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無疑
三天過去……
隊伍此時在茂密的叢林中穿行,之後,便可抵達龍吟城鎮。
這片森林挺拔茂密,陽光透過碧綠的枝葉,散落在石決的臉龐上。
石決拉著貨車的韁繩,突然有些想念銀伯,想念孟霜,想念荒域里的人。
傍晚時分,一行人終於抵達了龍吟城鎮。
龍吟城鎮不同於萊恩,它地域寬廣,至少是萊恩城的四倍,並且武力,產業,貿易,都比萊恩城的好很多。
萊恩城鎮的外圍,修築著一道道高聳的城牆。每個要進出龍吟城的人,都必須得通過搜查才能進入。
城門前此時排著長長的隊列,龍吟城貿易發達,每天都會有大量的商人前來買賣。
術士公會的隊伍在通過檢查之後,便進入了龍吟城的內部。
裡面人山人海,到處都是交易的人群。石決本來以為萊恩已經夠繁榮的了,但想不到的是,這裡更加的昌盛。
他們擠過擁擠的人群,運輸貨物向前行駛著。
這批貨物的主人是住在龍吟城南端的侯爵。侯爵在東獵帝國身份尊貴,他們擁有著無上的權力。
石決在其他人的交談中,得知這城鎮之所以叫做龍吟城,那是因為這裡曾出現過神秘的龍。
在這片大陸的土地上,存在的眾多種族之中,龍族是最為強大的。而強悍的魔族,僅居於其後。
據說龍族行跡極其的隱秘,不輕易染指世事,不依附於任何一個種族。
但在千年之前,它們曾現身在人族與魔族第二次戰役的戰場上,協助人類擊敗了魔族。
大戰後,它們便消失無影。
那時人們不明白,一向保持中立的龍族,為何會出手加入戰局。
而這城鎮,傳說在幾百年前,曾出現過陣陣龍鳴。
那龍鳴震天動地,隱含無窮的力量。
自那之後,這城鎮便因此得名龍吟城。
石決猛的睜開雙眸。
映入他眼中的,是彷彿藍寶石般澄澈的天空。他喘著粗氣,像是正從一場恐怖中的夢魘中蘇醒。
午後幾朵細長的流雲,在石決的頭頂慢悠悠的漂浮而過。
他正躺在一輛馬車裡。
馬車裡堆滿了貨物,而他躺在那些貨物的上方。石決坐起身,那些堅硬的木箱擱得他後背有些生疼。
他疑惑的環顧四方,看到隊伍正在一片空曠的原野前進著。
平原的地面凹凸不平,讓馬車不停的晃動,就好像石決此時的心情一般,高低起伏。
他們居然活過來了?!石決在感到欣喜的同時,一股濃重的疑惑在他的心頭瀰漫。
隊伍此時寂靜的向前,所有人都沉默著。
石決望向他身旁的術士,看見他們都陰沉著臉。
石決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讓他驚訝的是,那時他們在幾乎全軍覆沒的情況下,是怎麼逃出生天的?
他記得自己最後被無數蛛絲緊緊的纏繞,看到每個人都被懸在半空,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石決感到很古怪,心中充斥著異樣之感。
那天明明所有的術士,都已經被那兩頭魔獸給擊敗,為何他們現在還能安然無事?
難道是那兩頭魔獸突然大發善心,把他們全都給放了?
