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大殿(2)
赫連靖雲皺了皺眉,側目瞥了一眼林大夫,說道:“大夫有話不妨直說……”
林大夫住了腳步,彎著腰卻不敢直視赫連靖雲,因為惶恐致使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皇上……”
“可還有辦法醫治?”即便是再給林大夫十個膽子,他也萬萬不敢說出赫連聰已經猶如枯燈的話!而赫連靖雲也能理解,於是便想,隻要有一線希望都不會放棄的……
林大夫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也並非太醫院的大夫們辦事不利,而皇上所中的毒確實是奇毒,配置毒藥的原料雖然不難找,可是配置的辦法卻是有數十種,而每一種毒性就又不一樣了!所以,太醫們隻能一樣一樣的試,可是這樣,已經耽誤了解毒的時間……”
聽了林大夫的話,赫連靖雲陷入了沉思,緊緊的抿著唇,卻是不語!
二人於王府門前分開,赫連靖雲心情沉重的踏入了府中,問及柳怡柔,小廝回道,尚未從公主府回來!
赫連靖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徑自回了暖閣,雖是已經入了春,可是這倒春寒卻是然人感覺冬天仍是沒有走,合衣寢在了軟塌之上,勞累了許久的他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可如今,即便是睡夢中,赫連靖雲也是感覺心神不安的,眉梢緊緊的蹙在一起,眼前不斷晃動的是那烽火狼煙的場景,夕陽如血,染紅了半壁的天空,金戈鐵馬,旌旗獵獵,血流成河……
他手握長戟,一身的金色盔甲坐在馬上,而和他對立的則是滿臉血汙的靳準……
正欲揮刀殺去,卻突然感到身上一陣柔軟,似是細雨春風一般撫過,赫連靖雲有些詫異的皺了皺眉,卻是聽到耳邊“噗哧”一聲淺笑,那血染大地的場景頓時被拉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赫連靖雲隻感到心裏一空,算是清醒了過來……
睜開了眸眼,他瞧見柳怡柔坐在她身旁,笑眯眯的瞧著他,赫連靖雲微微笑了笑,做起了身來,拉過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說道:“從阿思雅那裏回來了?”
“恩……”柳怡柔點了點頭,可是她的眼睛卻是直直地盯著赫連靖雲,說道:“靖雲可是遇上什麽事了?即便是睡著了,眉頭也都是緊緊的蹙著……”頓了一頓,柳怡柔接著說道:“可是皇上對於靳皇後的死太過於悲痛?”
赫連靖雲歎了一口氣,微微的搖了搖頭,複又垂下了眼眸,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瞧向柳怡柔,神情有一些令人看不懂,有哀痛,有無奈,更多的則是擔憂,赫連靖雲抿了抿唇,故意壓製住了自己的心境,淡淡的說道:“靳皇後自縊身亡,皇上身中奇毒,怕是……”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兒,柳怡柔的眼神便變得有些晦澀了,她終於明白了赫連靖雲的擔憂……
赫連聰雖是即位幾年,可是卻是一直無所出,若他真的這般中毒離去,那皇位空懸,必定會引起各方勢力的爭鬥,匈奴看似一派平和,可是這其中的暗潮洶湧,卻更是吃人不吐骨頭……
“丹朱皇後可知道?”
赫連靖雲搖了搖頭,“不敢對皇後說起這件事!她認為皇上的毒沒有大礙……”
柳怡柔點了點頭,現在已經是非常時期了,若是貿貿然的將赫連聰的傷勢說與丹朱聽,隻能增加丹朱的擔心卻是一無所用……
更有可能會被有心人利用,將消息傳出,一旦靳準得知赫連聰身中劇毒,恐怕,他手下的將士將會是士氣大振,如今靳準的一萬人馬已經攻下了青州周圍的一些小鎮,石勒卻是因為地形不熟悉而吃了敗仗,而西北軍距離青州還有兩日的路程……
“還是應當與丹朱皇後商議一下……”柳怡柔想了想,向赫連靖雲提議說道……但她仔細想了想,卻是說道:“我們還是進宮一趟吧……”
赫連靖雲有些詫異的看著柳怡柔,但隨即一想,柳怡柔說的也有道理,於是,便起了身,說道:“進宮去瞧瞧也好……”
可待他們收拾好,正欲進宮時,一個內侍急匆匆的前來稟告,“王爺……皇後娘娘請王爺趕快進宮……”
赫連靖雲臉色一凜,滿是驚訝和駭意的瞧向了柳怡柔,柳怡柔這個時候心裏也有些急了,和赫連靖雲對視了一眼,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都感覺心被揪了起來,腳步有些淩亂的朝著宮中走去……
洛陽殿中一片肅然,丹朱立於榻前,瞧著太醫手中的銀針在赫連聰的身上紮下去,她的眉梢皺在了一起,赫連靖雲輕聲問禮,“臣參見皇後娘娘……”
丹朱回過頭來看他,眼中滿是水霧,柳怡柔見到她這般模樣,心中萬般感歎,可也隻得安慰著說道:“皇上吉人天相,娘娘還需保重鳳體……”
丹朱搖了搖頭,帶著哭腔說道:“你走之後沒多久,皇上醒了一陣,可是說了沒兩句話,便又吐血了,本宮沒有法子,宣了太醫,可是太醫未到,皇上便又昏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大太醫已經施完了針,恭恭敬敬的從赫連聰身邊退了出來……
偏巧在這個時候,內侍急急進了屋,眼睛環視了一圈,卻不知該向誰稟告,丹朱終於注意到了,有些不耐的說道:“什麽事……”
內侍躬著身子回道:“稟娘娘,靳準帶兵已經突出了石將軍所布下的防線,目前帶著人馬已經朝燕京奔來,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午時便可到達燕京城……”
丹朱一時之間有些亂了套,六神無主,眼睛不停的巡視著,想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而赫連靖雲就站在她身邊,丹朱若不開口,他是萬萬不會自己請命的……
丹朱的眼光終於落在了赫連靖雲的身上,略帶著幾分乞求的音調問道:“王爺,如今該要怎麽辦?”
