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很黑，台階很硬，天氣很冷，貞曉很累。
向上走，還是向下走，這是個問題。所以貞曉選擇不走。
坐在冰冷的台階上，靠著冰冷的牆麵，似乎還有冰冷的綿麻雨點落在臉上。
貞曉似乎想到了什麽，抬起頭，捕捉到樓道中閃過的一縷白光，如風中燭火飄忽。
身子忽然熱了起來，視野底部流出一淌血紅，貞曉低頭，看見一柄刀鋒雪白的短刀插入自己的心房。
……
貞曉猛得驚醒，身下的沙發已然被冷汗浸濕，懷中那柄短刀，刀尖竟抵在心窩上。
“孽障，你在做甚麽！”貞曉一把握住刀柄，把刀身塞進鞋子裏，罵罵咧咧道，“老子感化你個球！”
受到了這等侮辱，通幽放出道道暗光，自行顫動起來。
貞曉剛想抬起沙發，把這孽障塞進去，忽然鼻子一抽，把通幽放到眼前細細端詳。
這是……亢奮？
這孩喜歡被人罵？
貞曉摸著被寧瀟打出來淤青未消的臉龐，沉思一陣後，張口道：“孽障，你看人家那兩米長的掛月火尖槍，再瞅瞅你自己這三十厘米的短小玩意兒，你就不害臊？還好意思在我麵前作威作福？”
“我從未見過如此忘恩負義之刃！我把你從惡人手中救下，換了這麽一個膚白貌美的主子，不用再濫殺無辜，給了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有臉對我下黑手？我呸！”
聽著聽著，這沒良心的d級秘寶似乎安分下來，不再顫抖，收斂了靈智。
貞曉習慣性摸出手機，紀元曆2023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兩點四十三分。
往日令人沉淪的遊戲好像都失去了誘惑力，貞曉把moba遊戲連同那隻藍底白身的鳥拖進垃圾箱，手機內存一下子寬裕不少。
在橙色與黃色購物軟件來回徘徊一陣後，貞曉最終選擇橙色的“阿裏山購物”。
身高不到一米七，胸圍34d，腰圍55到58，臀圍95上下，腳38碼，肩寬……
貞曉向床上望去，在那食用級鵝絨大被上，寧瀟穿著運動背心，盤腿而坐，犀利又靈動的雙眸死死閉著，似乎狀態不大好。
“主子莫非是來姨媽了？”貞曉心想。
滋補秘方，枸杞紅棗桂圓荔枝燉東百大梨天山雪蓮桂林山馬蹄。
這些統統都沒有。
“紅糖水吧。”貞曉可惜想道。
家裏有的，主子能吃的，也隻有熬珍珠用的紅糖還有過期的牛奶了。
而狗子能吃的？
貞曉想了想，唯有秀色可餐吧。
花了半個小時，貞曉選定了三條束口可調的黑色運動褲，稍大一款的壓縮衣，兩件秋款運動外套，兩雙中性阿瑟士跑鞋。
再搜索女性休閑裝，貞曉略過了裙子，好不容易離開一條黑絲，又在一套水手服上百
般瀏覽，眼睛看得通紅。
最終，理性戰勝野性，貞曉隻選了兩套寬鬆保暖的衣服，一雙帆布鞋，一雙長靴，在購物車中統統下單。
四千三百多大洋.……
這二十三歲獨立男人的存款，正式跌落至五千。
貞曉望著身上蓋著的空調被與羽絨服，怔怔出神。
自己為啥對主子那麽好呢？
因為在寧家恩澤院的時候，隻有她生日宴才能吃上大餐？
因為她是恩人的女兒，自己心懷愧疚，還是單純因為她的臉蛋和身材?
