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

  沈雲山正同那北野和顧衍一起,在這大廳裏給談論著那昨晚的事情。


  “昨晚死掉的那位寧夫人,是這寧老爺的青梅竹馬。兩個人一直舉案齊眉,恩愛得很。可那寧夫人的身子總是不好,所以這麽多年了,那寧老爺也沒有子嗣。不過聽這管家的意思,那寧老爺似乎也不介意此事,對這夫人是格外得寵愛,就像是……”說著,沈雲山又給看向了那顧衍,笑道:“就像是昭之對那南堂主這般,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衍聽完,微微給皺了皺眉。自己醒來後,周邊認識的人都會拿自己寵愛南遙這點調侃,可自己就是想不起來這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這讓他很是憋悶。


  北野察覺到了他的不適,輕咳了一聲以掩尷尬,說:“沈少俠,你接著講。”


  “哦,昨日下午,在咱倆離開了之後,那寧老爺就去巡店了。自從這孫掌事死了,那一家子的事情就全給落在了他這身上,他事事都得親力親為,每天忙得那叫個頭昏腦脹。他剛忙完回來,就被告知說那夫人的院子裏走了水。然後咱們就到了,接下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那這寧夫人的屍體是怎麽回事?”北野問。


  “我跟過去的時候,那夫人和兩個貼身侍婢都被人給割了喉,手腳也被綁著,像是仇殺。”


  “嗯。”北野點著頭給分析道:“結合這所有的情況,我覺得那個凶手應該是先給綁了這寧夫人,移至到了那柴房裏殺掉。然後故意縱火,假意這夫人還在那房裏,引這寧老爺上勾,等他進屋去救人時,再借機給殺掉他。然而不曾想,進去的會是那小四和這顧公子,於是他就沒有得逞。”


  沈雲山不禁給問道:“北堂主的意思是,這人的最終目的是要殺掉那位寧老爺?”


  “嗯,我是這麽想的。所以為避免著萬一,你還是派人去將那寧老爺給保護起來吧。”


  “好的,我這就去。”說著,便站起了身。


  “哎。”北野又給叫住了他,問:“對了,我昨日聽那管家說,這寧老爺還有個姨娘?”


  沈雲山又給坐了回來,說:“沒錯,他是有個姨娘的,姓齊。不過那寧老爺似乎並不喜歡她,娶她進門後,就再也沒有去到過她那房裏了。據說,這齊姨娘原本是那暖香院的一名不賣身的藝妓。幾年前來這寧府表演的時候,被那寧老爺酒後失德給奪去了貞操。這寧老爺過意不去,就給娶了她。”


  “哦,想不到這位寧老爺還蠻負責任的。”北野歎道。


  “是呀,雖說對方是個藝妓,可人家那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不是。若真是再把她給放回去,指不定會遭受到怎樣的境遇呢。”


  “聽說她丟了,如今可給找回來了?”北野問。


  “嗨,沒有呢。”沈雲山給回答道:“不過,我覺得那寧府,恐怕也沒怎麽給仔細找。”


  “是,要不你幫忙給找找吧,我有個直覺,她會是個關鍵。”


  沈雲山給笑著應了,說:“行,對於你的這個直覺,我是真心佩服的,你咋每回直覺得都那麽在點兒上呢。”


  “哈哈,運氣吧。”


  沈雲山又給看向了那顧衍,問:“我說昭之,你今日怎麽魂不守舍的?哦,是因為這南堂主不在你的身邊,你怪掛念的吧?”


  顧衍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沈雲山又給問道:“對了,咱倆昨日不是商議著要進那沙漠裏去麽,你看什麽時候合適,咱們抓緊時間出發。”


  北野說:“這事不急,這麽多人進去,肯定是要好好地給做下準備的,重點還得要看那天氣是否合適,回頭我找那楚公子給計劃計劃再說。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得先給找到那位齊姨娘,順便再把這寧老爺給保護起來的好。”


  “好。”沈雲山應著,同他倆告辭了去。


  顧衍望著他那離去的背影,莫名地發起了呆。


  北野在旁勸道:“你也不要著急,想不起來就等等在想。失憶這種事情,說不準的,也許你明天就恢複記憶了呢。”


