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煙火人間
無色的氣旋縈繞在穆茗腳下，他舒展開雙臂，身體後傾一個滑步，雪白的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如輕盈的飛鳥。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音爆，喬尼振翅俯衝，眼中映出穆茗冷峻的臉龐，泛起血色的銳爪從翼下探出。
腳尖在地麵上輕微轉動，側過身，喬尼所化的黑影就從他麵前掠過。
一擊不中，喬尼折返回來，伸出狹長鋒利的指甲。穆茗拔刀以逆袈裟的姿勢一刀霸道的斜切，將它硬生生地擊退。
刀刃與利爪交錯而過，碰撞出大量的火花。
喬尼看了看手心正在緩慢愈合的傷痕，深可見骨。
“鏘鏘鏘!!!”無色的氣旋覆蓋在刀刃上，如疾風驟雨一般的連續攻擊發動，穆茗矯健的身姿似穿行在風暴中的海燕。
刀刃連續斬在喬尼的身上，卻像是劈砍著一塊堅硬的鋼鐵。
穆茗的手腕都因脫力而變得有些麻木，再一次短暫的交鋒過後，一人一吸血鬼暫時拉開距離。
喬尼將手按在地麵上，地麵便浮現出十多個黑潭，一個個麵色蒼白的吸血鬼從黑暗之中現身。
“孩子們，殺掉這個獵魔人，他的血，比黃金聖漿還要可口。”
一聽到黃金聖漿四個字，這些吸血鬼就陷入了狂熱，紛紛悍不畏死地衝來。
穆茗輕輕呼了一口氣，腳尖輕點地麵，高高躍起，借著風扶搖直上。
喬尼抬首仰望，月光交織成朦朧的輕紗映照在城市的上空。
明鏡高懸，少年白衣勝雪，銀色的刀刃凝結起白霜。
白皙的手指在刀刃上抹過，月光匯聚於此，白芒被琉璃色的月華取代。
“琉光之刃！”
喬尼目光一凜，釋放出大量的吸血蝙蝠。
“快點把這條母狗給宰了，帶我去吃東西！”
藜在穆茗耳畔低聲呢喃著，迷幻的嗓音中帶著絲絲不耐。
碧藍色的雙目化作一片孤寂的緋紅，他像是換了靈魂，不!是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蘇醒了。
“嗬嗬……”
那笑聲不是穆茗的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天際，有著攝人心魄的魔力。
伴隨著惡魔空靈迷幻的低語，刀刃大開大合，狂亂地揮舞著，他一改往日的優雅，癲狂的樣子讓人感到恐懼。
“魔人化！果然是魔劍士！”
喬尼眉頭緊鎖，能熟練掌握魔人化的馭魔者，擁有著跨越階層戰鬥的能力。
惡魔嬌笑著，嫣然的笑聲似乎能讓人聯想到一名麵紗輕掩姿容的妙齡女子。
詭異的嫵媚笑聲夾雜在刀刃割開皮肉的聲音之中，似乎是在嘲弄。
刀刃割裂皮肉，殷紅的血氣濺射出來，像潑灑的水花，殘酷無比，卻又帶著一種病態的唯美。
一個又一個吸血鬼慘死在穆茗的刀下，他絲毫不懂得憐憫，用最殘忍最野蠻也最高效的方式將它們一刀斃命，隻留下一地的鮮血和殘肢。
穆茗能感受到，刀刃在割開它們的皮膚時，絲毫沒有滯澀感，像是用熱刀切開牛油一樣。
自從林間和黑淵處刑者戰鬥陷入昏迷，醒來之後，他就察覺到自己能支配的惡魔之力上漲了許多。
這讓他感到驚喜的同時又十分害怕，因為在魔人化之後，他的殺欲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強烈，甚至隱隱有了失控的跡象，這讓他對自己都感到陌生……
吸血蝙蝠群瞬間被絞殺成血沫，血色刀氣勢不可擋，在喬尼身上撕裂出狹長的傷口。
喬尼節節敗退，傷口不斷地惡化，往外滲血。她哀嚎著，手上那堅硬無比的指甲也被整齊地切斷，身體像破了的血袋，看上去格外瘮人。
血液的大量流失導致她的身形都縮水了一圈，變得佝僂起來。
喬尼見狀，趕緊收攏翅膀，黑暗的能量聚合在一起，化作一片迷霧。
“去死吧，母狗！”
空靈迷幻的嗓音繚繞在喬尼的耳畔，讓她感到心悸，伴隨著惡魔的輕笑，穆茗手中的刀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揮舞出一道無形斬。
“啊啊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黑霧散去，喬尼已不見蹤影，隻剩下跳動著的一小截手臂。
