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息為房間裏墨離療傷,這一治便是一夜。
期間,魏冉來過一次,他想進去看看小息,被白起拚命攔在門外,魏冉隻得悻悻然的離開。
第二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白起身上,他忽然驚醒。
“嘎吱!”
門打開了,小息一臉疲倦的走出。
“小息姐姐,離叔怎麽樣了?”白起急忙問,他守在門外一夜,一直強撐著不敢睡,後來實在撐不住,還是眯了會兒。
小息見白起在門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叔叔已經沒事了,放心吧。難為你在這裏守了一夜,也去睡一覺吧。”
白起非常高興,離叔能脫離危險,他一直懸著的心也能安定了。
小息真的非常疲倦,她吩咐白起:墨離可能需要三日才能醒來,在此期間不能為外人所打擾。
白起使勁的點頭,行了一份大禮,十分激動的感謝著:“小息姐姐,多謝你。”
小息一愣,急忙扶起白起,直呼傻孩子。
這三日,白起一直守在墨離身邊,他希望離叔醒來時,他就能在他身邊。
在這三日,白起對魏寨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魏冉的父親叫魏乙,本是魏國軍人,在一次秦、魏大戰中被秦軍俘虜。
魏乙自覺已無臉回魏國,又不想為秦國效力,於是在這崤山中落草為寇。不過即便是為寇,也算是盜亦有道,都是搶劫商賈,也很少傷人性命。
其時,崤山之下乃是天下第一雄關——函穀關,一般秦國臣民進出都是走函穀關。崤山險峻,加之常有虎狼熊羆出沒,一般貧民也極少去崤山。倒是一些商賈,為了省些關稅,常常從崤山走山路行走。
與魏乙一起落寇的還有八人,都是秦軍所俘虜的魏人。這些人偷摸著把自己的家人也接來,一起在這崤山之中建立了寨子。
由於魏乙有勇有謀,魏人豪爽,於是便做了寨主。不過一年時間,魏寨就有一百多人。
在茫茫崤山中,像魏寨這種以打家劫舍為生的寨子,足就有十幾個。
秦國官府也曾出兵圍剿過,隻是崤山太大且地勢險峻,圍剿起來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官府幾次圍剿無功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在魏寨南邊二十裏遠有個熊瞎子嶺,熊瞎子嶺也有夥盜匪,盜匪的頭目叫黑胡子。
據傳聞黑胡子是齊國的一位劍客,因為犯了死罪逃出齊國,輾轉到秦國崤山落了草。
黑胡子很有野心,短短一年之間就拉起了兩百人的隊伍,實力遠超一般的盜匪團隊。
黑胡子為人心狠手辣,且每次搶劫完都把人殺光。其凶惡之名,遠近皆聞,聽到黑胡子的名字,一般人都要繞道走。
有一次,魏乙打劫了一位楚國的商販,對方留下錢財,魏乙就準備放對方走了。
可是,黑胡子突然衝出來,硬生生的搶走錢財並且把楚國商販殺了,為此魏乙還和黑胡子打了一架,可惜武功不如對方,差點被黑胡子殺掉。
於是,雙方就結下了梁子。
在之後,雙方常有摩擦,不過也不曾死過人。
就在兩年前,魏乙抓到一夥燕國商人,準備帶回魏寨好好敲打,多索要些錢財。
不知道消息從哪裏走漏被黑胡子知道,黑胡子竟然帶人直接打上了魏寨。
黑胡子想要直接把這夥燕國人帶回熊瞎子嶺,魏乙哪裏肯幹,於是雙方就火拚起來。
爭鬥中,魏乙被黑胡子一劍刺穿肚腹,倒在血泊中,不治身亡。在那場爭鬥中,除了魏乙外,還死了十三人,傷者更有五六十人。
從此後,魏寨的實力也大打折扣。
魏冉當晚可是親眼目睹父親被黑胡子殺死,故而一直記著這份仇。
由於魏冉天生勇猛,很有領袖才能。於是,大夥便推舉魏冉當了魏寨的寨主,當時他隻有十二歲。
魏冉做了寨主後,不斷的積攢力量,盡量避免與黑胡子硬碰硬。
與此同時,魏冉除了帶領人搶劫商賈,也帶領寨子裏的人開阡陌、種農桑、打獵物,寨子裏的生活這兩年明顯改善許多。
這一切,被黑胡子知曉了,黑胡子覺得魏冉是個人物,遠比他父親魏乙厲害,若不盡早除掉,要不了幾年定成為心腹大患。
一個月前,黑胡子發動突然襲擊,幸好魏冉早就準備妥當,並未吃大虧。在那之後,黑胡子有過兩次試探攻擊,不過都被魏冉帶領魏寨人打退。
