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懷緬過去(7)
我拭去她的淚,無奈的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能哭!” 笑晴含淚的點點頭。 “好!我不哭,隻要你答我何時論到你?” “論到我什麽?” “結婚呀!” “恐怕你要等到2050年。” “不好笑呀!我不是幫你約了山岩嗎?他說他和你有些誤會,趁今夜你們傾清楚吧!” “我也猜到是你,你就沒有想過我約了其他人嗎?” “誰?崇濟嗎?以行,由以前到現在你都是三心兩意。” “冤枉呀!大人。崇濟約我是因為他免得得罪他的女伴,至於山岩和我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 “崇濟不想得罪他的女伴,他有什麽女伴?他這麽多年也是孤身一個,這個借口你也信。” “他明明就是這樣說。” 我以為笑晴替崇濟隱瞞。 她指著我的頭。 “你呀!真是遲鈍得令人吃驚。” 又有一個人說我遲鈍,可不可以有新台詞呀! “禮物你要不要?” “要呀!” “要就不要再笑話我。” “我笑話你是希望你嫁得出,我是你的好朋友,不想你迷糊下去。” “你硬是要看我笑話吧!不要說得好聽。” “怎能不看,那麽好笑,而且過一會兒你和山岩及崇濟坐在同一桌就更好笑了。” “不是吧!” “誰知道你們的恩怨情仇會持續那麽久?我以為你們認識坐在同桌會好些!” “就是認識才有仇呀!” “就算有仇也是因為你。” “我不怕陳三的拳頭,你知道嗎?” “那又怎樣?” “即是說我打你也不怕他尋仇。” 說完我就挾著她的雙臂,然後出絕招,不斷輕掃她的腰側,笑晴最怕被人搔癢,她會像隻跳蝦般狂跳,並笑過不停。 笑晴不停笑,笑得喘著氣,笑到求饒,聽到她的哀嗚幾聲,我才放開她的雙臂。 這時化妝師人到來,怒問:“為什麽新娘子的妝全溶了?” 我聳聳肩,指著笑晴,無辜道:“新娘子硬是要聽音樂和跳舞,她動作大流汗又多,妝自然會溶。” “什麽?” 化妝師大叫。 我連忙離開新娘子的房間。 誰叫笑晴一直嘲笑我,我不報複她太沒有道理。 山岩和崇濟坐在一起,總是沒有好事發生,尤其是現在我和山岩處於一個很尷尬的時刻,我實在不知怎去麵對。 我的口袋震動了幾下。 是短訊。 “我走了,免得你尷尬,但是總有一天我們要把話說開,你不能一直避著我。” 說什麽,難道你要對我說我要離開公司嗎?你應該知道我根本承受不到這種難堪,我們還可以說什麽。 看著山岩的短訊,我不知怎回覆,也不確定他是否要我回覆。 我歎了一口氣,坐在席上,一時間思潮起伏。 崇濟在我耳邊說:“酒宴完後,和我去一處地方。” “去哪?” “一個特別的地方。” “好吧!反正我也沒有地方去。” 我望著已裝扮好的笑晴走了出來,陳三萬年不變的強屍臉也流露出笑容,他們看起來真的很恩愛,他們一定會很幸福。 我很開心的看著,然而我同時知道這世上有緣有份的不多,起碼我不肯定我會遇得上,又或者我早已遇上,卻錯過了,回頭已是孤身一個。 我望望手表,已是半夜了。 我笑笑的問崇濟:“還有地方可以去嗎?這些年我已戒酒。” 即是酒吧我不去了。 “我們去看戲。” “這麽晚,還有戲看嗎?” 他這麽一說,真的引起我的好奇。 咦!這不是崇濟和我第一次約會時的小戲院。 崇濟笑笑道:“我買了它,並免費播放一些藝術電影,我怕不這樣做那些蒙太奇電影再沒有人看。” 我實在忍不住挪揄他一句。 “免費也怕不會多人會看。” “進來吧!播一套我最欣賞的戲給你看。” “我還有得選擇嗎?” 基本上崇濟看上的電影不會差的,怕就怕藝術味太濃,會有些沉悶。 當我坐在舒適的座位,看著大螢幕出現了愛情的步伐這幾個字,我愕然的望向他。 在漆黑中我隻聽到崇濟說:“我說這出戲不在耀陽城上映,沒有說過年不讓你看,我真想你看看我這出戲是不是如你說般偏頗。” 我沒在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看著這出曾屬於我過去的電影,不,或者應該說是曾屬於我和崇濟過去的電影。 