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13）
當我看到珍娜的時候，我的嘴垂了下來。當我們逃離房子的時候，一切都那麽忙亂、瘋狂和可怕，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她。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但我突然想起了從樹林裏傳來的另一個聲音。這是我見過的最淩亂的詹娜的樣子，但我確信她看起來仍然比我現在好一萬倍。像阿比蓋爾一樣，她身材苗條，體態纖弱，帶著一種脆弱的神情，這讓我在尷尬中小心翼翼，不想破壞她的形象。她的皮膚像瓷器一樣光滑，她的眼睛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翠綠色。她的玫瑰花蕾般的嘴巴隨著呼氣的力量顫抖著，她蒼白的臉頰因為用力而發紅，她草莓色的頭發淩亂地圍繞著她心形的臉。
盡管我們同齡，詹娜和我卻不是朋友。我們從來沒有去過。我們在學校不屬於同一個圈子。詹娜很受歡迎，很完美，也很富有。她總是衣著光鮮，穿著昂貴的衣服，她的妝容和指甲天衣無縫。
詹娜和布萊特幾年前曾經約會過，大多數人認為他們才是真正屬於彼此的人，包括詹娜。她從來沒有把她仍然想要他當成一個秘密;她從來沒有試圖掩飾她和他的調情行為，或者她對我的仇恨。我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所以我傾向於忽略她，這在大多數時候是很容易的。
然而，有時候她是不可能被忽視的，她的外在行為也是如此。有時候我甚至不得不承認，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布萊特回心轉意。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他不和她在一起，為什麽他一開始就和她分手，或者為什麽他繼續選擇我而不是她。
\"我們要去哪兒?\"詹娜問道。這可能是三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和我說話。我沒意見。我幾乎沒有朋友，我喜歡這樣。我試著現在不去想他們，否則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沒事的，我告訴自己。我會從失去他們的痛苦中走出來，我以前也經曆過更糟糕的事情，但是我仍然為他們感到痛心。我希望如果他們沒有被冷凍，他們能夠逃脫，如果他們被冷凍，他們的死亡是盡可能快和無痛的。我希望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他們，但是沒有。我的家庭必須是第一位的，也許以後.……。
也許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他們，但我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這不再是我曾經熟知的世界，我被我曾經熟知的知識所攫住，現在一切都不複存在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在這一切結束之前還會有更多的損失。
\"古董店。\"
\"凱德在哪裏工作?\"詹娜尖叫道。
我驚訝地眨了眨眼。就連詹娜也知道凱德在古董店工作。但是當然她有，她可能會把目光投向布萊特，但是詹娜是那種知道每個她認為重要的人在哪裏工作、閑逛或生活的人之一。\"是的。\"
\"為什麽?\"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完全確定我知道我們為什麽要去那裏。我向身後瞥了一眼，但是夜幕的陰影正在向我們逼近。飛船漸漸遠去，隻有持續不斷的滑行聲提醒我，我們還在被人玩弄。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裏,\"詹娜小聲說。\"他們要出去購物。不過他們不會走太遠。我媽媽討厭我們現在不得不到處走，但是在這件事發生後我沒有看到他們在我們家附近的任何地方。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等了幾個小時，然後遇到了凱德.……\"
我回頭看了布雷特一眼，皺著眉頭看著他的目光。他的父母呢？我很好奇。當我想到那些被今天發生的一切所摧毀的家庭時，我的心在痛。
包括我自己的。
我看著我一動不動的母親。我們還有她，她還有希望回到我們身邊，但是真的有機會嗎？即使沒有，我也不會讓這些東西控製她。
\"我等著，但他們沒有回來。\"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詹娜身上。她似乎不再跟我說話了。相反，她似乎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內疚和痛苦。我想安慰她，向她保證她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我的話沒有什麽用處，我知道這一點。她會一直責備自己，直到痛苦的結束。\"我到處找他們，但是我不敢走遠。我給他們留了張紙條。也許我應該回去。\"
\"你什麽也做不了詹娜,\"我終於向她保證。\"我們現在不能回去，那東西就在我們身後。\"
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我們身後移動。\"我留了張字條……\"
