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紫鳶的馬車裏並沒有人。
淩雲若，原本還以為會在這裏見到墨耀。
見著形式稍穩，強撐許久的如風終於昏了過去，紫鳶將她攙扶上了後方的馬車。
不一會，馬車開始緩緩前行，淩雲若獨自一人靠在車壁上，抬頭望著車頂，努力地睜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可是鼻尖泛酸，滾熱的淚珠還是像脫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往下墜。
半晌後，淩雲若終於哭夠了，抹掉臉上的淚，暗暗握緊拳頭，似乎是在對自己，又像是對他人做的保證一樣，堅定又執著，“我會好好活著，好好護著這條命！”
畢竟，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皆是因自己而消亡，這對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出血，與她的淚珠混在一起，落在了雪白的墊子上，瞬間開滿了朵朵紅色的血花。
“你是要將血流盡，才甘心嗎？”
一道男聲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絲絲責備。
淩雲若一頓，循聲望去，有些詫異，不知墨耀何時進入了這車廂？
快速收回手臂，吃力地直起身，淩雲若瞟了這神出鬼沒的男人幾眼，才輕哧出聲，“可都看夠了？”
聞言，墨耀微微一愣，似乎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看到了濃厚的悲傷，不由地眉頭一皺。
這女人，明明很在意，臉上卻裝得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當真是倔強！
“是你家王爺招的債，人家尋仇了，偏偏遇上了你，燁王妃！”
此話一說出口，就連墨耀自己都微微一怔，怎麽覺得“燁王妃”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此刻，淩雲若靜靜地坐在那裏，頭發有些淩亂，臉上還有一些血跡，那雙如水的雙眸，看上去讓人心生憐惜，墨耀下意識地將手伸了過去。
卻被淩雲若一躲，轉而扭頭，滿臉防備地盯著他，“你要幹嘛？”
手僵在半空之中，墨耀尷尬地咳了聲，壓製住內心亂七八糟的情緒，假裝沒事一般收回手，悻悻然道，“以為有蟲子，是我眼花了。”
“我不知你剛才看到了多少，我的能力，你大概也知曉了，合不合作，你給個準話吧。”許是實在疲憊得很，淩雲若閉著眼，很努力地才將一句話完整地說出來，而後累得直喘氣。
“好。”墨耀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笑意，偏偏眼睛裏不帶幾分溫度。
“那合作方案，遲些送到王府，待我看好後，再與你確定最終的分成比例。”腦仁痛得不行，淩雲若幾乎忘了自己所在的時空，將平時做業務的那番話，機械地倒了出來。
“噢？”顯然，這句話墨耀聽來實在新鮮，莫名覺得她就是一直做這種生意一樣？
見半晌無聲，墨耀再湊前一瞧，發現淩雲若早已睡去，整個人蜷縮在那，像一隻圓滾滾的小兔子，可憐兮兮的樣子，竟讓他起了想要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就有人在高呼“援兵來了。”
本就睡得不踏實的淩雲若，猛地驚醒過來，卻撞進了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她稍稍一窒，錯開了臉，還不忘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她不明白墨耀的眸中的意味，隻是本能地不想與之有太多牽扯。
然而，眼前的男人忽而一笑，突然湊近，隻是輕輕一嗅，便起身離開了。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馬車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一陣驚呼聲，淩雲若聽出是受傷侍衛的聲音，一直高懸的心這才緩緩放下。
來人正是以莫少棠為首的王府親兵，隨行的還有府醫劉大夫。
“莫大人，王妃娘娘受傷了。”門外，有人走近。
明明他們個個都身負重傷，自己最多是皮外傷，淩雲若眼中又忍不住一熱，仰頭吸氣，努力將淚水憋回去。
“劉大夫，過來。”莫少棠喊了一聲，就走到馬車旁，低聲問，“屬下莫少棠，見過王妃娘娘，您可還安好？”
“無礙，你讓劉大夫去給侍衛們醫治吧，還有如風，傷得不輕……”淩雲若輕輕動了一下，清潤的嗓音似山澗流水，緩緩流過眾人心間。
就連莫少棠都不由地愣愣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恭敬道，“是。”
劉大夫也是見慣生死的人，聽到淩雲若這麽一說，趕緊走向那些受傷的侍衛，立即投入到救治的工作當中了。
莫少棠看了看，歎了口氣，“沒幾個活口了。”
“能救一個是一個，莫大人，您先護送王妃娘娘回府吧。”劉大夫手中動作不停，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
莫少棠點點頭，“好，再多留幾個人下來保護你們。”
“既然有大人在，我們就此別過了。”
淩雲若還以為墨耀的人都隨他離開了，沒想到紫鳶居然留到了現在，還和莫少棠打了照麵，讓她實在想不通，他們到底欲意何為？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待在下稟明王爺，他日定當上府表達謝意。”莫少棠客氣道。
因著淩雲若還在馬車上，紫鳶將車留了下來，另行上了一輛馬車離去。
馬車緩緩前行，不一會，淩雲若就懵懵地睡了過去。
直到再次醒來，她已經回到了王府，手臂裹上了紗布，傷口顯然已經被處理過，除了有些隱隱的痛意之外，再無滲血出來。
一直在屋內守著的驚雷，見著她醒來，高興地大叫起來，“王妃娘娘，您終於醒來了！太好了！奴婢這就稟告王爺去。”
淩雲若還沒來得及阻止，驚雷那丫頭已經跑了出去，似乎隻是走了幾步，就聽到她歡喜雀躍的聲音，“王爺，娘娘醒了。”
難道沐燁此時就在這個院子裏？
這種認知，讓她很不爽，尤其是想到那個她自以為的“夢”，就愈發地不想見到沐燁！
幸好，很快就隻有驚雷自己回來，看上去臉色很不錯，像是獻寶般的樣子湊到了淩雲若的床前，“娘娘，王爺說，他還有事，讓您好好歇著。”
淩雲若置若罔聞般輕輕合上眼眸，心裏禁不住直歎氣，這丫頭涉世未深，該是以為自家主子受寵了，居然樂成了這般模樣。
稍微想了想，淩雲若又慢慢釋懷了，若是連驚雷都變成了如風追雲那般模樣，那留著她還有何用？
“娘娘，您餓嗎？奴婢給您熱飯去？”顯然，驚雷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家主子的反應。
接連問了幾聲，皆是沒有答應，她隻好默默地退了出去，耷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鞋麵，越想越不明白，王爺對王妃好，難道王妃不歡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