好像都不對。
以前的寧瀟，那個溫柔的小姑娘，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不過對現在的貞曉來說，這算是好事。
貞曉歎了口氣，倒頭睡去。
沒有通幽作祟，貞曉沒再做夢，睡得格外香甜，直到一隻冰涼的腳掌踩到自己的臉上。
“起床了，死狗。”寧瀟帶著三分睡意，三分倨傲，三分命令道。
近乎是貼著腳掌起來，貞曉跪坐在沙發上，目送臉色變得格外冷漠的主子走進盥洗室，摸著猶有餘溫的臉龐。
不疼，沒用力。
貞曉隻覺得可惜。
懷中短刀發出一點冰涼，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穿好衣服疊好被子，貞曉點開外賣軟件，猶豫一陣後，想到自己不足五千的存款，以及主子的空頭賬單，最終收起手機，起鍋燒水，把盒裝牛奶放進水加熱。
等主子容光煥發從盥洗室裏出來後，貞曉滿麵懷笑遞去牛奶，才進了盥洗室。
偷偷瞄了眼垃圾桶，貞曉知道紅糖水就不必準備了。
鏡中的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喪氣。貞曉脫掉上衣，仔細展示起自己的肌肉。
體重還是一百三十上下，身高還是一米七八，身材還是那麽勻稱、高出全男同胞水平線一截而已，貞曉卻覺得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昨日的疲憊一點也沒留下。
照主子所說，是靈氣改善了自己的體質，不然當日在牢裏也不能挨了十幾下棍子後還能在大晚上的爬起來做那費時費力的玩具拚裝活，也不會有高於全民水平線一大截然而在主子眼裏連做狗都費勁的身體素質。
不過來日方長。貞曉也不知道，待到那心髒中的靈力被榨幹後，自己會不會成為超人。
不，是超狗。
貞曉套上一件短袖，用嘴吊起衣角，露出棱角分明的馬甲線，仰頭斜視鏡子，拿起手機，點開相機，準備對焦時，盥洗室的門被一腳踹開。
“你在裏麵一聲不吭了半天，感情是在拍寫真？我還以為你淹死在水池裏了。”寧瀟靠著門框，雙手環抱，嘲弄道。
貞曉仍舊叼著衣角，無所畏懼道：“要不您幫我拍？”
“拍你娘個賤狗！”寧瀟一巴掌把手機拍進垃圾桶，冷冷一瞥，“本小姐趕時間，
你自己看著辦。”
“罵不及家人啊！”貞曉輕輕關上門，對著空氣說道，盡管他從未見過血緣之親。
幾分鍾後，貞曉與寧瀟坐上出租車，開到市中心九濱湖旁的別墅區。
海臨市的經濟水平在江南省七市中位列中遊，而江南省是炎黃神洲發展龍頭之一。
九濱湖可謂是海臨市的源頭，古時就有長安花莫如舫中花的說法，這“舫中花”，指的就是九濱湖上遊舫戲裏的角兒。
貞曉來海臨市五年，一次都沒來過九濱湖，也對遊舫戲不感興趣，不過知道在這海臨市最繁華地段建起的別墅，每平米價格不下六位數，還是有價無市。
貞曉真不知道來這地方幹啥。
這大區叫“慶和苑”，外牆由碗口大的青竹與鐵網圍起，門衛室是座拜占庭式洋蔥頂建築，看外頭就知道比貞曉的二十來平米的蝸居要豪華得多。
身著製服的保安站得筆挺，見二人下車，隻是輕蔑瞥了眼貞曉，隨後目光在寧瀟身上多看了那麽幾眼而已。
兩人未等多久，慶和苑旁側鐵門自行打開，走出來一位身便裝、紮著幹練馬尾的靚麗女子。
“宋警官？”貞曉出聲道。
門衛小哥衝宋芸渟敬禮，宋芸渟回以微笑點頭，帶著二人進了慶和苑。
慶和苑內景，宛然是一座中西結合的園林，栽滿花花樹樹，布置廊亭橋石，絲毫不比外頭的景區差。
貞曉跟在二女身後，在園林中穿梭前行，左右觀察著，停在一株蘋果樹下，問道：“這果子能吃不？”
宋芸渟與寧瀟充耳不聞，連腳步都未停滯一絲一毫，繼續低聲聊著。
貞曉摘下一顆紅蘋果，在袖子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後，又摘了兩顆揣在口袋裏。
啃完兩個蘋果，三人終於來到目的地—一棟棕牆紅頂的四層樓現代別墅。宋芸渟沒有走大門，而是刷臉進入地下車庫。
車庫裏停著一輛酒紅色國牌轎車，雖然貞曉並不懂車，光從那科技感十足的車身以及*A1999的牌照來看，這車鐵定不便宜。
又穿過兩道保險櫃門似的安全門，走下一段向下階梯，三人來到一處約莫三個籃球場大小、四米來高、灰地板鏡麵牆的寬敞房間。
似乎是用水泥簡單鋪了一層的天花板上，除了白熾燈與排風扇外，用粗繩懸著二十來個銅環，應當是用來健身的。
在地板上重重跺了兩腳，卻隻反饋回兩道類似於敲鍵盤的輕聲，貞曉不禁問道：“主子，來這幹嘛？”
“你不是會讀心術？”寧瀟冷淡道，這還是出門後寧瀟對貞曉說的第一句話。
“特訓？”貞曉反問道。
“你且站在這裏，不要走動。”寧瀟說完，與宋芸渟一起，推開一扇鏡麵門走了進去。
“你就是今天的沙包？”
貞曉聞聲望去，在入口處，不知何時來了一位丸子頭柳葉眼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