  顧衍輕聲地給應了句,又問:“南遙她……”


  “哈哈,我還是頭回聽見你喊她全名呢。”北野笑道:“當初在那唐門的時候,你頭回見我也不知道避諱,直接當著我的麵喊她南兒,都把我給驚著了。”


  “南兒……”顧衍又呢喃了聲。


  “哎,她回去冷靜冷靜也好。你也別怪她,恐怕她也不知道,若是自己留下來了,該如何繼續麵對你。畢竟,現在對於你來說,她算是個陌生人。無論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麽,如今也如那鏡中花水中月一切成空了。這對於她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打擊。反正她回的是臨安,待你想起來了,你再去找她不就得了。”


  “若是我再也想不起來了呢?”顧衍問。


  北野笑,“就算是你再也想不起來了,你也會去找她的。”


  “哦?北堂主對我這麽有信心?”顧衍這下也笑了。


  “嗯,我對你倆確實是挺有信心的。顧公子,要不咱倆打個賭吧。假設你永遠也想不起來了,你倆曾經的一切皆已成空。我賭,你還會再愛上她的,一如你上次愛上她的那般。”


  這時,西離跑了進來,急得磕磕巴巴地給說道:“南……南堂主,恐怕……有……有危險。”


  “什麽?”北野震驚地給問道:“出什麽事了,她不是回那臨安去了麽?”


  西離斷斷續續地將這剛才的事情給講了一遍,顧衍聽後,連忙給奔了出去。


  ……


  南遙獨自來到了這雲霧峰上,想到昨日的自己,還曾在這裏同那心愛的人你儂我儂呢,今日就分道揚鑣了,這不由得讓她感慨了起來。


  恍惚間,她看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正在那懸崖邊背著手給站著。南遙困惑不已地走上前去,發現這人竟然是那天山派的掌門單金江。


  “單掌門,你怎麽在這兒?”


  單金江聽到聲音後給轉過身來,看到是她,也驚訝不已,問:“南堂主這個時候怎麽過來了,昭之呢,沒陪你一起?”


  “是你用那紙條約他過來的?”南遙問。


  “喲,南堂主你說什麽呢?”單金江給笑道:“我隻是頗有點想念那氣宗大師,所以來緬懷一下罷了。”


  “哦,我還以為這裏除了顧衍,旁人都不得上來呢。”


  “旁人確實是不行的。”單金江說:“誰叫我是掌門呢?”


  南遙不由得給望了他一眼,問:“單掌門可知那氣宗大師如今身在何處?”


  “不知,他老人家已經消失很久了。”


  “那單掌門可知,今日有人用這氣宗大師的蹤跡,去引那顧衍前來此地?”南遙又問。


  “哦?竟有這事?”


  “是你吧?”


  單金江的臉色莫名地陰沉了下來,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南遙也笑了,冷聲道:“單掌門,你剛才的反應太奇怪了。當我問是不是你用那紙條約這顧衍來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反駁和解釋你在這裏的原因,難道你不應該反問我一下那紙條的事情麽?此等反應,隻能說明,你是知道那紙條的事的。可見,這事是你做的吧?”


  “哈哈,世人常說你南遙聰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呀。”


  “你為何要引他過來?”


  單金江笑道:“我這才剛誇你聰明,怎麽這會兒你就又變蠢了呢?我引他來,當然是為了要殺掉他呀。”


  “為何?”南遙蹙著眉又給問了一遍。


  “嗬,為何?”單金江邪魅地給說道:“因為我恨他呀,憑什麽他是天之驕子,能讓這氣宗大師傳盡畢生所學。而我,苦求了多年,那老頭卻連個指點都不給我呢?”


  南遙歎道:“單掌門,我聽那顧衍和我說起過,這氣宗內力的本質極其冰寒,沒有天賦的人是練不了的。也許,是你的體質不行,那氣宗大師怕你修練過後再給傷到你,所以才不肯教你呢?”


  “你胡說!”單金江給辯斥道:“我當年的師父可是和我說過的,我是適合練這氣宗的,就是那個老不死的看不上我,才不教我的。好,他不是不肯教麽,那我就困到他肯教我為止。他不是喜歡這顧衍麽,那我就殺了他,讓他的這個氣宗傳人死於非命,隻得再次選擇教我!”