不,這不可能,石決很快便打消了這幼稚可笑的念頭,魔獸一向與人族水火不容,喜歡以人的血肉為食。並且從當時來看,那兩頭魔獸明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時石決探出頭,向經過的一名年輕術士詢問道,「這位兄弟,我已經睡了多長的時間?」
「早晨從峽谷離開,你便一直睡到了現在……當時不管怎麼叫你都沒有醒,我們還以為你死了。」
接著他又向那名術士,探聽他們昨晚是怎樣活下來的。
那名術士的臉,突然籠罩在驚懼之中。
石決聽了他的回答,臉色發白。
他急忙跳下馬車,向在最前方的三位隊長跑去。
素羽依然自信幹練,只是此刻看上去心事重重。
經過石決的詢問,他得知素羽也是那樣的情況。
原來這隊伍的所有人,都已記不起昨晚在峽谷發生的所有事。
在他們的腦海里,對進入峽谷之後的事都是一片空白。彷彿他們的那段記憶,被硬生生的抹去了一般。
他們已經不記得了那個叫做小奴的魔獸人,也不記得了那個令人顫抖戰慄的高階魔獸。
等他們從峽谷中蘇醒,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們看到峽谷里一片混亂,似乎不久前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可不管怎麼努力回想,誰也記不起昨晚所發生的事,除了石決。
「嗯,長明哥哥,我對流霜鎮的地形熟悉得很,就包在我的身上吧!」塵小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有成竹的說道。
自己一定能行的,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指引長明哥哥他們去到第一奴役區。
塵小羽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要從第七奴役區穿越到第一奴役區,以最短的路線來計算,要穿越三道黑色邊界。
第一道邊界,是第七奴役區與第六奴役區的邊界。第六奴役區與第七奴役區一樣,現在都是處於沒有幹部管理的狀態。因為紅蝶以及狂獄早就在入侵鳴山那場戰鬥中死了。
所以對於塵長明他們來說,在穿越第一道邊界時,由於第六奴役區如今已經失去了幹部,所以理論上被青之獠牙發現的風險就小了許多。
而第二道邊界,是從第六奴役區穿越到第三奴役區。
毫無疑問,這是最為危險的一道邊界。因為,第三奴役區的管理者,正是不久之前跟塵長明戰鬥過的血千刃。
血千刃的恐怖之處,不久之前他們都有很深刻的領教過。
最後一道邊界,便是從第三奴役區穿越到第一奴役區。
即使前方危險重重,充滿著許多未知的元素,但不管是塵長明,還是林離,都沒有想過要退縮。
再說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有打敗了青之獠牙,已經被黑色囚籠標記上的塵長明和林離,才能離開這偌大的流霜鎮。否則他們就只能像白瑛那樣,被囚禁在流霜鎮,為了躲避青之獠牙,只能匿於暗處東躲西藏的存活。
站在迴廊上的塵長明這時蹲下身,朝林離挑了挑那道劍眉,示意林離上去。
「上來。」
林離愣了愣。
「干……幹什麼.……」林離那張巴掌大小的臉,刷的一下又變紅了。
「接下里要趕路,作為聖靈的我和白瑛,奔行的速度要比普通人類的要快很多。」塵長明解釋。
雖然林離身上的怪力處於滿值狀態,她四肢的敏捷程度並不比塵長明的要差多少。但現在還沒到林離發揮實力的時候。
「哦。」
林離目光閃躲,臉上有著一抹看起來很是怪異的笑容,然後扭捏著嬌小的身軀趴倒在塵長明那寬厚溫暖的背上。
塵長明站起身,將林離背了起來。
嗅著塵長明那挺拔身軀上的味道,林離小臉變得更加紅了。
身軀嬌小的林離對塵長明來說很輕,讓塵長明感覺毫不費勁。
即便男孩這麼說,塵長明還是沒有表現出絲毫氣餒的模樣,他笑了笑,明眸皓齒,那明朗的微笑就像是隆冬里高照的太陽,讓人覺得很是溫暖和親切。
就是現在!林決一個箭步,從獵人們中沖了出來。
他明白這種程度的陷阱,不可能困住它太久。他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落在食人狼的身上。
食人狼因為劇痛,在猛烈的抖動著。他抓著食人狼的皮毛,很快便攀爬到頭顱的位置。
林決站在其頭顱之上,他抽出別在身後的彎刃,以閃電般的速度向食人狼的脖子勾去。林決眼裡掠過寒光,提著彎刃使勁的向上拉扯,食人狼的脖子被割開,血肉模糊。
嗷!
