊，我看到侯亮對著我們揮了揮手，我略微愣了一下，但還是禮貌性得對著侯亮點了點頭。
我不想再見到他！
我不喜歡自己的悲慘會被無限放大，我更不喜歡自己身邊的人知道自己的悲慘，然後對自己露出一臉同情的模樣。
這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小醜，專門讓人來觀賞的小醜。
但我覺得奇怪的是，自從上車之後秦楚就顯得十分冷漠，沒有再跟我一句話，他坐在另外一邊，與我之間有一定的距離。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我想開口問問，但又害怕自己的身份尷尬，根本就沒有資格問他。
直到我們要下車的時候，秦楚這才對著我說了出了酒樓之後的第一句話。
“待會兒孫傑會送你回房間。”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率先下了車。
我呆在了車裏，我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甚至於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張小姐……”正在我出神的時候，孫傑的一句話將我從呆愣之中叫了出來，我轉身呆愣得看著他。
“秦總隻是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您別多想。”
他對著我說了一句，隨後第朝著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是在告訴我，其實秦楚是因為我才去參加這個晚宴的麽？但為什麽呢？
秦楚比我先走，他已經走到了酒店的門口，而我還站在原地，癡呆得望著他的背影。
我沒有讓孫傑扶著我，我自己一個人穿著高跟鞋朝著樓梯口走去。我想到了小時候看到的一個通話故事，叫做人魚公主，公主愛上了救過自己的王子，後來甘願割掉自己的尾鰭，讓它變成了雙腿。但自己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
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麽人魚公主會這麽傻。
直到我遇到了秦楚。
我不是公主，但是我也願意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若是能見到他。
剛剛到房間裏脫了鞋子，我看到自己的大腳趾、小腳趾和腳後跟那裏都有了血泡，稍微碰觸一下就是鑽心的疼痛。
我看著自己的腳趾，一直忍著的淚意就奔湧了出來。
恰好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我想了一下，還是直接光著腳就去開門了。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蘇清河。
“腳疼麽？”蘇清河站在我的麵前，聲音中有幾分關切，幾分我說不清楚的情緒，像是早就已經料到。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蘇清河。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腳趾上，聲音多了一分冷淡。
我立即低下頭去，不敢再去看蘇清河的眼睛，偏偏這個時候蘇清河將一瓶消毒水放在了我的櫃子上。
“不適合自己的東西，總是……不如看上去那麽美好。”
我能聽懂蘇清河這句話的意思，他是想告訴我，我和秦楚之間，我們之間是不適合的關係。
“鞋子不合腳了，會磨腳，但階層不適合了，會如何呢？”蘇清河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了我的裙子上，“你看，即便你穿上了這麽漂亮的裙子，也不會成為公主，不是麽？小喬，你明白我話中的意思麽？”
他低聲朝著我問道。
我想要點頭，但卻發現腦袋有些沉重。
我終於明白了蘇清河送給我鞋子的意思，他是想要告訴我，我和秦楚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樣。
“有個詞語叫做門當戶對。你明白麽？”
蘇清河對著我說了一句。
我心中的情緒海浪翻滾般，但我卻不能開口。
“你和阿楚的事情……”
蘇清河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離著我越來越近，到最後的時候，直接就與我麵對麵，兩個人的臉都隻有咫尺的距離。
“你以為你能搶走阿楚麽？沒那麽容易。張小喬，你知道麽？我和阿楚兩個人……”
蘇清河那雙眼眸已經通紅，神色之中滿是厭惡和不安。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在我和秦楚離開之後，他是懷著怎樣的一個心情在等著。
我突然無比的厭惡自己，這種厭惡之中帶著嫌棄和鄙夷，我原來竟然是這樣的人麽？
我看不起小三，看不起介入到別人感情之中的人。難道我就不是嗎？
即便秦楚和蘇清河是同誌，他們的感情就應該受到理所當然得介入麽？其實如此看來，我也隻是一個可恥的第三者而已，我又有什麽理由看不起別人呢？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我想要給蘇清河說一聲對不起，但我的目光接觸到了門口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十分冷靜而又沉著。
他似乎看到我了，與我的目光直接在空氣之中相遇，直接迸射出火花來。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這不是我的錯覺。
他眼眸深邃了一些，如同夜晚沉睡過去的山巒；又如同，那在海邊被不斷衝刷的礁石，表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我能感覺到其中洶湧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