由於生活奢靡,熊瞎子嶺這幾天就快斷糧了,而魏寨卻藏有不少糧食。所以魏冉得到消息,黑胡子這幾天還會再來襲擊魏寨搶糧。
白起聽送飯的老人說起魏冉的事,不免心裏還有幾分佩服。看來這個混不吝,還有幾分才能。
如果不是真有才幹,魏寨這麽多人也不可能聽一個十四歲的小子吩咐,更不可能那麽尊敬他。
白起站在寨子上向四周眺望著,頗有些想念墨家總院,也不知道芸姨、墨解、墨韻他們過的如何了。
三日後,墨離果然蘇醒了。白起高興的眼淚不停的掉落,他這是喜極而泣。
這天,小息也來了,墨離堅持要坐起來表示感謝,可是差點牽動傷口,隻得作罷,讓白起代為好好感謝一番。
在小息走後,魏冉也來了。這小子始終對墨離的寶劍死心不改,時不時的瞟上一眼。
白起為了讓墨離安心養傷,也害怕這小子打什麽歪注意,於是把他連拖帶拽的送到門外。
見占不到什麽便宜,魏冉就準備走了,白起猶豫了許久看著魏冉的背影說:“不知你有沒有想過主動出擊呢?”
剛走出兩米的魏冉猛地回過頭來盯著白起,疑問道:“你說什麽?”
看著魏冉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白起連忙擺手,道:“沒……沒什麽?”
魏冉哼了一聲:“有什麽就直說,別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白起臉一紅,沉吟了片刻後,開口說道:“我想說的是,其實你可以主動出擊,打黑胡子個措手不及。”
魏冉先是一愣,然後眼前一亮,腦子裏麵在快速轉動,同時問白起:“小屁孩,說說怎麽個主動出擊法,對方人數可是我們三倍多。”
白起不假思索的說道:“打仗嘛,不在乎誰人多,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白起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魏冉,見他在認真聽並沒有不耐煩,於是接著說:“黑胡子人固然多,勢力強大許多,也因此在心裏肯定也瞧不上你這個十幾歲的小孩。”
“繼續說。”魏冉很冷靜,絲毫不在乎其中的不堪,魏寨的實力遠不如熊瞎子嶺,這是實話,他示意白起繼續說。
於是,白起不再賣關子,一鼓作氣繼續說道:“黑胡子人多勢眾,所以就會輕敵。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魏寨敢主動出擊,偷襲熊瞎子嶺。”
“不過嘛,偷襲熊瞎子嶺隻是第一步,偷襲成功再廝殺把握也不大;需要把黑胡子的人引出來,這是第二步;再將他們引到事先布置好的埋伏地點,這是第三步。”
“經過這三步,熊瞎子嶺和黑胡子大約就可以不複存在了。”
白起說完,昂起頭有些洋洋得意的看著魏冉。
魏冉聽完,嘴巴半天才合攏。
心裏暗暗思忖:這是一個六歲孩子的言論嗎?一個套接一個套,這孩子也太.……太狡詐,太不尋常了。
魏冉十分高興,雙手不停的捏著白起的臉蛋,高興的手足舞蹈,絲毫不顧白起的反抗跟白眼。
片刻後,魏冉放開白起,一對眉頭皺的都擰巴在一起了。
“隻是,雖然埋伏好,但對方人多且彪悍,即便是埋伏也會有很大的犧牲。”魏冉心裏有些煩躁。
似乎是看出魏冉心中所慮,白起笑著說道:“這兩天我在寨中遠望,有兩處適合埋伏之地,可不費一兵一卒。”
魏冉心裏大驚,盯著白起看了許久,眼神都有些灼熱。
白起避開魏冉的眼神,指著十裏之外的兩處地方說道:“那邊的水澤可為水攻,那邊茂林可為火攻。”
魏冉循著白起的手勢看過去,略微一思慮後,便一拍大腿:“此計可行,好小子,還真沒白救你。”
白起齜牙咧嘴:“您拍大腿就拍大腿,能不能拍您自己的,寨……主。”
魏冉哈哈大笑,再次不顧白起的抗議捏了捏他的臉,然後十分高興的離開。
魏冉心中再也不敢小覷白起,這家夥小小年紀思慮嚴密,洞悉人心,計謀百出。就是手段殘忍了點,不過嘛!他喜歡!
誰讓黑胡子殺了他父親,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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