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分離前的不安
慕遼坐在床邊，靜靜握著小洛冰涼的手，戀戀不舍地望著她沉睡中安詳的臉龐。夢裏一定沒有驚嚇和痛苦吧，真想再這樣多看她一會兒！可是雞已經報過一次鳴，想來黎明已經不遠了，而他必須要在離開之前，告訴她以後該如何才能活下來。
他放開小洛的手，拿起床頭矮幾上臉盆裏的毛巾，擰了半幹輕輕為她擦拭哭花的臉。
陷在黑沉的昏迷世界的小洛，突然感覺皮膚一涼，她一激靈睜開眼，最先想到是她也在經曆著她看到那些可怕的事。
“你醒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弱軟的如同棉絮，似乎生怕再給她一絲驚嚇。
黑暗中，小洛猛地揮手甩掉拂過臉頰的冰涼坐起身，伸手抓住一切身旁可以抓到的東西，緊緊護在胸前，大腦裏還再持續著羽靈兒被施以酷刑的畫麵，嘴裏還在喃喃無意識地不停念叨著：“不要……不要……”
眼見小洛的情形，慕遼心頭一酸緊緊顰起眉，強忍住想要將她抱進懷裏的心痛站起身，將屋裏能點亮的蠟燭全都點著。
而後舉著一盞燈台來到她眼前，強拉著她向外挪動身體，迫使她離開床幔深處。“洛兒……，洛兒你看，你看看這是你的房間，我們已經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了！”
小洛根本看不到周圍的情況，隻一味地垂著頭尖叫著抵抗，拉扯中她的手碰到了慕遼手中的燭台，銅質的燭台撞到床側的臉盆，“呯”的一聲巨響臉盆摔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驚得小洛一下止住了掙紮，瞪大眼睛癡癡地盯著地上的水。慕遼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慢慢放開抓著她肩膀的手，看著她那原本倔強閃亮的雙眸，如今變得好像失魂似的死氣沉沉。
想到是自己將她帶進了這場無休止的陰謀裏，讓她一次又一次經曆那些殘忍又可怕的事，慢慢消磨殆盡她的單純和堅韌，他便不忍再目睹。
垂首間，慕遼看見幾滴鮮紅的燭淚，粘在小洛嬌嫩的手背上，已成半凝固狀態。一定是剛才打落燭台時沾到的，他心痛地拉過她的手為她輕輕擦掉，白皙的手背上還是留下了幾點嫣紅的燙痕，而她竟未叫痛。
伸手覆蓋住她的手背，慕遼咬著牙滿臉心痛不已。“為什麽我還是會在你臉上看到慕姐姐的神情，還有什麽原因讓你在我麵前作戲嗎？”冷冷的聲音驀然傳到慕遼的耳內，他抬起頭，正見小洛冷冷地斜睨著他。
慕遼怔了怔強忍下心酸，淡淡地說：“我還需要做戲嘛！反正過了今夜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什麽？”小洛不敢置信地驚叫一聲，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什麽要走，這裏不是不準人出去嗎？”轉而一想，不屑地釋然道，“我忘了你是這裏的主人，準不準還不是你說了算！”
本來抓著小洛的手，此時空落落的懸在半空，聽了她的話那隻手抽搐似的抖了一下，收了回去。“你這麽大反應我會以為你舍不得我走！”慕遼心酸地調侃。
“不……，當然不是，我幹嘛舍不得你！”小洛轉開頭不敢看慕遼的眼睛，看著竟有些心虛的意味，“你要是早點走了，我就不會經曆那些可怕的事了，也不會試圖逃跑被人抓回來關在地牢裏，靈兒姐姐也不會……”她說到這兒，又想起了羽靈兒遭受的折磨，鼻頭一酸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靈兒姐姐也不會死的那麽慘！”
不喜歡她這樣避開他的視線，不願聽到她語帶哽咽，慕遼伸出手想要扳過她的臉頰，看看她是不是在流淚，可是手指伸到她的頜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回來，哀歎道：“你覺得那樣的情況下，靈兒活著要比死了好嗎！”
細想當時羽靈兒痛不欲生的哀嚎，如果她現在還活著，隻怕那種酷刑所帶來的痛苦，還會無休止的繼續。小洛隱隱感覺他的話別有深意，轉回頭問：“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慕遼神色一黯，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然而想了想之後他說出的卻是，“不能救她始終都是我沒用！”
竟然為了他的一句話相信他別有苦衷，始終還是放不開他身上慕姐姐的影子嗎！小洛恨極了自己的沒出息，一整臉色諷刺道：“當然是你的錯！你是這裏的主人，沒有你的吩咐誰敢那樣對靈兒姐姐嗎！”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抓進地牢的起因，提高了嗓門質問，“還有為什麽你明明知道進了這裏的人不能隨便離開，還要我逃走？你是故意耍我嗎？”
“是，我就是讓你去被人抓！”麵對氣鼓鼓的小洛，慕遼倒顯得理直氣壯，“因為我太了解你了，你既然有了想走的意思，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死心的。我就想讓你看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好讓你看清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聽了他的話，小洛的肩無力地垮下來，“那你知不知道，你何止是讓我吃點苦頭，我差一點就被那個矮子殺了！”想到圍著她的那群人，火把的照耀下每個人的臉都看起來麵目猙獰。
“不會的，我知道今晚守夜的人中有劉掌櫃。”見小洛臉上又現出不知所措的愣怔模樣，慕遼真的想說很抱歉，可是如今已到了不容他心軟的地步。“我想該所的他已經都對你說過了！”
小洛默默地點點頭代表回答，繼續追問：“為什麽這麽久都沒讓我知道的事，今天突然要讓我看見。”
“以前沒告訴你是因為憂慮，覺得有我在你沒必要知道那些。可是如今……，”慕遼看向她的眼神裏透著深深地不舍和放心不下，“過了今晚我就要離開這裏，以後不能守在你身邊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小洛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難道你走了以後就不再回來了嗎？”
“我也不清楚，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能回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以後你不能再任性了，”慕遼驀然湊近小洛，伸手捧住她的臉，不安地瞅著她道，“若再亂來被抓進那個地方，就沒有人再將你帶出來了。你要記住，以後不管誰接手管理這裏你都要乖乖聽話，這樣他就不會傷害你，你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懂嗎……？”
“不能帶我一起走嗎？”小洛等不及聽他說下去，焦燥地打斷他的話，雖然他對她做的事很可怕，雖然他的心思總讓人捉摸不透，可是再換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真的可以嗎？
望著她惶恐不安的眼神，聽到她對他的祈求，仿似在慕遼原本就波動的心上加了一把火，他忍不住顰起眉頭，緊緊咬住嘴唇，試圖用身體的疼痛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