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乾聖之殤
年過半百的乾聖帝此刻卻像個孩子般嚶嚶的哭泣著，他悔不當初啊。隻有失去了，才知道擁有時的時光是幸福的。皇帝？皇帝又如何？皇帝也有遲暮的一天，歲月是一把鋒利的刀，沒有了俊美的外貌和強健的體魄，他現在就是一個糟老頭子，沒有老伴兒陪在身邊，也沒有子孫環繞膝邊。淒淒涼涼，悲悲慘慘戚戚。
至於後宮那些女人，對他除了滿肚子的陰謀詭計，有幾個是真的愛著他的。無力的閉上眼睛，乾聖帝的心中是一片的荒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一無所有，卻不值得同情，因為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陛下，睿王殿下他總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畢竟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沒有母親的庇護，帝王的厚寵才是最致命的毒藥，疏離是他對龍玄墨最大的寵愛。隻是這太過曲折的心意，並不能得到支持。
“不，他恨朕，他恨朕呐。”乾聖帝擦幹眼淚，很是難過。
“他的確恨你！”
一道輕柔的嗓音突然響起，即使聲如鶯啼，可在這空靜的房間之中顯得格外的空靈，著實嚇了他們一跳。
“睿王妃，你怎地突然來宮裏了。為何沒有人前來稟報？”蘇公公煞是疑惑，王妃進宮，他們卻沒有聽到隻言片語，這是什麽情況！
顧傾暖嗤笑出聲，話語也是不陰不陽。“蘇公公，黎王龍玄燁夥同德妃發動了宮變，你別告訴本王妃你不知道！”
什麽？乾聖帝和蘇公公二人聞言臉色皆是一變，顧傾暖看著大驚失色的乾聖帝確定了這位龍霄的最高統治者確實是被人蒙在了鼓裏，一無所知。隻是這種情形讓她更覺諷刺，皇帝在皇宮裏麵被人欺瞞，嘖嘖嘖，這感覺還真是有點難以描述。
“父皇啊，你真的是老了，該退位頤養天年了！”
“放肆，睿王妃，你怎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這可是要誅九族的。”蘇公公端的是色厲內荏的架子。
若是尋常人恐早就被這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威嚴嚇的是魂不守舍了，可，不巧，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向都很膽大包天的顧傾暖。想嚇唬她，門都沒有！
顧傾暖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裝出一副很抱歉的樣子，笑嗬嗬的說道：“蘇公公啊，很不巧，本王妃的九族貌似也包括父皇呐。讓父皇為本王妃陪葬，本王妃這心裏，著實有點過意不去啊。”
蘇公公氣的握著拂塵的手劇烈的顫抖著，這睿王妃，竟然如此的出言無狀，簡直是沒有規矩！
“永安，你說墨兒恨朕？”年輕時，江山為重，現在，他已經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裏了，江山社稷大有人願意接手，所以他不在乎了。
他在乎的是他最愛的人留給他唯一可以讓他有的念想。唯一！
“為何不恨？”
那一瞬間，一種悲涼的情緒自乾聖帝的心底慢慢的擴散出來，已經有些混濁的雙眼靜靜的淌出幾珠淚滴，滋潤了悲傷，徜徉了寂寞，無言了過往的歲月。
“睿王妃，你什麽都不知曉，莫要胡言亂語！”
“蘇公公想說皇上冷落我家王爺是因為想要保護他麽？”嘖嘖，真是一個溫柔仁慈的理由呐。
顧傾暖對於這種爛在大街上的狗血理由嗤之以鼻，若不是墨身處在皇室之中，這種肮髒的地方請她來她都不來，就是這麽的傲嬌有骨氣！
“既然你已經知曉皇上的苦心，理應知曉皇上這般做實屬於別無他法的無奈，因此更應該勸慰睿王殿下與皇上和好如初，讓皇上盡早享受天倫之樂！”
嗬嗬嗬嗬，顧傾暖現下隻覺得這蘇公公真的是天真的可愛。他們覺得將一個稚兒放在這冷血的皇宮裏麵任其自生自滅是一種保護，還自以為是的逼迫其他的人接受這種變態的關懷，真真是搞笑極了。
現在是因為墨沒死在那不計其數的暗算之中，那若是墨沒有熬過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死了呢？
到時，他又會找出什麽理由來搪塞自己的過失呢？
“很抱歉，本王妃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去做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顧傾暖理所當然的拒絕了這無理的要求。
“睿王妃你！”蘇公公氣的滿臉通紅，卻是無可奈何！
乾聖帝看著顧傾暖，有些睜愣。眼角的淚滴散發著晶瑩的光澤，這淚摻雜了太多的感情，傷心，難過，後悔，無助…
“永安…”
“皇上的心意永安了解，卻不能苟同。恕永安鬥膽直言，皇上你這根本是在打著保護的幌子來掩蓋你無能的事實！”
蘇公公聽到顧傾暖這大逆不道的話，魂都快被嚇沒了，這睿王妃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這奪命連環句，句句都讓他無比的震撼，都快要將他都震死了！
“睿王妃你…”
“無妨，你讓永安把話說完。朕聽了一輩子的假話，今兒個就想聽聽實話。”