  “我看,你是魔怔了。你們這天山派近百年以來,就隻有那氣宗大師一人是修此內力的。你這師父既然修的是劍宗,那他又如何能夠判斷你是適合練這氣宗的呢?單掌門,別執迷於此了。”勸完,南遙又給問道:“聽你剛才的意思,那氣宗大師在你的手裏?”


  “嗬嗬,那不重要了。”單金江笑,“我也覺得用氣宗那個老不死的作餌恐怕會不見成效,正好你來了。要是顧衍知道你在我手裏,他一定會過來送死的。”


  南遙頓時自嘲地給說道:“喲,如今這事,還真是不一定了。”


  “你什麽意思?”單金江問。


  “沒什麽意思。”南遙歎然道:“單掌門,就算這顧衍來了,你覺得,以你一人之力,能打得過他麽?”


  單金江笑著說:“誰說我隻有一個人的。”說著,從他那身後的屋子裏,走出來了一個人,正是這楊勝平,單金江心情頗佳地對著那南遙給解釋道:“當年,我一看到這個小子,就覺得他是個人才。所以,我一直苦練著他,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夠同那顧衍相抗衡。”


  “可惜,在那個江湖高手排行榜上,他還是比這顧衍低一位的。”南遙沒好氣地給說道:“所以說,師父不行,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也是不行的。”


  “嗬,臭丫頭,你少來挖苦我。”單金江說:“以我倆之力,再加之有你這個餌,我定能讓那顧衍有去無回。”說完,便向她給抓了過來。


  南遙向後退去,躲開了他的抓捕。這時,楊勝平又給躍到了她那身後,與那單金江一起,圍堵著她。


  “好徒兒,快來幫為師抓住她。到時候,我會把她交給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南遙不禁歎道:“哇,你好猥瑣呀。楊勝平,你自己長點心好不啦。就這種人,你跟著他能學到什麽?你的未來還有大好的前景呢,別讓他毀了你。”


  單金江笑道:“嗬,你以為你說兩句,那勝平就會聽麽?我可是他的師父,隻有我會為他的將來做考慮。勝平,趕緊動手。”


  楊勝平聽後,快速地朝著那南遙給走了過去,好聲勸道:“後麵是萬丈懸崖的,你無路可退了,隨我走吧。”


  “嗬,做夢。”


  楊勝平見她頑固不化,便要伸手前來抓她。可還沒有碰到她,就被這鐵骨扇給劃傷了手臂。楊勝平轉身望去,在那不遠處,這顧衍正飛奔而來,又一掌將他給拍了出去。


  “你沒事吧?”顧衍趕到了這南遙的身側,關切地給問道:“有沒有傷到哪裏?”


  哎,這個小西離,怎麽就不像他的那個師父這般聽話呢?

  見她不作聲,顧衍又給說道:“抱歉,我來晚了。”


  “你不該來的。”南遙說。


  “那為何你要來呢?”顧衍沉聲吼道。


  南遙委屈得給抿了抿嘴,心道:好你個顧衍,你失憶前可不曾有這麽吼過我的!你等著!


  顧衍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口氣過重了些,繼而解釋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算了。”南遙氣哼哼地說:“反正你都想不起來了,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顧衍還想著再說些什麽,然而那楊勝平這會兒已恢複了體力,奔身上前與他纏鬥了起來。南遙怕那單金江使壞,則是死死地給盯住了他,兩個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西離帶著北野在這時也給趕了過來,見他們已經打起來了,這西離就幫著那顧衍,加入了戰鬥。單金江一看那北野落單了,就假意要去攻擊他。這南遙上前給擋了,他又趁此空檔,往那顧衍的後身給攻了去。南遙又堪堪地給攔了下來,甚至還打掉了他的劍。單金江一怒之下,便翻身做了個回旋踢,將這南遙給踢向了那懸崖外。


  南遙險些被他給踢了下去,趕緊將那承影劍插進了地裏,借力停在了懸崖邊。可剛打算要離開這危險之地,那頭的楊勝平就使出了一招撼地有聲,就是將這內力給注入到了那劍中,再把這劍刺向地麵,使其裏麵的內力向四周發散,震起陣陣雪花,片片如刀,向著那顧衍和西離的方向給飛了去。