崇濟說得沒錯,他真的隻是把我們的過去濃縮到電影,而裏麵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片段。 我不知道當我不理睬崇濟時他的落寞。 我不知道他對著我原來是那麽自卑。 我不知道他常常在等我,而我總是失約。 我更不知道他原來是如此害怕失去我。 那次他和笑晴出軌,原來是因為我為了幫清風,他們失望走去買醉而發生。 難怪看完電影後,所有人也認為我錯,它把我對崇濟的敷衍、無心、絕情,完完全全的顯露出來。 看著看著,我忽然想起我從來沒有為這段情做過什麽。 我怨崇濟背叛,我怨笑晴背叛,但是我自己又真心真意付出過嗎? 我坐在位座,冷汗直流,我不禁反省以往做錯的事。 忽然燈光亮了,我望向崇濟。 崇濟的眼光很溫柔,他低聲道:“我拍這出戲不是說你做錯了什麽,而是記錄我曾真心意的愛著一個人,我以為我的情感已被我的父親完完全全的摧毀了,我沒有再愛任何人的能力,但是你令我對人性再有信心,令我可以再放心去愛別人。” 我不知怎去回應他。 最後他說:“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瞪大雙眼,反問:“什麽機會?” 崇濟望著我,一臉啼笑皆非。 “你不是不知吧!” “知什麽?” “我想和你複合。” 我皺起眉頭。 “我怎會知道,你之前又沒有說。” “你真是十年如一日。” 崇濟笑笑的望向我,問:“你的答案?” 我認真的望著他,然後說出我的答案。 “不行,我不能和你一起。” 崇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我。 我緩緩道:“我以為你一直想要的是人性的溫暖,原來我錯了,你要的生命的寄托,人生的熱情,愛到融人骨血的愛情,這麽多年我才明白,你要的原來我給不起,當年我答應你是我的輕率,所以錯的人其實真的是我。” 崇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我試了,我沒有遺憾,我盡力過、亦爭取過。” “對不起。”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坦白就夠了。” 崇濟坦然的笑容,使我不禁羨慕,他有求取愛情的勇氣,而我怕是永遠也開不口,不是因為自尊,而是因為怯懦。 這幾天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我想著崇濟的說話,也想著我和山岩的陰錯陽差,更想著山岩究竟想和我說什麽。 就在我思潮起伏的時候
,公司的電話響起了。 耳邊傳來的是耿靜的聲音。 你過來我房間,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 我冷笑了一聲。 “什麽事?不可以在電話說嗎?” “不可以,要當麵說清楚。” 好吧!我現在過來。” 如無必要,我實在是不想見她,但是她既然下了戰帖,我怎能不回應,不回應我就是歪種。 我整整衣衫,就踏出房門。 來到她辦公室外,我更刻意大聲叩門,免得她認為我沒有禮貌。 進來吧! 耳邊傳來耿靜冷淡的聲音。 我坐在她對麵,當然是先關門,我們怎樣鬥是一回事,但是我們也不想其他員工看笑話。 她冷漠的開口。 “你離開萬山,你的股份我願意用雙倍價錢買回。” 我幹笑了幾聲。 “你以為我很在意錢嗎?憑什麽你要買我就要讓你買!” “我不想你在夾在我和山岩之間。” 我抿唇不語。 但是耿靜不打算停口。 “山岩待你如何你應該知,他待你的好不是朋友般的好,是情人的關懷,而你從來不愛惜,他為了你去學廚甜食,你知道嗎?一個男人走去報烹飪班,隻為了你一句我喜歡吃剛弄好的朱古力窩夫,為了你的白提子汁,他可以千裏迢迢飛去法國買,他做的一切你從來沒有感動過,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夾在我們之間。” 