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疑團重重（78）

  她站起來，在小房間裏走來走去。沒有窗戶，沒有什麽可看的。牆壁被漆成暗淡的淡綠色。沒有書架，沒有圖畫，沒有書，沒有報紙，什麽都沒有。房間裏放著一把椅子和一張小沙發。一個人應該在這裏等待，而不是娛樂。等等。這個房間完成了它的使命，別無其他。


  老布萊克醫生的私人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那種感覺就像是永無止境，漫無目的地踱來踱去，把一條溝插到地板上。克萊爾本以為會看到尼爾和他那令人安心的眼神藏在門後，但她看到的卻是老布萊克博士。他的目光一點也不讓人放心。他的黑眼睛裏充滿了殺氣。


  老布萊克博士從來不覺得有必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或者軟化它們，使它們對別人更有吸引力。他是這樣一個人，思考自己的想法，感受自己的感受，說出自己不得不說的話，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而且他將要做一些事情。


  \"進來吧，孩子,\"他說。


  一種破曉的感覺從克萊爾的腳趾頭發出噝噝聲，在她的肚子裏紮了根。她曾有機會逃離，獲得自由，現在她知道，就像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的那樣，她浪費了最後的機會。當一扇門關閉時，一扇窗戶就會打開。護士伊夫林曾經是她的窗口。


  她的腳，那雙在醫院外無法動彈的腳，當伊芙琳緊貼著門，命令她逃跑時，那雙當時背叛了她的腳，當他們跟著老尼爾·布萊克醫生進入他的辦公室時，又一次背叛了她。


  這間辦公室幾乎和候診室一樣簡樸，用的都是淡淡的淡黃綠色。裏麵有一張書桌、一扇窗戶和一個書櫃。書櫥裏擺的鳥標本比書還多。每隻鳥都擺出死亡的姿勢，好像要飛走一樣。他們圓圓的黑眼睛裏閃爍著驚慌的光芒，永遠凝結在時間的長河裏。


  站在窗口向外看。他背對著克萊爾和他的父親。


  \"坐,\"老布萊克醫生命令道。克萊爾坐了下來。布萊克醫生走來走去，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麵。\"尼爾，你想坐下來嗎?\"克萊爾旁邊有一張無人認領的椅子，窗下還有一個小沙發。


  \"沒有，先生,\"尼爾仍然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道。


  \"坐，尼爾,\"老布萊克博士說。


  尼爾坐了下來。他坐在一張小沙發上，這張沙發和候診室裏的那張沙發是一模一樣的。它被放置在克萊爾坐的椅子後麵。除非她轉身，否則她看不見他。她能感覺到他在她身後，通常他的出現能使她得到安慰，但她今天並沒有得到安慰。


  她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她隻要看他一眼就能平息肚子裏的暴風雨。尼爾看著她，他的眼睛厚厚的，鑲著紅邊。他眨了眨眼睛。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感情，超然物外。他看著她，好像她看起來很眼熟，但他不知道她來自哪裏。她等待著從他那裏得到任何東西。他咳嗽了一聲，用手捂住嘴，然後轉過頭去。


  \"孩子——\"老布萊克醫生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的聲音被磨練成驚嚇和羞愧，克萊爾同時感受到了這兩點。她迅速轉過身來，麵朝前坐在椅子上。她把手放在膝蓋上。


  \"看看你,\"老布萊克博士接著說。\"你今天看起來不太像一個小女孩。是嗎?\"

  他停頓了足夠長的時間讓克萊爾回答，但是克萊爾很聰明知道她應該閉嘴。布萊克醫生從來不會問一個期望得到答案的問題。他什麽都知道。


  \"天哪，你看起來不像一個穿著偷來的衣服的成年女人，一個偷竊成年的女人嗎。你的行為給這個機構帶來了巨大的恥辱，我不僅僅是專業地被你的行為所冒犯，而且我個人也被你缺乏人格的行為所冒犯。經過工作人員和小布萊克博士的仔細考慮，我們已經決定了如何最好地處理這種情況,\"他停頓了一下，以達到戲劇性的效果。


  克萊爾聽到尼爾在後麵坐立不安的聲音。


  \"我們已經決定，你們不再需要忍受我們，不再需要忍受我們為你們提供的住所，不再需要忍受一日三餐，不再需要我的優秀員工的關心，不再需要我的醫療護理，不再需要我為你們提供的安全和保護。你都快十六歲了。你將獲得自由。你喜歡嗎?\"他問道。他微笑著等待著。他有著漁夫一樣的耐心，把魚餌放在魚鉤上，然後讓魚向你遊來。這是一個他希望得到回答的問題，所以他滿足於等待。他向後靠在椅子上。


  \"是的，先生。\"最後，克萊爾說，感覺到了陷阱。


  \"因為我是一個有心人，一個樂於奉獻的人，我關心那些不如我幸運和不如我幸福的人。我給你找了個保姆的工作。工作。誠實的工作。我敢說，他們不會像我一樣寬容對待你的許多性格缺陷，所以你將不得不努力否定你的基本本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最佳表現。如果你不能留在他們的工作，恐怕你隻能靠你自己了。你準備好迎接挑戰了，是嗎?\"他等待著，讓他的微笑變大。


