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散開(2)
靳月華的話讓赫連聰有幾分啞然,他不禁垂下了頭,捫心自問,他也弄不清楚,他的心裏,對待靳月華究竟有幾分,從一開始,赫連聰確實是將對靳月光的情感轉移到了這個和靳月華有著相似麵容的女人身上,可是時間長了,赫連聰便發現,論美貌,靳月華不及靳月光,論聰慧,靳月華又不及丹朱,所以,新鮮勁兒過去之後,他漸漸有些疏離了靳月華……
“你便是借著朕對你的寵愛而誘惑朕服下五石散是嗎?”
赫連聰如今想來,他和靳月華在一起的時日,更多的時候是為了五石散……
“皇上對月華的寵愛,不就是倚仗著五石散帶來的幻覺嗎?”
靳月華聽赫連聰這般說道,不禁有些苦笑!兩個人兒,一個是放不下舊愛,另一個則是為了恩寵和地位,他們在一起,各自都是為了各自的目的,又有誰是出於真心?
可是,如今的赫連聰聽到靳月華這般的自嘲,心裏卻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對於靳月華,他或許是有那麽一絲的感情吧!隻是這份感情被其他的東西分走的太多了,獨寵和地位都遠遠超過了感情本身,所以,如今,當一切都說開之後,赫連聰再麵對著靳月華,心情很複雜……
而赫連聰不否認的是,當初他對靳月光是真真切切的動了心,他之所以重用了靳準,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靳月光,而靳月光確實也是個聰明的女子,知道怎麽樣去平衡皇上與父親之間的關係,既讓皇上認為重用靳準是個正確的決定,認為靳準是個忠臣良將,又適當的提示靳準,外戚在朝中做事所需要的度數……
“現在朕才瞧了明白,你與你姐姐最大的區別是,你的狼子野心……”
看著靳月華的這張臉,想到一切都是靳月華,他才失去了靳月光,赫連聰心底那微弱的愛意,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如今再瞧著靳月華,有仇恨,有後怕,有欣慰……
靳月華如今一張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垂死掙紮……
她將一切都放入掌中算計,卻惟獨沒有算出來,這洛陽殿竟會是她葬身之地……
“月華一片心意在皇上的眼中不過是狼子野心,月華……”
她有些凝噎,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眼光斜睨處,卻是瞧向殿外的方向,似是在期待什麽……
而偏偏這個時候,赫連聰忽然感到一震不適,心髒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劇烈的抽搐帶來的疼痛令他身子癱軟了下去,赫連靖雲首先感覺到了赫連聰的不對勁兒,上前誇了一步,抱住了赫連聰即將倒下的身體……
隻見赫連聰睜大著眼睛,臉色在刹那間便變得毫無血色,他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臉上滿是痛苦,目光卻是瞧向了靳月華,原本已經麵如死灰的靳月華在看到赫連聰這個模樣之後,居然恢複了原本自若的神色,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說道:“皇上,可否想要五石散?”
她的話音一落,赫連聰的臉上便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赫連靖雲急忙問道:“皇上……”
柳怡柔卻朝著殿外喊去,“傳太醫……傳太醫……”
殿外“傳太醫”的聲音一層一層的擴散開來,柳怡柔在這個時候怔怔的看向了赫連靖雲,猛然一拍腦袋,拉著阿思雅說道:“快……快去將林大夫請來……”
阿思雅應了一聲,連忙前去殿外指揮著小內侍前去宮外請林大夫,待她再回到殿中時,卻是瞧著赫連靖雲,赫連聰,柳怡柔,三人的目光均是怒目而視著靳月華……
“皇上,你可想要一些五石散?”
靳月華從袖中掏出一物,得意洋洋的朝著赫連聰晃了晃,赫連聰的眼中出現了渴望,他的手慢慢的揚起來了,赫連靖雲在這個時候握住了赫連聰的手,沉聲說道:“皇上別忘了,靳皇後拿給皇上的藥根本就不是五石散,皇上不能再繼續服用了……”
靳月華聽到赫連聰這麽一說,立即將怨恨的目光看向了柳怡柔,下一刻,她便要對孤身立著的柳怡柔動手,阿思雅見勢,迅速的擋在了柳怡柔的麵前,說道:“皇後娘娘要做什麽?”
