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床前故人
“是的,可是,您的天命還沒有完成。”老者緊抿雙唇,欲語還休的看著此時落湯雞一樣狼狽、懦弱,處於奔潰邊緣的葉小幽,,剛剛夠及她腰杆子的身高,無奈的用雙手一拍她的腿肚。
“去吧,小姐,一切都會好的,您要記住,隻有強大了自己,才能保護您的家人和朋友!”老者神識暗提,在第二次拍向葉小幽腿肚子的時候,一道紫色虹光從手心溢出,對著葉小幽的腰際就狠拍下去。
再一次無止境的黑暗,把她吞噬。
“夫人,夫人,快看,小姐的手指動了一下,快看啊。”又是一聲憑空出現的聲音,打擾了她已經習慣成自然地沉寂,她不耐煩地想要移動雙臂去趕打惱人的蒼蠅,隻是四肢好像被澆灌了千斤泥土一樣,抬不動,移不動。
“是啊,快來人啊,快來人,小姐醒了,快喊老爺回來。”是娘親,雖然聽不真切,可是還是讓葉曉幽敏感的捕捉到聲音裏麵的激動。
她混混沌沌的腦子,想不起來自己被那矮人拍了一巴掌之後發生了什麽,隻記得漫無邊際的黑暗張著嘴巴把她吞噬,身體無意識的在漩渦裏沉淪顛簸。
“幽幽,幽幽。”卑微而又畏懼的呢喃,她猶豫著、使勁全身的氣力睜開雙眼,印入眼前的是一張蓄滿胡須的臉頰和一雙通紅的眼眸。
視野內,一片灰蒙蒙的蒼白——那是一張男人飽受煎熬的臉。
“?”她想要開口說點什麽,可是喉嚨裏幹涸的好像火燒一般灼熱,盡管努力了很多次,可是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疑惑的看著這些在剛才半夢半醒間看見的人,一群已經化身鬼魅的人,難道自己來到了地獄,隻是這地獄怎麽是這個模樣?
一盞屏風割去了外界的視線,兩排古楠木家具坐落在牆壁兩旁,一扇圓形紅楠木桌具擺放在床邊兩米的地方,一套青花瓷器茶幾,靜靜的擺放在桌案上的端盤裏。
揚起視線,一張張蓄滿關懷的眼眸,聚集在自己的床沿。
“幽幽…”領頭的婦人,雙眼蓄滿淚水,捂住嘴唇,透過指尖的縫隙低低的呼喊著自己的乳名。
“小姐。”是那個被吞噬為骨架的女子,一襲淡黃色鵝絨小衫,月牙兒似的眼眸無辜的看著自己。
“幽幽。”是那個飲恨而終的爹爹,還記得臨死前那絕望、無助的眼眸,此時幻化著無限的溫柔,擔憂的看著自己,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慢慢的撫摸著她的額頭。
“太好了,小姐終於醒了。”幾個人身後,一排排緊張站立的淡藍色裙衫女子,有的端著麵盆,有的端著端盤,有的空手附於身後,有的彎腰屈膝仰頭對著天空合上雙手。
“幽兒,你醒過來就好了。”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滿是欣慰的低歎,“下次可不許再這麽調皮了,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摔落下來,可是在病床上昏迷了十幾天,為娘…為娘…”說著,說著竟然再一次的嗚咽起來。
“我跌落地麵,從哪裏,怎麽是跌落地麵,不是大家都死了嗎?”她不可思議的聽著女人的哭訴,而後聽著聽著發現了讓自己皺眉的地方。
“難道大家不是都死了麽?”她嘶啞著聲音,一字一字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呸呸呸,小姐你不過是從樹上摔了下來,怎麽就說自己死了呢?”一旁剛開始端水進門的女子接連幾個呸,一邊按住身旁聽到葉小幽的話忽然嚎啕大哭的女人,一邊拉住她的手就嘮叨起來。
“小姐,你以後不要再那麽淘氣了,你不知道這一次你昏迷過去,夫人和老爺有多擔心,小紫我…小紫我在邊上看著,也搭上了不少淚水兒。”
“是啊,幽幽,你不知道你昏迷過去以後,小紫這個丫頭流了多少眼淚。”陡然的一聲男聲,從屏風後麵傳來,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壯碩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這個人是…”看著這個男子,卻是怎麽也沒有了映像,一個勁的在腦海裏搜尋著關於他的記憶,可是還是沒有半點頭緒,還是夫人看出了小幽的難處,急忙按住她的雙手,笑嗬嗬的對男子說道:“喲,這不是章大人嘛。”
“聽聞小幽已經醒來,特意過來看看。”那男子雙手合十,對著夫人和葉經文一作揖道。
“不對,我才醒,怎麽他就知道了,這裏麵有貓膩。”葉曉幽心念一轉看向爹娘,卻見葉經文也是眉頭一凝,不做聲。
不知是誰看見葉曉幽醒轉,急忙喊來了大夫,此時卻也是推門進來。葉經文急忙擯退了眾人,領頭從門檻跨出。
章大人對著葉曉幽不無關懷的叮囑幾聲,也跟著爹娘退出了房門。小紫和一個穿著淡藍色裙衫的女子留了下來聽候差遣。
葉曉幽就那麽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大夫替自己把脈號診,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夫驚奇的瞪大雙眼看著葉曉幽而後連連發出幾聲讚歎,轉身詢問身後的小紫,期間葉曉幽可曾出門或者遇到過什麽,卻是換來小紫詫異的看著大夫半天,而後咕噥道:“大夫,你傻了啊,小姐昏迷半個月適才蘇醒,房門都未曾出得,哪裏有什麽奇遇?快說,小姐怎麽了?”