  克萊爾點點頭。


  \"那就完成了,\"他說。\"\"隻要處理一件小事，你就可以擺脫我們了。一勞永逸。\"他拍了拍手以示強調。\"你的絕育手術將在今天下午進行，一旦你恢複了健康，你將成為自己的女人。\"

  克萊爾覺得自己好像剛從懸崖上摔了下來。\"消毒?\"她本能地用雙臂抱住自己的腰。


  \"當然,\"他說。\"我是一個負責任的人，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人，我對社會負有責任。我必須盡我所能減輕你無疑將對社會造成的損害。我不能讓你離開這裏ーー繁衍後代。\"

  他反複咀嚼著最後一個字，就像餐巾紙上的一塊軟骨，把它吐了出來。


  \"繁殖?\"克萊爾呼吸著。


  老尼爾·布萊克博士說,\"低能兒滋生低能兒。\"。他搖搖頭，嘖嘖地說。他環顧了一下克萊爾，看到尼爾坐的地方，更有力地說道:\"妓女找妓女!\"

  老布萊克博士認為把克萊爾送到任何地方的風險太大了，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這一點。他安排他的一位醫生朋友到研究所進行內部絕育手術。老布萊克博士不是那種交朋友的人。說到朋友，他指的是一個身上有東西的人ーー一個秘密。


  老布萊克博士很早就認識到，相比將知識釋放到文明社會的狂野中，將一個人的失敗隱藏在自信中會更有成效。一個男人會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的家醜藏在衣櫥裏。一旦骨骼被取出，最初的人生爆炸是很有趣的觀看，但是老布萊克博士發現一個人能很好地適應並繼續前行是令人失望的。羞愧是一種強大的激勵因素，一根好胡蘿卜，一根甚至更好的大棒。


  老布萊克醫生和小布萊克醫生發現他們自己在簡陋的等候室裏，留下克萊爾困惑不解，淚流滿麵地躺在老布萊克醫生的辦公室裏。他們等待老布萊克醫生的朋友的到來。


  兩個人都不願坐下來。


  他們在房間裏踱著、悶著，那是一個小型的靜電開心果核反應堆。尼爾雙手握拳頭，鞠躬致意，好像準備戰鬥。老布萊克醫生自言自語道。兩人誰也不跟對方說話，直到老布萊克博士終於爆炸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對你的失望——\"他結結巴巴地說著，又停頓了一下，閉上了眼睛。\"我就是不——我就是不明白。你願意讓那個小婊子操縱你，討好你，威脅你一生的工作，威脅我一生的工作?\"他搖搖頭，用手捂著心口。他呼吸急促。他靠過去，試圖控製自己的呼吸，試圖控製自己的憤怒。他一生中從來沒有試圖控製任何情緒，但是他憤怒的力量甚至使他感到驚恐。那東西像是從他的胃裏湧出來的膽汁一樣，他在嘴裏嚐到了腐爛的酸味。他想掐住尼爾的脖子，掐死他，懲罰他。\"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他猛擊牆壁，留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他又打了一下牆，又打了一個洞。一個接一個的洞。每挖一個洞，他都隻感覺好一點點。他真正想做的是把尼爾的頭往牆上撞，或者在尼爾的臉上打個洞。


  \"她與眾不同,\"尼爾說。他靠在對麵的牆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父親。他想解釋一下。他希望他的父親能理解他。


  \"\"怎麽不一樣？她讓你把你的老二插進她的身體？她和其他人一樣是個低能兒，隻是更糟ーー她看起來很正常!\"

  \"停。\"尼爾說。當他閉上眼睛時，他可以看到克萊爾驚恐的臉。她嬌小、甜美的臉龐——恐懼、痛苦、毀滅。他從來不希望她那樣。她獨自一人在隔壁房間，隔著一扇緊閉的門。\"她不是低能兒。\"

  \"我從沒把你當傻瓜,\"老布萊克醫生說。\"\"也許不是最聰明的孩子，但決不是傻瓜。你現在得像個男人。你需要做正確的事情。\"

  老布萊克醫生大步穿過房間，隱約看到距離他麵部隻有幾英寸的尼爾。尼爾能感覺到他父親的呼吸。他背對著他的父親。


  \"這不是正確的決定。我們不能這樣對她。\"。


  \"對吧?!\"老布萊克醫生抓住尼爾的上臂向後猛拉，將他轉過身來，使他們肩並肩地站著。憤怒的臉對憤怒的臉。


  \"這是唯一需要做出的決定。這是我們的道德義務。我們是社會的管家。我們不能允許犯罪分子和低能兒把自己強加於這個國家善良勤勞的人民。這是我們的職責。這是你們的責任，你們必須樂意履行。\"

  尼爾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他的父親再次用力地猛拉他。他的握杆像虎鉗一樣，他緊緊握住，想象那是尼爾的喉嚨。