手臂像是無首的蛇身，在地上掙紮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眸中的緋紅散去，穆茗脖頸處那片玫紅色的印記緩緩消失了，飄飛的曼珠沙華花瓣匯聚在一起，勾勒出藜窈窕的身影。
“我快餓死了，帶我去擼串！”嬌嫩得像玫瑰花瓣一般的豔麗紅唇慵懶地開合著，藜索性掛在了穆茗身上。
她身上的馨香讓穆茗漸漸恢複了理智，充斥在內心的殺欲被漸漸壓下。
“這麽冷的天，還是吃火鍋比較舒服。”
他舒了一口氣，依然心有餘悸。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火鍋也行。”藜抓住穆茗的衣袖，在他氣得想要打人的目光中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嘻嘻，反正你等會回去了肯定要洗衣服的。”藜覥著臉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身後一地狼藉的血跡和碎肉。
“需要處理一下嗎？”
“鏡世界又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而且吸血鬼這種東西，在太陽出來後就會燒光的吧。”
“高階女吸血鬼的手唉，雖然隻是初級，但也很有收藏價值。”
“我又不是吉良吉影，要她的手幹嘛？”
鏡世界緩緩崩解，穆茗匿身於陰暗的巷子之中，將阿銀叫了出來。
嗅到了刻在DNA中的氣味，阿銀從契約空間中跳了出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眼睛還閉著。
“主人，我嗅到火鍋的氣味了。”
小巧的鼻子皺了皺，嘴角已經控製不住口水了。
穆茗和藜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出去之前把角和尾巴藏好，帶你去吃火鍋了。”
“好的！”阿銀頓時睡意全無，拍了拍兩隻銀色的小角，像是將兩個楔子打進了頭發裏麵，身後的尾巴靈巧地過分，縮進了裙子裏。
穆茗看了不禁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大街上男男女女手挽著手，親密地靠在一起。
藜嫵媚一笑，走在他身旁，很是自然地挽著他的胳膊。
“人類，挽著對方的手臂，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應該是吧，我沒談過戀愛。”穆茗耳尖泛起紅暈，下意識地想推開她的胳膊。
藜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怒目而視，穆茗立刻不作反抗了，乖乖讓她挽著胳膊。
“哼，這還差不多！”藜淺淺笑著，不免有些得意。
阿銀看了看藜，也學著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挽住了穆茗的胳膊，藜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兩個女孩子親昵地抱著穆茗的胳膊，笑容如沐春風，看向對方的眼神卻又水火不容，畫麵很是詭異。
穆茗走在大街上，能感受到不少惡意滿滿的眼神。
這該死的現充，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途徑了一個Cos最終幻想中愛麗絲的賣花女孩，穆茗給她的Cos打了七分。
藜給了零分，她沒少逛3D區，愛麗絲的身材沒這麽差。
盡管如此，她還是從花籃裏取走了一朵紅玫瑰，輕輕貼近了鼻尖。
芬芳馥鬱的花香淹沒過胸膛，少女緊閉著眼簾，一臉的迷醉。
她覺得偶爾體驗一番人類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穆茗付了錢，在賣花女孩驚豔的目光中走遠了。
阿銀對玫瑰花沒什麽興趣，反正又不能吃。
她的目光聚焦在街上賣甜筒的小店，還有賣煎餅果子和鍋盔的小攤。
別的男孩子陪女孩子逛街都是買衣服買包包，隻有穆茗在買各種小吃。