  顧衍帶著西離給躲了開,可那楊勝平使的這招用的功力不小,震得地麵都給裂了開。裂紋延伸到了這懸崖邊,直逼那南遙的腳下。南遙翻身躲避,然而借力的那個冰塊早已鬆動,“啪唧”一聲,同這地麵分離了開。南遙這腳下一鬆,頓時朝著那身後懸崖深處給倒了下去。


  “小四!”北野焦急地給喊了聲,可那崖邊早已沒有了這南遙的身影。


  顧衍也被這此情此景給驚著了,不敢置信地給望向了那崖邊,曾經的點點滴滴猛地給湧入到了自己這腦海裏。她笑著的樣子,害羞的樣子,哭泣的樣子,擔心的樣子,撒嬌的樣子,還有,她曾扯著自己說“顧衍,我愛你”,所有的片段,在這一瞬間都給回來了。顧衍給跌坐在了這地上,雙目漸紅,淚水也不爭氣地給滑落了下來。


  他的南兒,不見了……


  楊勝平和單金江又趁機給跑到了他那身後,抬劍刺去。北野連忙給喊道:“顧公子,小心後麵!”


  顧衍聞聲,立即轉身,對著他倆憤怒地給做著反擊。內力狂散,將他們給震到了那房基上,不省人事了。然後,他又呢喃著“南兒,南兒……”,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這崖邊,難過地給失聲痛哭了起來。


  ……


  南遙感受到了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自己也正在下落。


  這懸崖真是高,為何還沒有見底呀。對了,他們說那底下是陰曹地府呐,可自己還沒活夠呢,並不想去見這閻王。


  對,我不想死。南遙猛然醒悟了過來,將那右手握著的承影劍刺進了這崖壁中,兩者相撞,發出了徹天的鳴吟。承影順著崖壁下滑的速度越入越深,最終給停了下來。南遙望著自己的右臂,昨日的傷口已經給崩了開,右手因為握劍握得用力過猛,也是鮮血淋漓的。不過好在,自己停止了墜落。


  然後呢,南遙不禁給問向了自己,不會要一直這麽吊著吧,那還不如摔死呢。


  南遙抿著嘴往下望了望,見這下方的不遠處,有個山洞,恐怕那就是這顧衍提起過的那個山洞了吧。左右尋思了片刻,南遙決定先去到那山洞裏給看看情況。於是,左手也給握住了那承影劍,向下用力,使其繼續緩慢地下滑了起來。就在快要到達山洞的時候,南遙用力一拔劍,又借力翻身,給滾落到了這崖壁的山洞之中。


  啊,活過來了,南遙攤在了那地上不由得給笑了起來。雙臂痛得都快要抬不起來了,可比起這寒冷的環境來說,那根本就不算什麽。


  好吧,自己又多了一種死法,凍死。南遙開始在這心底給做起了盤算,要是逼不得已,自己究竟是選擇摔死呢,還是凍死呢?

  崖上,北野他們也聽見了剛才的那聲鳴吟。顧衍雖是不哭了,但依舊是和個死人似的,跪坐在了這崖邊,目光呆滯地給望著那崖下。


  北野上前拉起了他,怒吼道:“顧衍,你振作點,說不定小四還沒有死呢!”


  “說不定?”顧衍麻木地給看向了他,輕聲問:“你覺得她還有可能會活著?”


  北野歎道:“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咱們應該先想辦法給下去看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她死了,你舍得她躺在那冰冷的崖底麽。而且,我覺得,小四這個丫頭的運氣不錯,說不定她沒有死,正呆在哪裏等著我們去救呢?”


  “對,你說得對。”顧衍連忙站了起來,嘟囔道:“我得去救她,她肯定要凍壞了。”說著,便往那房間裏給走了去。


  “北堂主,顧公子他這是要去做什麽?”西離問。


  北野無奈道:“誰知道呢,你去找些繩子,盡量長一些。先把這兩個人給綁起來,扔到那房間裏去。然後咱們得想想辦法,要好是能給下到那懸崖底去給看看情況。”


  西離點著頭應了,可這才剛要離開,就見那顧衍抱著一大捆繩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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