食人狼徹底的發狂了,它瘋狂的掙扎著,在陷阱裡面左突右撞。
噗嗤噗嗤……
尖矛刺進食人狼的聲音,令人驚心動魄。林決借著食人狼抖動的外力,從陷阱中跳了出來。
部落充斥著食人狼的慘叫,最後它竟然滿身是血的衝出陷阱。它想要逃走,但是它受傷太嚴重了,已經不是獵人們的對手。
最後這位不速之客被獵人們綁了起來。
林決看著身上斑駁的血跡,若有所思。
本來,像他們這種小部落,之所以能在這片魔獸出沒的荒域存活上千年,那是因為魔獸從來沒有在部落的周圍地域出現過,彷彿它們在忌憚著什麼。
可這幾年來就不同了,時不時就會有魔獸闖進部落里。
幸好這次只是來了一頭紅眼食人狼,還能勉強對付,若多來幾頭,那就糟了。
這時天光微明,已經快要天亮了。
下午林決躺在屋子裡休息,卻被部落里的一陣喧鬧聲所吵醒。林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便急忙跑了出去。
林決看見一群人圍在一塊,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麼。
他擠進去,看見陌生的一男一女站在中間。
「林決哥哥,」一小男孩扯著林決的衣服,「他們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小男孩一臉的興奮。
從天上飛下來的?
林決有些難以置信。
他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這個被遺忘千年的小部落從來沒有來過訪客。
女的二十歲左右,穿著素色長裙,長裙的各個袖口和裙擺都鐫刻著漂亮的金色細紋,看上去有股高貴典雅的氣質。一頭如同綢緞般的漆黑長發,垂至小巧玲瓏的腰際。
她面容姣好,讓人移不開目光。尤其是那雙如同秋水般明亮動人的眼眸,彷彿能把人的所有心思給看透。
就像現在,女子感受到了周圍男性如同烈火般的視線,小臉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很得體的微笑著。
而男的高大健壯,皮膚黝黑,一副憨厚的模樣。他劍眉橫飛入鬢,穿著堅硬的銀色甲衣,露出兩截看起來粗壯有力的胳膊。
林決揉了揉身上獸皮製作的粗糙衣服,有些發愣,原來外面的人是這樣的。
這時,女子說話了。
林離見狀,便小聲說道,「不行!你現在出去我們就暴露了!」
若是被青之獠牙知道了他們的長相,接下來的行動恐怕會困難重重。
塵長明並沒有馬上衝出去,而是停了下來,轉過身拽住林離的褲腳用力往下一扯。
「滋啦」的一聲。
所幸在滂沱的暴雨以及呼嘯的大風之中,這種聲音並不是很明顯。
「呀~~你幹嘛!」
林離怪叫了一聲,面色緋紅。
塵長明將從林離褲子上扯下的那塊布,緊緊的圍住了臉。
林離原本就已經有了好幾個洞的褲子,再被塵長明扯去一塊之後,變得更破了。
她垂足頓胸,哭訴道,「嗚嗚,你要對我負責……」
塵長明沒有理她,在雨水之中,他的身形像一頭隱匿在暗夜裡的灰豹,朝血千刃行跡閃爍的沖了過去。
在昏暗的光線之中,這時躺在地上的那些難民,發現了站在街道出口的塵長明和林離。
他們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聽不清在說些什麼,那些難民舉起一雙雙看起來瘦骨嶙峋的手臂,向塵長明和林離顫抖的伸過去。
看起來就像是在地獄之中苦苦掙扎的鬼魂。
彷彿是在說,「快救救我們!!」
此刻對塵長明來說,空氣彷彿像死了一般的凝滯。
正如林離之前所說的那樣,這裡的確跟難民窟沒有什麼區別。『
甚至看上去比難民窟更要讓人絕望。
那些人躺在地上,衣衫襤褸,身上到處都沾滿了黑色的泥垢,發出一股很是刺鼻難聞的味道。
他們半睜著無神的眼眸,神色木然的仰望上方那陰暗的蒼穹,全然不顧在他們身上爬來爬去的那些灰色的老鼠。
他們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否則他們怎麼會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像嬰兒一般發出咿咿呀呀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聲音。
流霜鎮的難民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塊破布一般,就這麼被人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有的睜著大大的瞳孔一動不動的躺在一邊,竟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死是活。
本來就不是很寬大的街道,現在到處都是躺在地上呻吟的人們,幾乎連一個落腳點都很難找得到。
雖然如此,但還是不少人在街上緩緩的走動著,有老人,有小孩,有纏著頭巾抱著嬰兒的婦女,也有低著頭默默走路的男人。
他們弓著腰,目光無神倦容滿面,渾身上下感受不到絲毫的生氣。
清風微漾,人心荒涼。
太陽隱入了層層疊疊的雲絮,天空逐漸變得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