但是他不討厭這種感覺，還挺喜歡的。
走進火鍋店的時候，兩個吃貨已經半飽了。
饒是如此，熱氣騰騰的麻辣火鍋，也是吃得酣暢淋漓，天昏地暗，空置的餐盤在一旁堆積如山。
一邊打得飽嗝，一邊用牙簽剔牙，嘴裏卻還喊著八分飽。
吃完火鍋，又帶著兩個主子逛夜市，直到穆紫薰的電話打來。
“回來了怎麽還不到家？”
“我在外麵逛街，看看有沒有東西想要買的，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臭狐狸給我們打電話，她說你委托結束了，按時間已經到家了。不放心你，我就問問。洛城最近不太平靜，吸血鬼活動頻繁。”
電話那頭傳來大小姐略帶關心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
“栗山區風華街。”穆茗說著，突然想起了戴月瀾給他的委托。
這裏和人口失蹤案件頻發的流芳街相去不遠。
他下意識地想要動身去查看一番，卻被穆紫薰喝住了。
“你別亂跑，我現在讓鍾伯去接你。最近新聞頻繁在報道人口失蹤案件，很危險！以後別在外麵待那麽晚，”
“好的。”穆茗心裏感到陣陣暖意，被人牽掛著的感覺，真好啊。
他正準備掛電話，穆紫薰卻突然說道:“別掛電話，開視頻，我要好好看看你！”
“不至於吧？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穆茗笑著調侃了一句。
正在吃烤串的藜聞言，臉色立刻就變了，伸出小拳頭捶打了他一下。
穆茗看著藜，有些懵。
藜隻是看著他冷笑。
兩情若是長久時，嗬嗬，真有你的。
“哼！”藜剮了他一眼，覺得烤串都變得索然無味，想了想，又抬起腳在穆茗的屁股上踹了一下這才解氣。
力度很輕，有點撒嬌的意味，又像是生了悶氣的小姑娘。
她那嘟嘴的樣子，就像是想吃糖葫蘆又沒吃到。
阿銀美滋滋地吃著烤串，看看藜，又看看主人，皺著鼻子嗅了嗅，能聞到一股醋味。
“要死啊你？連姐姐都敢調戲？我得確認你是好好的。”
電話那頭的穆紫薰大腦宕機了幾秒，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她的羞惱。
“我開視頻了！”
藜立馬會意，將手搭在阿銀的身上，施展了視界阻礙。
視頻通話開啟，出現在屏幕裏的是大小姐略帶焦急的臉。
“還好沒事。”穆紫薰見穆茗平安無恙，鬆了口氣。
“哥哥！”林溪跑到了大小姐旁邊，甜甜地笑著。
伊兒也擠進了鏡頭，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他。
“鶯蘿呢？”穆茗看了看，沒發現那個可愛乖巧的女仆。
“我在呢，少爺，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在外麵沒吃好？”
屏幕外傳來鶯蘿甜美地聲音。
“我才出去不到兩天，哪有那麽容易瘦？”
“我看不見你，快讓我看看！”
“少爺，我擠不進去。”鶯蘿委屈的聲音傳來。
穆茗忍不住笑了笑，嗬出的氣呼在屏幕上，讓女孩子們的臉龐都變得朦朧起來。
洛城的街頭晚間很冷，賣抄手的小攤冒著熱氣。
來城市裏奔波的年輕人坐在小攤上，燙嘴的抄手在口中打了幾個滾，才被舌頭卷入腹中，帶起一連串的驚呼聲。
這就是塵世的煙火氣吧，大家都在努力地活著，即便很艱難。
穆茗一個人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看著沿途的風景，也成為了沿途路人的風景。
這幹淨的少年出於塵世卻又不染塵世，像煙火人間裏的天使。
穆茗看著塵世的煙火，和姐姐們聊天，倒也不寂寞。
鍾伯的速度很快，不多時，那倆熟悉的邁巴赫就出現在了穆茗的視線中。
“少爺！”鍾伯微笑著示意，下車拉開了車門。
“麻煩你了，鍾伯！”
穆茗微笑著致謝，坐到了汽車後排的位置上。
邁巴赫在夜裏平穩地行駛著，洛城的夜繁華而靜謐。
萬家燈火之下，暗流湧動。
為了守護這寧靜的夜，每晚都有籍籍無名的狩魔隊隊員獻出心髒。
塵世的煙火之下，埋著無盡的枯骨。
今夜，又是魔物大啖食糧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