顧傾暖也不推諉，徑直開口道：“皇上，你說你深愛皇後，可你的人卻依舊和別的女人在她們的的床上顛龍倒鳳尋歡作樂。然而你卻不知道，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容忍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因為愛情是自私的。除非她不愛你，否則，絕對不會無動於衷。即使貴為皇後，那又怎樣，別給本王妃說雍容大度的那套鬼話，本王妃才不信那一套。她是皇後的前提是她是個女人！”
“皇上是為了為皇家開枝…”蘇公公忍不住的為乾聖帝辯駁。
顧傾暖嗬嗬一聲，冷笑道：“不要給本王妃說開枝散葉那一套，也別拿群臣逼迫做借口，很多事情不是你不能做，而是你想不想做！皇上是九五至尊，是龍霄的主宰，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他若是不願意，誰能夠逼迫的了他！除了太後娘娘，很不巧，皇祖母她老人家很早就去暢遊西天了，沒空管皇上這後宮之事！”
乾聖帝垂眸不言，顧傾暖這話雖糙但理卻不糙，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
“永安，你來這裏作何？”
“閑著無事，隨便轉轉。”顧傾暖還真當自己是閑散的遊客一枚，她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愜意的品嚐著上好的龍井，眼睛舒服的半眯著。
蘇公公的嘴角微抽，眼皮直跳，無語望天！
“墨兒，他還好麽？”猶豫了半天，乾聖帝還是說出了口。
不是他不喜歡龍玄墨，而是因為他的那張臉像極了皇後，每次見到他，他總會想起皇後的音容相貌一顰一笑，總會想起他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回憶越美好，他就越是無法麵對失去她之後的一室空冷和暗淡無光。所以，他就選擇了懦弱的逃避，幹脆來了一個視而不見，還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這是為了保護他，是為了鍛煉他，是為了讓他活著。
“他很好，能吃能喝能玩能睡，能走路能練劍，皇上說他好不好？”
“那他怎麽沒有進宮？”
“貴妃娘娘走了，他自然是要陪著母親了。”
什麽？貴妃娘娘竟然走了麽？蘇公公覺得很不可思議，幾日不見，竟然已是天人永隔。
“貴妃因何而走？”
“為了保護她的孩子，她可以丟掉所有，包括她的命！”
原來是因為齊兒啊，乾聖帝了然的點了點頭，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瞬間讓顧傾暖黑了臉，自以為是是病，而乾聖帝已經到了晚期，必須得治！
“我想皇上可能是想錯了，母親為了保護夫君，這才跳了城樓！”
竟是為了墨兒！乾聖帝猛地抬起了頭，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眸，很是震驚。他們非親非故，貴妃為何要這麽做，這樣做對他有何好處，是為了給齊兒留一個退路麽？
隻需一眼，顧傾暖就明白了乾聖帝的心中所想，不禁為他感到悲哀，也為貴妃感到淒涼。有什麽比枕邊之人的不信任更讓人感到蒼涼呢。皇家人心薄涼，果真如此。
顧傾暖冷冷一笑，卻未在多言一語，與這種冷漠自私的人聊人性的善惡問題無疑是對牛彈琴，她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若是本王妃所猜不錯，德妃恐怕很快就要來找皇上了？”
“找朕所為何？”乾聖帝眉頭緊鎖，嘴角下垂，顯得興致怏怏。
嗬，是真不知道，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曲裏拐彎不是她顧傾暖的風格，開門見山直來直往才是她顧傾暖的調調。浪費時間等同於謀財害命，她的時間寶貴著呢。
“還能為何？皇上你龍體有恙，對於朝政已然是力不從心。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是時候另立新君了。若是皇上配合，德妃應該會讓您安安生生的做個太上皇，若是皇上不配合的話…”
“會怎樣？”最好他們有那個膽！
“皇上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哼，他們想要這江山，也得看朕同不同意，否則就算朕死，也不會如了他們的意的！”
看來乾聖帝留有後手，那她就不必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既然皇上心有溝壑，那本王妃也就不多做停留了，皇上保重龍體好自為之吧！”
“且慢！”
顧傾暖轉身，疑惑的看著乾聖帝，等著他的下文。
“你和墨兒就眼睜睜的看著江山落入這亂臣賊子的手中？朕知曉你並非一般的閨閣女子，所以別給朕打馬虎眼！”
“若他龍玄燁是明君，這江山我們不要也罷，隻要能讓百姓們過上安居樂業的好日子，這龍座上坐的人是誰，並不重要！”
這皇位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引得不計其數的英雄豪傑為之趨之若鶩，但凡事都沒有絕對，總有幾個特別的類似於奇葩一般的存在，不喜歡那些利欲熏心的東西，比如她，比如龍玄墨，比如龍玄齊。
“你當真這麽想？”
“為何不這麽想，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當一個眾叛親離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