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問診
大夫診過小洛的脈，抬頭看看旁邊的路子，臉色的神情有些複雜。
路子見他的模樣略一愣怔，冷凝他一眼，微不易見地衝他搖了下頭。大夫似有所悟，在小洛抬頭看他的同時忙轉回臉，對小洛釋然一笑，道：“姑娘不必擔心，您的身子沒有大礙！就是氣血有些虛……”
大夫一邊收拾自己問診的工具，一邊對小洛說：“依老夫看，也不需要開什麽藥，姑娘隻需平時多注意休息，飲食上多吃些益氣補血的食物便可！”
小洛麵上極認真地聽著，連連點頭，心裏不以為然地自嘲：虧得他說的出來，難道他就看不出，我隻是一個幹粗活的下人嘛！哪有什麽權利多休息，還多吃益氣補血的食物，那些好東西哪會輪得到我。
叮囑過後，大夫站起身告辭，小洛起身相送被路子攔了下來。“姑娘還是好好歇著吧，小的去送就可以了……！”他竟稱呼為小洛姑娘，還自稱為小人，而且說話也像尊主一般。
小洛雖未見過他，卻知道他是班傑派來的人，想想在這承輝苑裏，以她如今的身份，還有誰會比她身份低賤，他這般姿態，一時搞得小洛有些不明所以。
見路子帶著大夫向門外走去，她略加沉吟，心想不管處於什麽原因，班傑既然請了大夫來，禮數上她還是需要道聲謝。
與其過後找他去登門道謝，倒不如讓路子帶話，她可不願再單獨去他的寢殿。於是忙叫住路子，道：“等等……”
路子聞聲，收步回身，看著小洛一副待聽吩咐的模樣。“有勞小哥，回去後給遣你來的人帶句話，說奴婢多謝他的好意，我的身子向來還好，以後這樣的事大可不必。”
路子乍聽她的話，臉色有些不悅，然而很快便恢複如常，躬身對她笑著點點頭，而後引著大夫出了屋。
剛走出後廚房的小院，大夫似乎忍不住相對他說什麽，路子卻好像不想聽似的，沉著臉頭也不回地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路子依照班傑之前的吩咐，為小洛診斷過之後，便帶著大夫向他的居所而去。兩人穿過層層的院落，來到位於承輝苑中心地帶的正殿大院。
踏上班傑寢殿的台階前，路子的腳步略微頓了一頓，垂著頭冷冷地斜睨大夫一眼，警告道：“不管你剛才診斷出什麽，一會兒見了少將都不要亂說話，不然恐怕你的性命難保。”
大夫聞言，眼神極為複雜地深深瞅了路子一眼，似乎有所覺悟，麵上的表情極不自然的抽了抽，僵硬點了點頭算作答應。
他這副表情，讓路子心裏不自覺有些不好的預感，然而現在不是多問的時機，一切隻等一會兒出了承輝苑再細問。
路子領著大夫進了班傑的寢殿，此刻班傑正坐在殿內，表情看起來有些焦急。
一見路子領著身背藥箱的人進來，心知那人的身份，也沒給他行禮自報家門的時間，直接便問道：“看過了嗎？怎麽樣，她的身子可有什麽不好？”
想當初，承輝苑始建之初大興土木，便在京城之中傳得沸沸揚揚，加上定遠侯在百姓中的威望。大夫在入府之前，便已知住在承輝苑中的是何人，而對他該說什麽也早已心中有數。
所以他回話時，說的雖是假話，卻也氣定神閑未顯出慌張，“回少將的話，姑娘的脈象老朽已經診斷過，除了略顯氣虛血虧外，暫時還沒有發現其它的異常……”
想到自己剛才診出的脈象，加上帶他來的那個下人，一再強調不讓他將實情說出。讓這位深謀遠慮的老大夫，不禁猜測，這之中一定有什麽內情。
他隻是個平民百姓，而這些人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將士，更別說眼前這個身處高位的班傑了。不管其中的內情是什麽，他都擔當不起。
他不想攪合進這些人的爛事中，更不想以後事情一旦敗露，讓他背上欺瞞官家的罪名，所以大夫此時的話，其實是留著活口的……
大夫說完偷瞄班傑的麵色，見他除了有些擔憂外，未發現其他不同尋常的表情，暗暗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班傑也是一副釋然的表情，一改之前緊張的語調，道：“沒診出什麽病症就好！那就有勞大夫，給她開些益氣補血的藥方吧！”
“是，是！”大夫連忙答應，這也正是他所求的，益氣補血的方子最是穩妥，以後有什麽事都跟他無關了。
為免節外生枝，大夫不敢再多在此耽擱，回了班傑的話之後，緊接著向他請求道：“之前老朽出來的時候匆忙，身上沒帶什麽草藥，少將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朽就先告退，回去也好盡快為姑娘準備藥材。”
“好！”班傑擺手示意大夫可以退下，一邊對路子道，“送大夫回去，順帶著多抓點藥帶回來。”
“是！”路子答應了一聲，隨大夫出去。
路子拒絕了要隨行的車夫，獨自駕車送大夫出門。這時天色已晚，出了承輝苑，遠遠地看著門洞下，那兩盞巨大的燈籠，變成兩個搖曳的光點，路子才問悶頭坐在車廂中的大夫：“剛才在後廚房看你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是看出有什麽不妥嗎？”
過了好一會兒，大夫才從車廂裏探出頭來，鬼祟地看了路子一眼，道：“官爺是指那位姑娘的身子嗎？”
“我問你還能問什麽！”路子回頭，對大夫不耐煩地說。
“那位姑娘的情況，我剛才稟告少將的時候，您不是也在了嗎……！”大夫遲疑地回答他，同時小心地觀察著他的麵色。
診脈之前，他就一再對我強調，診脈的結果不可對他人言，就連班傑也不可以。很明顯他對那位姑娘的情況已有所覺，此時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來問，是不是在試探我？大夫心裏揣測道。他想不明白的其中的玄機，又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於是決定幹脆裝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