“那就怪了,這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所見。令小姐…”大夫轉回身體,對著這個伶牙俐齒的小紫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門外一聲幹咳打斷了話語,而後大夫慌張的低下腦袋,默默不語的收拾好細軟,退出了房門,獨留下葉曉幽幾個人各懷心思的呆在屋內。
“小紫,你們退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詭異的沉寂,而後葉曉幽仿佛自己又看見了那漫無邊際的黑暗把自己吞噬,她忍不住的想要移動雙手掙紮著,可是就在她移動右手想要掙紮的時候,一件讓她瞪目結舌的東西,竟然被她死死的抓在了手裏。
她弱弱的遣退小紫她們,掙紮著坐起身體,虛弱的全身被汗水打濕,衣服不舒服的貼附在肌膚上,額頭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
借著微弱的光線,她伸出雙手開始細細的打量靜靜的躺在手心的那一隻夢裏矮人丟給自己的蝴蝶胸針。
“如果是夢,為什麽這胸針如今卻是在我的手裏;如果不是噩夢,為什麽此時次爹娘小紫她們卻是完好如初的活在了自己的眼前?”思緒流轉,一抹若有若無的傷愁在眼眸中濃濃的怎麽也化不開,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紗帳,一根根綠色的植物挑繡在上麵。
“為什麽要我看見那一切,為什麽要我痛苦的活著,而後又這樣蒼茫茫的重生?”是了,當她看見手心裏靜靜的躺著的物品,再看見這熟悉的居室,她重生了,而且還是沒有發生事件之前。
想起那大惡人的法術, 再想起那狼人和長著尾巴的怪物,一隻隻比屋簷外的榆樹還要巨大的蒼鷹,滿滿的無奈和痛苦折磨著她新生的心髒。
她知道他們所有人的結局,甚至是自己的死因,可是不知道要如何拯救,不知道要如何對抗這強大若神抵的敵人。
之於他和自己,難道不就像是蒼蠅和人類抗衡嗎?
黑夜,漫無邊際的向她的內心席卷而來,可是唯一的久不曾出現的不甘和憤怒,卻好像一盞搖曳不定的燈火,慢慢的在她的心中蘇醒,照亮了某一個狹小的角落,使她的心不再那麽寒冷。
低頭,看著躺在雙手中的胸針,不知不覺的銀牙緊咬朱唇,暗暗地下定了一個誰也不能知道的決心。
距離葉曉幽從病床上蘇醒過來已經月把,雖然身體漸漸轉好,但是對於之前自己為什麽會無辜的躺在病床上,她還是一點也不知道。
既然她現在人已經新生了,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爹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仇人謀害,等到自己昏迷過來之後卻又完好如初的活著;為什麽這新生的自己會躺在病床上,而且不但自己沒有半點映像,平日裏什麽都順著自己的小紫和爹娘,對此事更是諱莫如深隻字不提,哪怕自己再怎麽追問也是顧左右而言他。
這一世的自己,為什麽卻沒有一點記憶。如果說這是夢,為什麽掐自己卻是那樣的疼痛,如果說不是夢,自己是怎麽從那一世到這一世的,爹娘和這一整個家族的人又是怎麽活過來的?
小紫看著葉曉幽靜靜的坐在亭台間的大理石桌椅上,放著花園裏芬芳的花朵無心觀賞,看著亭台旁靜靜的修建的假山、池塘無心玩耍。
這要是擱在以往小姐的個性,怎麽也不會放任著這滿池的紅鯉鯨而不管,由著花園裏的鮮花自開自敗,可是自從小姐上一次被人傷害之後,昏迷再蘇醒就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