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隱忍的守護
許是麵具人剛離開不久,當他再次來到城主府門前時,門引竟未通傳,便直接引著他向城主的書房而去。
進了書房,但見城主一人端坐於紅橡木書桌後伏案練字,一臉的氣定神閑,麵具人去而複返他竟未見半點驚疑,甚至未抬頭看他一眼。
事情看似與城主有關,可畢竟隻是他們的猜測,並無十足把握,所以麵具人此刻雖心急如焚,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沉住氣。而且若小洛真在城主手裏,在弄清形勢之前他也不能輕舉妄動,畢竟即便自己不怕,也要顧及著小洛的安危。他一邊不動聲色地靜靜看著城主揮毫、一邊察言觀色的試圖猜度他的心思。
城主終於抬起頭,看向立在廳堂中央靜靜看他練字的麵具人,麵上掛著他一貫溫和的淺笑,道:“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所為何事呀?”
當與城主視線相接的瞬間,麵具人不漏痕跡的垂下眼瞼,看似謙恭地施然一禮,實則是他不想與城主對視,他總感覺那雙深邃的眼睛可以直透人的心底。
在弄清城主的心意前,麵具人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慌。“屬下無能,城主將小洛交給我,要我好生調教,現在人卻不知去向。確是屬下疏忽,也是沒有料到在咱們的地方,竟然有人膽敢綁架她!”說完麵具人微微昂首,偷眼觀察他聽後的反映。
“哦!”城主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後俯身繼續在紙上寫著,似乎對麵具人的話毫不感興趣。沉靜的房間裏,筆墨劃過紙張的聲音都格外清晰,時間如水緩緩淌過,卻澆不滅麵具人心中的焦灼,他一次又一次地強壓下因著急而湧上來的火氣。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欲出口質問,城主卻在他之前開了口。
城主手未停眼未抬,不急不緩道:“副城主為小洛姑娘的失蹤很著急吧!”
他突然如此問,似乎在意的並不是小洛的下落,到讓本來心急如焚的麵具人不敢輕易開口詢問。麵具人回想自己自進門,一直小心地掩飾自己的心意,他不明白自己哪裏露了馬腳,所以試探著反問:“城主為何這麽說?”
“嗬!”城主輕笑一聲,雖然聲音很輕很溫和,卻透著一股嘲諷的寒意,“因為……!”他將筆輕輕擱在玉鎮紙上,起身款款向麵具人走來。
麵具人瞅著緩緩走近的城主,即便如此了解,還是很難想象這樣風雅卓約的人,其實卻有著一顆最冷酷殘忍的心,小洛落到他手裏才是他最擔心的。
“你向來謹慎冷靜,說話做事滴水不漏,這正是我欣賞需要你的原因。”城主說完頓了一下,一收臉上溫和的笑容,寒著臉別有深意地望著麵具人,“真沒見過你如此失態過,來見我竟然連麵具都忘記摘下來,心裏該是怎樣的心急如焚呀!”
麵具人心中一顫,不自覺摸上自己的臉,碰到了堅硬的麵具,他不由地露出了一絲苦笑,枉費一番苦心掩飾,原來一進門自己就漏了心思,真正應了老話:關心則亂!他一邊摘下麵具,一邊故作平靜道:“整日帶著這東西,時間久了成了習慣,所以一時忘記了,城主莫怪!”
“忘記!”城主嘴角微挑,接過麵具人手中金屬的麵具,麵具上還帶著外麵空氣中的高溫,嗤笑道,“這麽熱的天氣,你帶著這個竟然不會覺得難受,還成了‘習慣’!”他望著副城主那張青春精致的俊臉,“那人呢……?人相處久了,會不會也成為習慣?”
麵具人臉上的肌肉繃得越來越近,“城主指的是誰?”
城主將手裏的麵具猛地扔向麵具人胸前,突地寒了臉,眼裏寫滿了‘你明知故問’,冷冷地說:“別以為我人沒在島上,就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又是在浴室偷歡,又是相伴著逛街,這就是你為了訓練她成為我們最有力的武器所做的嗎!”
麵具人一雙狹長魅惑的鳳目,瞬間也冷了下來,城主雖是他的主公,然而他對他也隻是麵子上的尊敬,更多的是為了利用他的勢力和財力,如今得知城主竟然在暗中監視他,心中陡然對城主起了厭惡之意。嘲諷道:“原來城主一直派了人在暗中監視我,這麽做是不相信我的意思嗎!?”
“你我這一路走來,你應該最清楚我為了我們的目的付出了多少精力和財力,也應該知道我們要做的事有多難,稍有紕漏就是死路一條……。”城主見麵具人麵露惡色,拍拍他的肩膀舒顏道,“你幫我打理這裏,幫我暗中擴充實力,以後我們還要一起做許許多多的事,正因為我對你的倚重,所以不能容許有絲毫影響你情緒的因素存在!”
原來小洛被綁架真的跟自己有關係,那麽他會怎麽處置小洛呢!麵具人驚心的思度小洛可能麵臨的險境。“你如此說,是不是承認是你擄走了小洛!”麵具人強迫自己壓下滿腔怒火,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淡淡地說,“浴室裏那次,不過是我作為一個男人,見了半裸的女人身體正常的反應而已。至於陪她上街,也是因為原本被派去監視她的羽靈兒有事脫不開身,而我又正好閑著無聊,所以才決定親自去監視她的。”他暗暗慶幸方才羽靈兒攔他及時,若是因自己一時激動鬧得城裏雞飛狗跳,那就真的再沒有回還的餘地了。
“真的是這樣嗎?”城主顯然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話。
“她可是城主完成大計的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麵具人急道,“大不了我以後再不見她就是了。”
“不見她!”城主嗬嗬笑道,“她既然於我們的大計如此重要,你說的以後不再見她可能嗎!”他正容思付了一刻,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以我這些年對她的調查了解,隨便找個相仿的姑娘頂替她很容易……”
麵具人聽他的話腿一軟,幾乎可以想象出小洛被殺的下場,其實他早已料到城主不會允許他與小洛走得太近的,卻沒能控製自己一再走近她,他現在又悔又恨又自責,急道:“不行……!”他再也繃不住假裝的鎮定,“因……,因為……,因為在山上時,班傑庸見過她跟二夫人在一起,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揭穿她的身份來自保的話,我們需要一個有力的證人。”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城主表情淡淡,不以為然,“可是反過來想,班傑庸認識她的模樣,對我們將她送進去的計劃來說,也許會成為最大的威脅。”
麵具人此時真想衝上去殺了他,可是他清楚自己不是城主的對手,就算拚死跟他一搏也救不了小洛,現在唯一能守護她的就是忍耐。“可是假的始終是假的,合王是什麽樣的人,班諾又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弄給假的進去,真的不會露出馬腳嗎!”他有些悲壯的說,“小洛的存在有太多的機緣巧合,是上天為城主準備的一個難得的機會,其實對於城主來說她比我重要,您大可不必做出這麽大的犧牲,我自會證明自己對城主的忠心。”他的手悄悄探進袖中,碰到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如果他和小洛隻有一個可以留下來,那麽隻會是小洛。
“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個機會證明。”麵具人詫異地側目看向城主,沒想到看似已無路可走時,他卻突然鬆了口。
他又驚又喜,道:“城主要我怎麽證明,盡管說!”
“你先別急,”城主又露出他一貫溫和的笑容,然而麵具人的心沒來由的變得更涼,“你今天先回去,讓我考慮考慮,想好了通知你。”
果然,他沒那麽容易放了小洛,不過沒關係隻要還有機會讓她活著就好,這對於絕望的麵具人來說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