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村規處置
“死丫崽子，你們非得把家裏這點事鬧得人盡皆知是吧，家醜不可外揚這道理你懂不懂？你們眼裏還有沒有老人了！”沈老太一聽青寧他們要告官，急眼了。
“家醜不可外揚我當然懂，可現在已經不是家醜了，是人命！奶奶你既然不想給我娘一個公道，我們隻有自己替娘討公道！”青寧毫不退讓。
“好你個小兔崽子，連爺爺奶奶的話都不聽了，找打是不是？”沈阿貴衝著青寧吼道。
“我們沈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管！”沈元平梗著脖子道。
沈阿貴哪裏受得了元平一再說他不是沈家人，被激得抬手就要去打人，“小王八羔子，瞎說什麽，我都姓沈了咋就不是沈家人了！”
可是他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另一隻有邊的大手給抓住，同時聽見人群裏響起一個老人慢悠悠的聲音：“平小子啊，你是做晚輩的，怎麽能對你大伯那麽沒大沒小的呢？”
“五叔公！”元平喊了一聲，就低頭抿嘴不說話了。
陳金根看了眼元平，說道：“既然五叔公發話了，平小子，快給你大伯賠個不是，雖然他不是老沈家的人，可也叫了你爺爺那麽多年的爹，也算是你的長輩了，對長輩咋能這麽說話？”
青寧聽了這話，差點憋不住沒笑出來，這裏正可真是個妙人啊。
雲平也很快轉過彎來，一臉恭敬地對沈阿貴行禮道：“大伯，小子無狀，衝撞了大伯，請你念在……嘶……”也許是動作幅度太大，話沒說完就被一聲不由自主出口的痛呼打斷。
青寧低垂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這個哥哥也不是個莽撞的小子，很有些小聰明嘛！
沈雲平的這一行為不但讓青寧點讚，也讓裏正和幾位族老都點頭，桂花嬸子更是衝到沈元平麵前，一臉緊張的問：“平小子，是不是傷口疼了，給嬸子看看！”
而那個被沈元平稱為五叔公的老頭一雙眼皮抬了起來，看向沈老頭道：“來順，這是你屋子裏的事，我本不想多管，但現在既然出了人命，你也得給屯子裏人一個交代不是。”
沈來順沈老頭看了眼自家老婆子問道：“老二媳婦到底是怎麽死的？”
“是她，是她先頂撞我，我一個失手才……”沈老太訥訥地道：“我這不也是一時失手，是就是一時失手。”說到這裏，她的底氣突然足了起來，“天底下哪個兒媳婦會跟婆婆頂嘴，就是因為許氏頂撞了我，我才想著教訓她一下，哪裏知道她那麽不經打……”
“我娘說的對，婆婆教訓兒媳婦是天經地義，別說那娘們了，就是我媳婦也挨過我娘的打……”沈阿貴忙在一邊幫腔。
可是他越說就見大家看他的眼神越古怪，後麵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閉嘴吧你！”陳金根大聲嗬斥，然後看向沈老頭問：“沈老哥，你看這事怎麽辦？原本這婆婆教訓媳婦也不歸我管，可現在都鬧出人命來了，我這個裏正可不好坐視不理了。”
“能怎麽辦！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裏正難道是要我休妻嗎？”沈老頭有點惱怒地說。
“都鬧出了人命，休妻也不是過份的事。”五叔公不鹹不淡地接了句，“有這種女人在家裏，家宅怎麽興旺得起來。”
沈老婆子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她本就是寡婦再嫁，這要是再被休回去，哪裏能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你們靠山屯的人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沈老婆子撲通一聲地在地上，“我好好一個守節的寡婦，被你沈來順哄騙了過來，給你生兒育女，家裏家外的操持了快二十年了，現在為了一個忤逆長輩的賤人，就要趕我走，你們老沈家也太欺負人了……”
沈老太一邊哭訴一邊拍著身下的地，一股股煙塵起來，弄的周圍亂糟糟的。
青寧看得目瞪口呆，她這是第一次看到現場版的婦人撒潑，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看好戲的時候，看看幾位族老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們有些犯難了，畢竟這些話要是傳揚出去，對整個靠山屯的名聲不好。
她眼珠一轉就道：“爺爺，你們長輩的事，我們晚輩也不敢多說什麽，可是我娘她死得太冤了！求你們給娘做主啊！”說完就嗚嗚抱著弟妹哭起來了。
“死丫頭，大人說話，有你什麽事，還不給我滾一邊去！”沈阿貴顯然還沒認清形勢，下意識地就罵了一句。
陳金根瞪了沈阿貴一眼，又轉向青寧道：“寧丫頭，既然你也知道事情的輕重，就別再提什麽報官了，我和五叔公一定給你們娘一個交代，這件事傳出去咱們整個靠山屯的名聲都不好。”
“那我娘就這麽白死了？”沈元平臉上全是不甘與憤怒。
“這樣吧，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趙氏既然犯了事，就以村規處置。”五叔公突然開口。
青寧兄妹還沒開口，那邊的沈老太就抱著沈老頭的腳直搖頭：“不，我不要，我不能受村規的處置，老頭子，不能啊！”如果她受了村規，這一輩子都會被村裏人瞧不起，而且他的兒子女兒也會因此受到連累！
“不想受村規也行，那就滾出靠山屯！”陳金根也怒了，不識好歹的老東西，他看不慣很久了！
最後還是五叔公一錘定音：“二選一，來順，你讓你婆娘自己選吧，這麽大把年紀，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女娃懂事，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沈老太不想離開沈家，就隻能接受村規的處置，五十下板子，還要在祠堂裏關一個月，算是為她自己所做所為懺悔了。
沈青寧看看沈老頭黑沉的臉色，再看看沈阿貴眼裏的憤怒，拉著沈雲平跪在各位族老麵前，“各位族老，我們娘沒了，爹也不在家，就剩下我們四個孩子，既然村裏已經還我娘公道了，還懇請村裏人幫忙，把我娘給葬了。”
沈青寧的這番話得到幾位族老的稱讚，看看人家孩子多識大體！
可是下一句話卻又讓陳金根等人犯難了。
“我們在老沈家的處境，各位族老也看見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們也不敢勞煩兩位老人家辛苦，就請諸位族老做主，讓我們這一房分出去吧，也省的拖累了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