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崔叡娜的信封
致最初的那位陌生人:
也不知道你現在是否還記得我,所以要再次鄭重地自我介紹一番,我叫崔叡娜,當初患上淋巴瘤,蜷縮在病房裡等待死亡的那個女生。
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現在的你不知在何方,又沒有你的聯繫方式,所以我會將這封信交給張熙俊醫師,希望他能夠將這封信交到你手中。
提前說明,我不像你那般擁有細膩的文筆,自然無法寫出行雲流水的文章,希望你不會嫌棄我什麼。段末是一個兔子的調皮表情。
回歸正題,你曾經說過,自己要向我學習,以一副不願放棄,堅持到底的態度面對任何困難。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當得知自己生病的消息,我剛開始有些難以接受,因為我覺得自己身體非常健康,在學校組織的校運會上還獲得過亞軍的成績,按照父親最初掩面而泣的話,明明她這麼健康,怎麼突然會得這麼嚴重的病。到現在我都難以找到原因,但內心的那份恐懼難以掩飾內心。應該是從那天起,我開始選擇逃避,逃避與周邊人的相處和對話。害怕構想將來,說不定明天我就會遠離人世。我害怕,真的好害怕,懷著這樣的心態,我整日鬱鬱寡歡,躺在病床上也只是漫無目的地發獃,等待死亡改天到來。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奇迹,我一直在自己筆記本上重複寫著這句話,整日都以消極的態度觀望著青空,完全褪去色彩灰濛濛一片,鳥兒也失去生機,無精打采地落在窗檐邊。在我眼中,它們彷彿成為隨時帶走別人生命的死神那般害怕。
沒錯,你沒有聽錯,我並不像你最初看到的那番印象,為活下去而頑強抗爭。那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的狀態越漸消沉,當母親幫我擦拭的時候,可以明顯看到我身體消瘦不少,體重也減的迅速。我無法忘記母親那雙紅腫的眼,以及噙在眼中的淚水。她曾經好多次抱著我,嘴裡哭泣著呢喃,「為什麼上天要折磨我的女兒。」從那時我似乎才覺得,一向對我嚴格的母親,原來也有脆弱的一面,這脆弱的一面就是我。
不懂經受過多少次的化療,癌細胞無法阻止擴散,生的希望越漸渺茫,我的日記也好久未更新,似乎也在為自己宣告結束。
轉折我想你也知道的,那位親切的陌生人,是你的出現,切斷一切帶向沒落的路,將一切朝著完好的方向逐漸發展。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姓名,但你卻知道我的姓名,或許是張熙俊醫生告訴你的。而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你當時望向我的眼神中,並不跟周邊其他人那般充滿憐惜,彷彿我已經成為毫無希望的晚期患者,而是那種充滿敬佩的眼神。我非常好奇,為何你要以這樣的眼神看我。而後你將小熊玩偶和香蕉牛奶放在旁邊,道出自己開的原因,自己那雙眼神的原因。
你說自己很佩服我,佩服我為了明天和生命而同病魔頑強對抗著,一向悲觀的我,聽到這句話難得內心泛起疑惑的波瀾,我很不理解你,為何對於一位沒有希望的病人而倍感傾佩。而後當你離開,張熙俊醫生過來。當時張熙俊醫生耐心勸導我,說再考慮考慮,他一定會治好我。但我並未因此而動搖,我知道張熙俊醫生已經盡自己的全力,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一味堅持才有用,沒有所謂全戰全勝的英雄。當時,又給我幾天考慮的時間。不懂為什麼,因為你的出現,許久未動的日記,也開始重新記載,而你也是第一次出現在日記當中,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看到你衣服上寫著「Beatles」的英文圖案,所以我就稱呼你為「披頭」。但我並不期待明天還能見面。我想過跟他詢問你的姓名,但我內心始終覺得你只是個打說場的說客,任務完成,就不會再來。
結果出乎意料,第二天果然看見你的身影,這次你帶來的是父母曾經探望帶來很多次的紫菜卷飯。以及說好的那把木吉他。
音樂是最好的解藥,你當時這樣說,而後也為我演奏音樂,我初次看到別人彈吉他,也是初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彈吉他的人。怎麼說呢,彈吉他的人貌似都有相同點,指甲留得較長,但你的指甲卻修剪的很漂亮,細緻觀察,每一個弧度都非常完美。我又開始走神,寫了這一對沒用的,希望你別介意,當時你彈唱的歌曲非常好聽,旋律輕柔,聲音好聽,就猶如一位哥哥,對自己妹妹的輕聲呢喃和鼓舞。似乎我又開始在內心逐漸找到失蹤許久的名為勇氣的精神。
「英雄雖然不會百戰百勝,但從不願意放棄。默默將陷入黑暗中的人帶向光明。命運永遠都靠自己改變。」
我都能將你說的這些話倒背如流。
而後幾次你都會為我帶來音樂,文學作品和紫菜卷飯。文學作品我完全看不懂,而另外兩者我非常喜歡,在這種氛圍中,我不知不覺開始答應張熙俊繼續治療的想法。
命運終於迎來轉折,那一次的手術很成功,癌細胞也全都消散,當時我無法忘記家人的表情,從醫生宣布好消息時的難以置信,再到後來的喜極而泣。悲慘的命運離我遠去,家人都在感謝張熙俊醫生,但其實在我內心中,更想感謝重新賦予我勇氣的你。
躺在床上恢復的時候,我就在想,知道這樣消息的你,明天會不會來,應該會來吧,畢竟是你重新給予我勇氣,也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應該會來吧?
現在的我已經出院,康復的非常迅速,有時候一口氣能吃兩碗飯,跑步也能跑第一,但有時候過分跑步,就會有些勞累,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回到學校,我換到一個陌生的班級,與原來的朋友道別,當班上同學聽聞我過去生病並康復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