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是被他一手挖掘的
「那位作家不會就是?」姜惠元聽著他的描述,簡直就是直接將正確答案告訴自己,「庄吾先生?」
「對,就是他。」前面的路越漸寬闊,金勝宇駕駛的車速度也越漸加快,內心也隨之而變,「後來我擔任過庄吾先生一段時間的編輯,而後我在他的指導下,開始嘗試新的作品,他則是儘可能動用自己的人脈,出版社的各位也是頂著壓力,幫我發行第一本書,《海際線守望者》,作為我作家出道的處女作。」
「原來是這樣啊。」姜惠元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怎麼說呢,跟我想的略微出入。」
「你是怎麼想的?」金勝宇問她。
「我原本以為歐巴肯定剛開始,就帶著自己的那部作品入社,編輯們覺得不錯,才想著跟你簽約的。」
「任何的出版社,從不輕易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作家簽約。更何況我還是南韓人。」金勝宇說,「當時的我對於文字的興趣濃烈,總編輯長還一直跟我說,說我剛開始合適校閱部的工作。」
「那後來他後悔了嗎?」
「不存在所謂的後悔。」金勝宇說,「總編輯長也是非常看好我的。」
「這樣啊。」姜惠元聽聞他的話,先是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而後又拋出一個疑問。「庄吾先生是怎樣的人?」
「庄吾先生啊。」金勝宇嘴裡吐露著一絲無奈的蒼涼,「是一位命運曲折的作家。他早期拿到新人獎,最具代表的處女作獲得高評價,但後來就一直被淡忘,好不容易在三年前的作品重新帶來名氣,但那時候自己摯愛的妻子卻永遠離開了他。」
「怎樣的離開?」
「天人兩隔,留下一對兒女。」金勝宇說,「當時的庄吾先生悲痛欲絕,幾度想要追尋妻子的步伐離去。但有聯想到自己孩子將孤苦伶仃的生活在世上,於心不忍,就一直扮演堅強的父親,獨自將孩子一手帶大。」
「不是扮演,而是真正堅強的父親。」
「在他身上,我看到一個父親對於子女無私的愛,以及那份特有的堅強。」金勝宇說著,目光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後座上陷入熟睡的崔叡娜,「但他不是第一個,因為我在這之前就已經見識過跟他類似的父親。」
「就是叡娜的父親。」姜惠元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是的。」金勝宇點著頭,「世界上沒有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
「那再後來呢?」姜惠元問道,表情就猶如詢問小說後續情節的樣子。
「妻子去世,庄吾先生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這樣沉淪下去。因為當時他寫作的月收入為30萬日元,要比得上同年齡的上班族,但扣除保險等一系列的開銷,收入必須得翻一倍,才能勉強養家,於是他就開始接文本庫的文章撰寫,這是個不錯的收入道路,因為文本庫里的幾篇文章評價不錯,還經常被學校用來做語文課上的閱讀理解題目。」
「但同樣的,寫的小說應該就非常少了吧?」
「這是必然的。」金勝宇附和道,「因為專註於文本庫的撰寫,導致他出版的小說較少,但都保證可觀的質量,就比如他將對妻子全部的愛融入文字里,最後撰寫而出的那本《淚灑天堂》,就獲得過很多老作家的好評,甚至斬獲當年的直木獎,這都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淚灑天堂》是怎樣的內容?」
「應該怎麼說,是根據埃里克.克萊普頓的同名曲,再結合自己過分想念的妻子,而撰寫。」金勝宇大致說明內容,「是我覺得庄吾先生最優秀的一部作品。」
「那首同名歌有什麼別的意義嗎?」
「克萊普頓4歲的兒子科納從曼哈頓53層樓的窗口不慎墜下身亡。克萊普頓用他已經被悲痛碾得粉碎的心寫出了一首歌曲《TearsinHeaven》獻給他的兒子。」金勝宇說,「克萊普頓沙啞喉音的吟唱情真意切,在編配精美的鏗鏘的吉他與飄渺的女聲和音背景的襯托下,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了一個飽經滄桑的男子在命運和時間面前的無助,一個父親對孩子深深的愛和失去愛子后深切的悲痛寄於歌中,向在天堂里的孩子送去一個父親無限的思念。」
「也就是說。」
「那部作品里同樣飽含著一個丈夫對於逝去妻子的想念,主人公每天都會跟妻子那樣習慣性的起床,去經常光顧的超商,買同樣的特價品,聽同樣的音樂。剛開始他覺得是妻子的靈魂存在於自身,很享受這種狀態,但在某天,他卻發現這種感覺越漸流逝,他開始害怕,惶恐,自己的妻子會再次離開自己身邊。而後當看到妻子遞給自己代表著康復的藍色賀卡原封不動地放在窗檯的盆栽下。」
「其實她一直都以這樣的形式陪伴著他。」
「是的。」金勝宇說,「跟克萊普頓的那首歌那般,文章里飽含著庄吾先生對自己妻子那份真摯純真的感情,沒有過於修飾的辭藻,普通貼近生活的文字更能將這些體現出來。我想這就是獲獎的理由,並不是因為去世的妻子而加分,因為庄吾先生將這本書全部收入全都捐贈給妻子教學的學校。」
「往後,庄吾先生也開始逐漸邁上人生的輝煌之路吧。」
「或許是這樣吧。」金勝宇說,「我到今天還記得他跟我講的口頭禪。」
「怎麼樣的口頭禪。」
「已經三十好幾,雖然初期略顯平庸,處女作品獲獎后沒有顯眼的作品,悲劇,摯愛的妻子離開我身邊。可謂一敗塗地,但我依舊不想輕易放棄什麼,無論小說,還是和知子留下的結晶。我還想成為小空的榜樣。」
「小空是誰?」
「庄吾先生的兒子。」金勝宇說,「這父子兩最早也有過一些矛盾,準確點來說應該是,這樣理解是否正確。」
「父子間的矛盾這是正常現象吧。」
「他們的情況比較特殊。」金勝宇無奈地聳著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