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誅或逐,悉聽尊便
“送你東西!”班傑冷冷地重複了一遍小洛的話,臉色立刻警覺起來,“他送你什麽東西?!”
看到班傑麵上的表情,小洛知道他想歪了,也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擔心的是什麽了。即使他還未了解真相,表情已陰鬱的嚇人,若是知道了她跟劉世昮的關係,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
小洛急忙對他道:“奴婢在來承輝苑伺候前,曾在劉老爺府上住過一段時間,這個……少將想必是知道的,無需奴婢多說。”
她說著看了班傑一眼,見他麵色珊珊、不置可否,自懷中掏出金簪,示於他麵前,“劉老爺也算奴婢的舊識,所以奴婢不顧身份冒昧地央求劉老爺,幫奴婢尋回這支金簪。”
班傑看了一眼那支簪,抬頭見小洛麵色淒楚,方待詢問。小洛倒先說出了簪子的來曆,“這是奴婢的娘親生前所簪得發釵,後來奴婢家裏落罪、痛失雙親,值錢的東西也皆被充了公。可是奴婢實在耐不住對娘親的想念,所以在劉府居住的時候,曾畫了圖樣交給劉老爺,央他想法幫我尋找一下試試。”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金簪複揣入懷中小心收妥,語氣有些激動,“沒想到劉老爺真的找到了,又正好遇上他來承輝苑,所以幫奴婢帶了過來。劉老爺這個時辰進承輝苑後宅,即使有失妥當,也是念及奴婢思母心切。少將要怪罪,就怪罪到奴婢身上吧,若為了此事傷及自家人的情麵,奴婢可罪該萬死了……!”
念起這支簪,確實是準備送個母親的,後因生離死別還來不及送給她。小洛不禁潸然淚下,為這場謊言平添了幾許真情,看起來更像是真的。
班傑見此怎能不信她的話,不禁也跟著她動了情,伸手欲為她拭淚。小洛略微向後閃了閃,再次矮身鞠禮,巧妙地躲開了他的手,一副請罪的架勢。
“先起來說話!”瞧著她那幅莫名蒼白的麵頰,班傑心有不忍伸手去扶她。
然而小洛卻不肯就著他的手起身,依舊執拗地鞠著身,他無奈道,“劉老爺是我二叔,我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他,你無需這般惶恐,快起來吧!”
小洛這才站起身,然而眸子卻瞟瞟這個、瞅瞅那個,最後擔憂似得望住班傑。
班傑起先還裝作未見,轉開視線躲避,被她瞅得久了就有些掛不住。他無奈地歎口氣,走到劉世昮麵前,歉聲道:“今天的事全是一場誤會,怪我年輕說話重了。”
見劉世昮麵色冷冷,對他不屑一顧,班傑略顯尷尬,然而好在他年紀小,所以涎著臉笑笑,道:“我想,二叔也不會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對吧!”
見到小洛對班傑低聲下氣的懇求,還用自己去世母親的名義幫他解圍,說到觸動心事之處甚至潸然淚下。再見班傑對小洛,舉止間動作曖昧,眉目間順服熨帖,心裏很是不痛快。
然而班傑畢竟是豪門公子,自小倍受人圍捧,自己又是年輕有為、聲名大噪,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他再對其置之不理,倒顯得自己小氣計較。他心中哀歎,與小洛之間,原來他連計較的權利都沒有!
“少將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劉世昮語氣怏怏道,“你是官我是民,為民者不懂規矩,被教導兩句本是理所當然,更惶提長晚輩之事……”
被他半冷不熱的一通搶白,班傑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地瞅瞅小洛,見她正憂心忡忡地望著劉世昮,便沒有出聲。
隻聽劉世昮繼續道:“經此一事,我想少將軍也沒心情與草民遊野賞雪了,不如就此別過、改日再聚!”說完,也不顧班傑允與不允,獨自闊步走出小院。
經過路子身旁時,路子先是盯著他慍怒的臉驚詫莫名,在他走到近前,才恍然若回神似得慌忙矮身施禮。
雖明知自己言語過分,班傑卻沒想到,會惹得一向溫潤的劉家二叔如此冷言冷語。望著他疾步而去的背影,班傑心中暗暗責怪自己,言行怎會如此衝動!看來今日真的是惹惱了他,即使此刻追出去也未必挽得回,倒徒惹難堪,不如緩緩改日再去登門賠罪。
他想著回頭看向小洛,心中憤憤,一切皆因她而起,未想到,自己竟會為了一個卑賤的奴婢如此失控。然而在見到她一臉不尋常的蒼白,到了嘴邊的責罵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班傑關切地問著她,視線不經意向屋裏瞟了一眼,“剛才也是,我們在你門前說了那麽多的話你才出現,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才奴婢睹物思母,心情悲慟之處難免垂淚。”小洛此刻恢複了之前的冷漠,語聲淡淡地回著話。身形微動向房門正中挪了挪身子,擋住了班傑欲入室的動作。“奴婢雖然出身微賤、少識禮數,也不敢再少將麵前唐突,所以在出來見您之前,不免要收拾整理一番,延誤了時間還請少將恕罪!”
她的動作雖然不大,意思卻很明顯,她並不打算讓班傑登堂入室。
“我是關心你的身體,誰說要怪罪你了!”班傑收住腳步,語氣不快地說。
見劉世昮一走,她的態度便即刻轉冷,班傑感覺心裏極不痛快。忍不住酸溜溜地嘲諷道,“怎麽他一走,你的溫和柔順就不見了,難不成就是為了裝給他看的嗎!”
小洛聞言,抬眼看了看他,眸光裏不見喜怒,麵色也不見波瀾。“少將這話何意,難不成奴婢的話您還是不信?”她貌似卑微地垂下眼瞼,遮住了自己的眸子,淡淡地說,“既然如此,少將就不要留著奴婢壞您的聲譽了,要麽逐要麽誅,奴婢悉聽尊便!”
小洛這話乍一聽好似對班傑極為尊重,實則細品之下不難覺出,這其實是對他極為不屑的表現。
班傑何許人也,怎會聽不出她話裏的隱意。他未想到自己一再對她示好,非但沒引起她的好感,反倒一再的自取其辱,不禁怒極地斷喝一聲:“你……!”
然而語聲一出他卻梗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她,愣怔片刻,他冷著臉轉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