  \"你明白嗎?\"

  \"是的，先生,\"尼爾說。


  當手術室準備就緒，布萊克醫生的朋友安德魯斯醫生也準備好了的時候，兩名男性醫務人員給老布萊克醫生辦公室送來了一張輪床。


  \"謝謝你們,\"老布萊克醫生說。\"接下來交給我們吧。\"

  布萊克醫生一直等到他們沿著走廊走到拐角處。


  \"抓住她,\"他命令尼爾。


  尼爾打開了他父親辦公室的門。克萊爾坐在椅子上。她一動不動，除了把腿抬起來。她用胳膊摟著他們，緊緊地抱著膝蓋。她低下頭，靠在胳膊上。


  \"克.……\"尼爾清了清嗓子,\"克萊爾，時間到了。\"

  \"請不要這樣對我,\"她問道，沒有抬起頭來。她的話靠著胳膊說不清楚了。


  \"沒那麽糟糕,\"尼爾說。


  \"還不錯吧?\"

  \"你永遠不用擔心照顧孩子的問題。相信我，他們是個負擔，尤其是對……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克萊爾對他說完了。她站起來，麵對著他。\"我不想要這個尼爾。請幫幫我。請不要讓他這樣對我。\"

  她看起來那麽小，那麽脆弱，那麽美麗。她棕色的頭發挽成一個女孩的大發髻。


  \"這樣對大家都好,\"尼爾說。


  克萊爾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從他的臉上和肩膀上可以看出他是不願意相信的。她沒有再看他一眼。她跟著他出了門，爬上了輪床。她的手腕被皮革束縛住，當老布萊克博士命令把手腕拉緊時，她並沒有退縮。她張開雙腿，允許他們也被綁起來。也許他是對的。她很快就會自由，永遠擺脫他們的束縛。在那一刻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任何代價。


  抓住她的腳踝，盡可能輕地把它們放進皮帶裏。她的腳踝像鳥一樣脆弱。她是不是縮水了？不知怎麽的，她看起來變小了。一個孩子。他的胃沉了下去。一個孩子。他做了什麽？他想要吸引她的眼球，但她不願意看他。她的皮膚在他的手下感到冰冷。不是他以前多次感覺到的灼熱的皮膚。


  對不起。我很抱歉，他對自己說，但是他不能把這些話大聲說出來。工作完成後，他站了起來，她被安全地綁住，開始推著輪床走下走廊。他從腳下用力推，他的父親從前麵用力拉。


  克萊爾抬頭看著天花板，數著燈光，他們把她推下走廊。她以前從未看過天花板。那是和牆壁一樣柔和的綠色，燈光閃爍，玻璃罩子看起來好像有人很久沒有把它們拿下來撣過灰塵。她能看到玻璃燈罩上壓著的黑色蒼蠅屍體，在明亮的黃色燈光下成了剪影。


  27盞燈。我們用了27盞燈才到達臨時的手術室。


  安德魯斯醫生皺起了眉頭。他是一個對當前局勢深感不滿的人。的確，該研究所的囚犯絕育手術正變得越來越普遍，但它通常是在非常明確的方式。這裏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很隨便。把檢查室變成了手術室，老布萊克醫生站在角落裏，小布萊克醫生眼圈發紅。這一切看起來都不正常或不對勁。安德魯斯醫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大錯特錯。


  \"安德魯斯醫生,\"老布萊克醫生說。他真誠地握了握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來得這麽快，我真高興。安德魯斯太太怎麽樣?\"他問道。


  他胳膊上的淋病刺痛了他，但安德魯斯醫生克製住不去揉它。老布萊克醫生整整比安德魯斯醫生高六英寸，至少比他重七十磅。他的身體非常強壯，胳膊上的淋病隻是提醒了他的身體素質。


  \"安德魯斯太太很好，謝謝你,\"安德魯斯醫生說。


  \"\"她的兄弟呢？他怎麽樣?\"老布萊克博士笑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真誠，好像他真的很在乎約瑟夫·安德魯斯的妹夫。


  安德魯斯醫生的襯衫領子上開始長出紅色的疹子。


  \"他很好。\"

  \"你們兩個.……\"老布萊克博士停頓了一下,\"還親密嗎?\"

  安德魯斯醫生的眼睛從老布萊克醫生飛快地轉向小布萊克醫生，然後又轉向老布萊克醫生，然後轉向綁在輪床上的小女孩。


  \"這就是那個要絕育的女孩嗎?\"他問道。


  老布萊克博士對他的問題顯而易見的含沙射影和安德魯博士明目張膽的改變話題嗤之以鼻。


  \"是的,\"老布萊克醫生說。


  安德魯斯醫生清了清嗓子。他越來越不舒服了。他滿臉通紅，雙手開始出汗。


  \"標準的絕育手術,\"老布萊克博士說。


  \"當然,\"安德魯斯說。\"我要開始考試了。\"他戴上眼鏡。\"你願意出去走走嗎?\"

  尼爾朝門口走去。


  \"我們留下來,\"老布萊克醫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