\"他們會找到的。\"
\"他們會找到我嗎?\"
我為她心碎了。\"我希望如此,\"我誠實地回答。
\"我們能生存下去嗎?\"詹娜顫抖著問道。
她的問題沒有答案，我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個問題。\"向左走,\"凱德在我們後麵命令道。
我轉向左邊，推著詹娜和艾比，迫使她們深入樹林。我們艱難地穿過濃密的灌木叢，三個男人抱著我們的母親度過了一段更艱難的時光。我原路折回，在他們身後悄悄地搜索著樹林。我努力不讓自己失去控製，努力不讓自己陷入對頭骨的恐慌喧囂之中，我的靜脈在劇烈地跳動。但我害怕自己會崩潰。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挺過來了但這次……。
這裏是人間地獄。
\"貝瑟妮!\"布雷特嚴厲地低聲說。我向樹林深處滑了幾英尺，沒有理會他的話。那東西就在外麵某個地方。\"貝瑟妮給我回來!\"
我對他的命令語氣很生氣，但我沒有服從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認為我會服從他。一陣騷動，然後有人抓住我的胳膊，試圖把我從樹叢中拉回來。\"貝瑟妮,\"布萊特在我耳邊低語。\"來吧，我們必須離開這裏。\"
\"我知道。\"我試圖挽住他的手臂，但他不肯放開我。\"布雷特!\"我發出嘶嘶的聲音，急躁的心情撕裂著我。他沒有放開我，而是把我拉到前麵，把我拉到其他人的後麵。我們不可能跑得過那東西，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不阻止它，它隻會跟著我們去商店。\"我們必須阻止它，它不會消失!\"我喘著氣。\"我們跑不過它，它隻會追上我們。\"這是真的，我們已經疲憊不堪了。除了布雷特，我們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運動員，盡管凱德的身材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因為我從來沒有在體育課上見過他。
\"終於!\"當他不顧我的抗議，繼續拉著我的時候，我大叫起來。\"我們必須最終為自己挺身而出！布萊特，住手!\"
我的聲音近乎尖銳，我幾乎無法呼吸，但我是對的。如果我們不表明立場，我們就會死。我們沒有辦法逃脫它，沒有辦法逃脫它無情的逼近。\"就是這個布萊特,\"我低聲說。\"就是這樣。\"
他的眼睛在夜晚被陰影籠罩，但我知道它們清晰的綠色很好。我也知道他那副頑固的下巴，還有他臉頰上抽動的肌肉。他很痛苦，很生氣，但在這之下，我隻能感覺到他對我，對他自己，對我們所有人的關心。
他轉身離開了我。\"你還有槍嗎?\"他問凱德。
他們不再和我們一起跑了，夾板就坐在他和艾登之間的地上。我看不到艾比和珍娜，但我感覺到他們在夜裏，屏息靜待我們加入他們的行列。凱德的眼睛蒙上了眼罩，他打量著布萊德時上嘴唇微微翹起。一股汗水順著我的脊椎流下，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感到寒冷。
\"凱德?\"我問道，希望把他的注意力從布雷特身上轉移開。
當他瞥了我一眼的時候，冷笑從他的唇邊滑落。他把那個笨重的粗呢包往前拉，拉開拉鏈，扔給布雷特一樣東西。直到月光微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那是另一把槍。我很想問他從哪兒弄來的武器，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從肩膀上拔出獵槍，艾登示意艾比和詹娜向前走。
我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遞給凱德時，我的手顫抖著。\"以媽媽為例。\"艾登抓住艾比的肩膀，凱德把鑰匙交給珍娜，解釋如何進入房間。詹娜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艾比四處張望，準備哭泣，她顫抖著擁抱了艾登，然後是我。
\"跟我們來吧，伯大尼,\"她懇求道。
\"我不能。走吧，艾比，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覺得你應該去找貝絲,\"艾登說。
我搖搖頭，拒絕溫和，拒絕畏縮和躲藏。我已經躲藏了多年，在我的生活中悄悄地潛行，試圖隱藏在這個世界裏。今晚我不會沉默，我會盡我所能保護我妹妹的安全。我必須這麽做。如果我們不能全部逃脫，我至少要給艾比爭取足夠的時間到達相對安全的地方。
我擁抱了艾比，把她轉過身去，用胳膊肘輕輕地把她推向仍然抱著我們母親的膠合板。我不能看著她走開。他們兩個會和我們的母親鬥爭，但是他們會把她帶到那裏。艾比是我見過的最頑固的人之一，她不會失敗的。
\"貝瑟妮.……\"
\"我很好，布雷特。\"
\"我愛你。\"
我的嘴下降，我的心髒驟然下降，以同樣的方式。我知道他對我的感覺，知道他夢到了我從未擁有過的東西，主要是因為我很少夢到任何東西。對於可能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想來說，生活是太不穩定了。但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話，更不用說在我弟弟和凱德麵前宣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