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湖心之約
其實所謂的山不過是一大片凸起的坡，坡度雖然不算太高，占地卻十分廣闊。不知春季的時候這裏是何種的景況，如今但見四野皚皚，一片浩瀚起伏的純白美得壯闊而震撼。
展嬤嬤送小洛至雪山下便停下了腳步，指指那座似山非山的高坡，向她道：“過了這座山，便可見湖心小築，老爺就在那裏等你，姑娘自己去吧。我就送你至此，先告退了！”
“讓我一個人過去嗎？”小洛擔憂地問。
展嬤嬤看出她的擔心，寬慰地笑笑：“姑娘不必擔心，這裏雖大，但無遮無攔的，行到山頂上，站在高處一看便可見湖心小築！”
“哦！”小洛點點頭，不好再說什麽，於是微微施禮道，“那有勞嬤嬤一路帶我過來！”
展嬤嬤忙還以一禮，“姑娘客氣！”
禮過，小洛轉身欲走，展嬤嬤卻又出聲叫住了她：“姑娘！”小洛收步回身看她，展嬤嬤湊過來麵顯憂慮，恭聲道，“我老糊塗了，這話一多就愛胡說八道……”
小洛釋然一笑，以為展嬤嬤擔心剛才她的話讓自己難過，怕在她家老爺麵前露了端倪，於是寬言道：“嬤嬤不必擔心，念雪並非鼠肚雞腸的人，方才的話早已不放在心上。”
“姑娘名門出身，自然是通情達理之人，隻是……”嬤嬤有些為難地支吾道，“剛才我告訴姑娘，令尊與我家老爺是舊識的事，還望姑娘不要再任何人麵前提起，更不要追問我家老爺。”
她思慮再三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道，“若是這件事可以告訴姑娘，老爺一定會親自說的，若是他不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雖然這麽說，對姑娘有些抱歉，可是姑娘也知道令尊是犯了國法才……”
展嬤嬤說著暗暗觀察小洛的臉色，見她麵色平靜似乎並不以為意，才敢接著說，“而老爺又將你們姐妹帶回家，若是老爺與令尊是故交的事傳揚出去，恐怕會牽連我家老爺！若是被老爺知道，我對你說過此事，隻怕我必定脫不了責罰，還望姑娘體諒！”說完，向她深施一禮，以表懇請之意。
小洛忙向旁閃了閃，躲開她這鄭重的一禮，正容保證道：“即便嬤嬤不說，念雪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方才的話嬤嬤隻當未說過，念雪什麽也沒聽到。”
展嬤嬤這才釋然地一笑，讚許道：“老奴一見便知姑娘是個識大體的人，你我自然是放心，可是你妹妹她……”
看來展嬤嬤與戴憶蘭真的生了芥蒂，她本不關心關心戴憶蘭，可她們現在在外人眼裏畢竟還是姐妹，如今現在寄人籬下，而展嬤嬤是主事嬤嬤，得罪了她對她們沒有好處。
於是她還是代戴憶蘭，道歉說：“憶蘭她年紀尚小，有時候難免頑劣，還請嬤嬤原諒。至於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我自然沒必要告訴她，嬤嬤請放心！”
“嗯嗯！”展嬤嬤終於放心地連連答應道，“姑娘有事就快去吧，別讓老爺等急了！”她說著這才轉身退去。
積雪深厚，本無路可尋，小洛踏著自己單調的腳步聲，獨自向山坡上走去。
越向上走，風聲越驟，她攥緊領口，想要阻止寒風鑽進衣服了。心中不禁奇道：她跟展嬤嬤一路走來，明明沒有走出劉府，哪來的這麽大的風，倒似到了野外！
一邊腦中還在思考展嬤嬤對她所說，劉世昮與賊曹戴老爺，也就是她們名義上的爹是舊識，所以想辦法將她們帶回來家，這件事看起來合情合理，卻總讓她隱隱感覺哪裏不對頭。
到底是哪裏呢？她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
正在她思慮煩亂時，不知不覺已走到了高坡的最頂端，放眼望去、目之所及，讓她情不自禁為之深深地震懾了。
遙遙在望的對岸，圍著環形的湖畔，滿是一排排高大的常青鬆，伸展的枝杈層層疊疊被積雪包裹，已看不到枝葉的綠色，遠遠看去一團團一層層，如雲似霧靜止地懸浮在岸邊。
而寬闊的湖麵，映著天空的藍清澈如碧洗，偶有浮冰、冰上托著潔白積雪，如一片片規則不一的雲，一切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如同天外之天。
一道筆直的木橋，淩空插進這片天外天，直通中心的一座烏木小築。
小築的屋頂上同樣覆著厚厚的積雪，與水天同色，唯有那四麵烏黑的牆麵，渾如一滴點墨，落在這一世純白中，讓小洛的心為之一動。
在這風景如畫的僻靜之處約見，讓她的心禁不住有些坎坷，不自覺放慢了腳步，一邊神往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一邊平複心中的悸動，反倒將剛才淩亂的心緒拋到了一邊。
終於踏上了那座通往他所在的木橋，隨著越走越近，一股淡淡地清香從湖心小築中溢出來。
走到小築門前，小洛驀然停下了腳步，低頭看看自己的右手，她突然發現之前想好的說法全想不起來了。
她坎坷不安地站著，重新開始考慮要對他說的話。
恰在此時，劉世昮似乎是聽到了門外的異動，聲音緩緩地傳出來：“是念雪姑娘來了嗎？”
“哦！”小洛慌亂地答了一聲，隨即暗罵自己沒出息，緊張什麽。
“外麵挺冷的！”聽聲音，劉世昮正在向門走過來，果然隨即門便被打開了，他深刻俊朗的臉隨即出現在眼前，掛著比平時更溫和的笑。
不，那不隻是溫和，小洛愣愣地望著他的笑臉，那副麵孔上透著與以往不同的感覺，讓她的心更加悸動的不知所措。
“怎麽不進來！”劉世昮淡淡笑著問她。
小洛輕輕地咳了一聲，穩了穩聲音，“我剛到！”
“那就進屋吧！”劉世昮將門完全敞開，讓到門邊，做出邀請她入內的架勢。
“好！”小洛抬眸匆匆瞅他一眼，衝他禮貌地笑笑，忙又低下頭跨進了屋裏。
進了屋她才知道，為什麽他邀請她來這裏，卻又緊閉著房門。
原來他在屋裏燒了碳，室內的溫度溫暖如春，加上案頭的熏爐了嫋嫋地散發著清香，小洛仿佛一下自寒冷的冬日，邁入了春天。照這樣的溫度，體感他並不是剛才將碳籠燒上的，應該有一會子了。
果然，他的話應證了她的猜測，“姑娘一路走來覺得這裏的風景如何？”
“很美！”麵對他深邃明亮的眸子裏，從未見過的魅惑，小洛的心如鹿撞，頭也垂得更低。
“這裏雖美，卻也因為臨湖格外冷！”劉世昮突然毫無預兆地走過來，寬厚而溫暖的手一下將小洛的手，緊緊包裹起來，“所以請姑娘來此之前，我就先派了人來這裏將碳籠燒上了！”
他俯下頭湊近小洛，莞爾一笑溫聲問：“還覺得冷麽？”
隻這一句話，小洛的心便如這碳一樣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