一波又一波的心痛衝擊著我的心口,我從來也不知山岩為我付出那麽多,我也如耿靜所說,我我太理所當然,沒有感激,也沒有刻意去想,然而我絕不想在她麵前示弱。 我咬牙道:“這是我和山岩的事,不關你事,如果你覺得他待我太好,你可以自己向他反映。” “你們的事我是有權給意見。” 她自文件夾中取出一張紅色的喜帖。 打開來看。 我很想在她麵前撕開,然後起身瀟灑離開。 不過我已不是十二歲,我不但再如此任性,而直覺告訴我,我應該要打開來看。 我一打開,果然女方是耿靜,而男方是……萬山岩。 耿靜冷冷道:“我和山岩快訂婚,就在萬山和拓展合並完之後,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有權要求你離他遠一些。” “你們要訂婚,為什麽山岩不和我說?” “他要和你說清楚,但是你沒有給他機會。” 我忽然想起山岩曾說過總有一天我們要把話說開,難道就是指這事嗎? 我吸了一口氣,想冷靜下來。 “山岩要我離開公司嗎?如果是,我要他自己親自和我說。” “不是他,是我,任以行,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糾纏不清,你和他曾經那麽親密,我要你離開他視線,不對嗎?你再糾纏下去,隻會令到我們三人也痛苦。” 我對她隻有一句話。 “沒有山岩的說話,我不會離開。” “你要他自己和你說,不是要他為難嗎?是你自己放棄和他發展的機會,現在他隻想保留和你的友誼,難道你要你們撕破臉,連朋友也做不成嗎?你現在離開,大家也有回轉餘地,如果他要你走,你不怕你們會有嫌隙嗎?你和他或許永遠再是朋友。” 我冷冷的回她一句。 “即使你將會是山岩的妻子,但是我和他的事你沒有權管,隻有一個人可以要我離開公司,那人是萬山岩,不會是你。” 我可以很勇敢的反擊耿靜,因為我要維持我殘餘的自尊。 然而,當我聽到她和山岩的婚訊時,我的心其實備受打擊。 山岩要結婚了!
我和他之間的關係真的就是朋友,那種融暖入心的關懷和慰問,我將會永永遠遠的失去。 我望著我的辦公桌,想著以前。 往事仿如眼前。 我睡著桌子上,感到玻璃帶來的寒冷,但是我太累了,為了成功令一間連銷快餐店用我們的上網付款係統,我用了一星期寫計劃書,用花了十公升口水才說服那間快餐店用我的係統,今天終於簽了合約,我的心神一放鬆,就是想睡,懶理現在仍是初春,玻璃上仍帶著刺骨的寒意。 山岩入到來,拍拍我,柔聲道:“不要睡在這裏,會生病的,上車再睡。 我搖搖頭,硬是不開眼。 “我很困,我很困,讓我睡一會。” “玻璃那麽冷,你也睡不著。” 我合上眼,但是拉著他坐下,然後投進他溫暖的胸懷。 “我這樣睡就不冷了。” “你…真是。” 他的聲音是那麽無可奈何,但是他卻擁得我緊緊的,就是怕我冷著,他總是由得我任性。 接著,我想起是另一件往事。 山岩看著我,滿是不好意思。 我怒道:“你真敢說呀!要我聖誕節加班,我明明約了小姨和以俊去日本旅行。這已是第三年,你要我在聖誕節加班,工作不是一切,我要放假。” 我真的怒得連頭發也快豎起了,一年又是這樣,第二年又是這樣,第三年實在是不能再忍了。 “以行,那個客戶隻有25號才有空,我也不想。” “不見!那麽忙就不要裝係統。” “這個精品店客戶是你介紹給我。” “是我又怎樣?我和她不是很熟,隻是去她的店鋪買了幾件東西,早知她那麽忙,我就不向她銷售。” “不要那麽任性,你明知這個客戶是打開上流社會客戶的關鍵。” 我扁扁嘴。 “我很想去日本,這次是去東京,小姨替我買了一整套和服。” 遲一天去也可以,和服會等你。 “那我之後要放十天假。” “好吧!” 那麽好,那我要再勒索。 “你的客廳要換上次我看中的六十吋大電視。” 山岩歎了一口氣。 “你記得那是我的客廳呀!” “和我的有分別嗎?” “好吧!” 我再加碼。 “一個月的海群大餐,外賣不算數,要你親自烹調。” 由於我們的工作繁忙,山岩很久沒有下廚了,可憐的我不是出街吃就是吃泡麵。 “你就不怕過胖嗎?” “不怕,隻怕沒得吃。” 山岩的臉容抽搐了一下。 “好吧!” 發達了,拐了假期又拐了電視機,還有一個月的免費大餐,看來我有做大賊的天份。 