“娘娘放心,有西北軍在!定不會讓靳準攻進燕京城的……”
丹朱的腳似乎都已經站不穩了,身子晃了晃,一直跟著她的小丫鬟連忙扶住了她,說道:“娘娘……”
赫連靖雲的眼角瞟過了躺在床上的赫連聰,又低頭瞧了一眼柳怡柔,歎了一口氣,說道:“娘娘若是信得過臣,那便聽臣的布置吧!”
丹朱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猛然抬起了眼瞼,瞧著赫連靖雲,略帶著哭聲說道:“一切就有勞王爺了!”
赫連靖雲當下便召集了宮中的幾名親信,開始對燕京城進行布防!他心中思索著,估計到後天早上,西北軍便能快馬加鞭的趕到,隻要能支撐過明天一晚,就一切平安了……
眾位將士領了命令,紛紛前去布置,投石車,火箭,石灰都統統準備齊!等著靳準前來進攻……
柳怡柔坐在丹朱身邊,陪著她,安慰著她,心裏卻也不是滋味……
看著赫連靖雲進進出出的吩咐著明日防守的事,柳怡柔起了身,走到了他身邊,輕聲說道:“西北軍大約後日清晨才能到,明日一晚便是關鍵,靖雲現在準備的怎麽樣了?”
赫連靖雲點了點頭說道:“已經差不多了,石頭,火箭,石灰都有了!”
柳怡柔輕輕笑了笑,說道:“這些東西燕京城中本來就不多,在這次防禦靳準進攻上麵用更是顯得彌足珍貴,不如用一些既是簡單又是充足的東西吧!”
赫連靖雲的詫異的瞧了瞧她,問道:“那是什麽啊?”
“用熱水吧!幾個城門內外都有井,可以就地取材,比石頭什麽的方便還充裕……”
赫連靖雲想了想,不禁拍手叫絕!當即便吩咐手下開始布置!
這一夜,天似乎黑的特別的早!這一夜,黎明似乎來的很快……
春日的清晨,金烏徐徐升起,給大地帶來了稍稍的溫暖!丹朱在宮人的協助下給赫連聰灌下了湯藥,柳怡柔站在了洛陽殿前,臉上帶著疲倦,可是神情卻是極其緊張的瞧著太陽一點一點的升了起來……
而赫連靖雲現在站在西城牆上,環視著周圍的環境,心中猜測著靳準這般拚命的想要攻打燕京究竟是為何?靳月華的死訊恐怕早已經傳到了靳準的耳中,這次靳準難道是為女報仇來了?
不到午時,據探子來報,靳準的人馬已經出現在了西城門十裏外的管道上……
而赫連靖雲已經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帷幕……
而當靳準勒馬立於城下時,一點都不驚訝的看著立於城樓上的赫連靖雲,並朝著他笑了笑,“王爺別來無恙啊……”
“托靳大人的福,一直很好,就連公孫越也被本王收服了,也算是在皇上麵前立了功……”
赫連靖雲也絲毫不輸於靳準,刀劍尚未出鞘,兩人便這般舌槍唇劍的對峙上了……
“我這次來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是看看皇上死了沒?要是死了,就勉為其難的繼承皇位罷了……”
赫連靖雲聽到靳準說的如此大言不慚,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詢問的話語不禁說出口,“是你對下的毒?”
靳準笑了笑,並不言語。而赫連靖雲卻陷入了沉思中,難道當晚赫連聰發現靳月華與靳準取得聯係,所以才被靳準下了毒,而後,靳月華並未離開,而是懸梁自盡?
可是,既然靳準的行蹤被赫連聰發現,他怎麽沒有擒住靳準呢?還是說赫連聰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