咦!山岩的口袋好像有盒東西。 我飛快的在他麵前搶去。 嘩!比利時朱古力,二百元得十顆。 我連忙開了它,把其中一顆放進口中。 那種細滑、那種甜美,真的使人難忘,但是太貴,我不舍得買。 山岩搶回,並說:“本來是利誘你加班,但我已簽了不平等條約,這個我收回。” 我連忙再搶去。 “你就想得美,在我手中的朱古力就如射出去的箭,永遠是有去無回。 那種溫暖著我心的寵溺,再也不會有了。” 我再也受不住了,隻好離開這間充滿回憶的辦公室。 我以為我回到家,心情可以平複。 然而回憶並不放過我。 我倚在門邊,看著屋裏的沙發,我曾在那裏痛哭著。 我的淚不停流,哭得直喘著,心真的很
痛很痛,我不能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別離。 山岩輕輕的擁著我,語氣很輕柔。 “不要再傷心了,就算你怎樣哭,莫莉也不會回來。” 他不說莫莉還好,他一說我哭得更厲害。 我卷著身子,用力的哭著。 山岩終緊緊擁著我。 “不要再哭吧!莫莉喜歡你的笑容。” 一聽到這話,我的哭聲不自覺細了許多。 莫莉每次見到我哭也會不開心,它會不安的守在我身旁。 過幾天,莫莉就會火化,那時我們一起送它最後一程。 我點點頭,然後不禁問:“你會陪著我吧?” “當然。 我再問:“永遠!” “當然。” 那時我以為他的承諾是理所當然,什麽事也不會變,原來很多事是不會不變的。 淚不知不覺流下。 叮當!叮當! 門鈴響了,難道是山岩發現我不對勁,追了上來? 如果是他,我一定會將我的心情告訴他,我再不想隱瞞我的心事。 我匆匆的開了門,看著眼前的人,我的淚再次流落。 “以行,怎麽呀?為什麽那麽傷心?” 他輕輕撫著我的臉,仿佛這樣做就可以替我帶來溫暖。 我如以往一樣把臉貼在他的手心。 “表舅父,告訴我,如何看著一段感情逝去而我的心不會痛?” 表舅父溫柔道:“這是沒有可能的,沒有人可以忍受一段感情的疏離。 我合上眼,痛苦的說:我一直辜負了一個人,而現在他真的要離開,我什至沒有臉目挽留。” “那人離開你真的更好嗎?” “我不知道。” 你有能力令對方幸福嗎?” “我不知道。” 表舅父隻是凝視著我。 我靜下來,最後道:“或者,這個答案不應該是由我來答。” “那為什麽你不問?” 我沉默下來。 “你怕那個答案不是你想要。” 表舅父一語中的。 這才是我最怕的事。 我怕山岩親自對我說這些年我們過的日子,隻要我一個人過得快樂,他覺得他的幸福我給不起,和我一起的日子是毫無價值,我真的不能承受這種話,我會恨他,更會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把握這段感情,那時我的世界才也真真正正的崩潰。 我苦笑著:“可能我不配一段真摯的感情,不然我不會一直的錯過。 就算我不知道當初救我的是山岩,然而這些年憑山岩的嗬護,他就應該得到我的承諾,然而我選擇冷待他的付出,現在他要選擇別人,是我的報應。” 表舅父把我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個好女孩,隻是遲鈍些,萬山岩不會放棄你。” “連你都知山岩喜歡我。” “我想是所有人也知道,隻有你不知道。” 唉!連表舅父也暗示我笨。 “那你還認為我值得他的付出嗎?” “你隻是迷糊,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麽!” “無知的傷害也是傷害!” “不,感情的世界隻有一種東西是傷害。” 表舅父的神情很嚴肅,使我的心定了下來,我終冷靜的問: “是什麽?” “謊言。你有沒有欺騙過他?感情上。” 我搖搖頭。 我承認我笨,但是我絕對沒有惡意欺騙。 “以行,你最終會得到幸福,因你在感情上從沒有說謊,謊言才是絞殺一段情感的利刃!” 表舅父在我心中一直是睿智,從沒有說錯任何事。 這一次,我卻不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