靳月華的動作被阿思雅識破了,臉上現出了一抹冷笑,怨毒的目光看向了柳怡柔,“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本宮給皇上服食的藥並非五石散的?”
這個宮中,隻有柳怡柔是從大晉而來的,而她在大晉的時候肯定見過五石散,所以,靳月華此時將矛頭又對準了柳怡柔……
赫連靖雲此時恨不得自己多長出幾雙手,不但可以保護赫連聰,又能保護到柳怡柔……
“你有事衝著本王來,王妃什麽都不知道……”
所謂關心則亂,恐怕就是現在赫連靖雲內心最真實的寫照吧?他在看到靳月華步步緊逼柳怡柔的時候,他則是對靳月華說出了凡事衝他去的話,而這句話,隻換來了靳月華的一番冷笑,卻是將柳怡柔推到了更加危險的位置……
柳怡柔仍是臉上揚著淡淡的表情,說道:“妾身與皇上和皇後接觸的都不多,又從未見過皇上所服食的丹藥,妾身自然是無從猜測!娘娘若是想要知道是從何時露餡的話,還應當問問皇上,因為從一開始,皇上便懷疑娘娘……”
“你這個妖婦,竟然這般陷害朕……”赫連聰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卻是用不上一點力氣,他縱使有想要殺了靳月華的想法,卻沒有力氣抬手,也隻是徒勞……
“臣妾如果不這般做,皇上又怎麽能對臣妾另眼相看,寵愛有加?”
靳月華仍是執著手中的小瓶子,對這赫連聰晃了晃,然後則是邪魅一笑……
“來人……將這妖婦給朕拖出去,亂棍打死……”
赫連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紮著坐了起來,倚在赫連靖雲的懷裏,揮著手,喊著殿外的禁衛軍,可是,卻沒有聽到殿外有動靜……
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靳月華卻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中帶著幾分嘲意,更多的則是狷狂……
“皇上難道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嗎?”狂氣的臉上滿是洋洋自得以及絲毫都沒有掩飾的野心……
可現在聽她這麽一說,阿思雅也想起來,剛才去殿外命人傳召林大夫進宮時,瞧著洛陽殿竟然沒有一個侍衛,她當時以為恰逢侍衛換班,侍衛還未進殿上崗,可如今想來,定是靳月華從中間動了手腳……
“你到底做了什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她,阿思雅有些怒意的朝著靳月華走了一步,滿是怒氣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逼迫的含義,而靳月華卻是伸手一指,眼光掃過眾人,大笑道:“事到如今,本宮就告訴你們,讓你們好死心,再過不久,靳家與攝政王的聯兵便會攻下燕京,從此燕京改姓,匈奴成為我靳家的天下……”
她的話讓殿中的幾位都先是愣了一愣,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赫連聰,他忍著身體帶來的痛苦,用盡力氣罵道:“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麵對著赫連聰的叫罵,靳月華隻是笑了笑,平聲說道:“皇上知道臣妾為何會做出弑殺親姐這大逆不道的罪行嗎?”
赫連聰愣了一愣,他沒有想到在他這般叫罵之後,靳月華仍是心平氣和的看著他,不惱也不怒,反而問出了他也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可是赫連聰還沒來得及回答,便又聽到靳月華徑自說道:“是因為爹爹逼迫姐姐殺了皇上,姐姐不從,爹爹便起了殺意,我也是在爹爹的默許下才對姐姐出的手……”
赫連聰愣了一愣,眾人也都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在靳月光表麵是因為偷情而感到羞辱,最終自盡的背後竟然有著這麽多的曲折,而更令他們感到的是,靳月光的死真是冤屈……
親爹爹對她起了殺心,親妹妹動的手,她似乎別無他路,是有死路一條……
“你……你們……”如今,憤怒和仇恨根本就無法形容赫連聰此時的心情了,如果,他現在恢複了力氣,他一定會拿起掛在牆上的刀,將靳月華這個賤人大卸八塊……
可是,他如今,動彈不得……
林大夫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而護送林大夫來的人竟然是小書生!當初,因為與中原通商的緣故,赫連聰給了阿思雅和小書生一枚金牌,這枚金牌所到之處,可執生殺大權,阿思雅拿著這枚金牌,從匈奴到洛陽,一路行來,倒也辦了不少的好事!
沒想到,這枚金牌,在今天,居然成了眾人救命的稻草……
宮中的侍衛已經被靳月華換掉了,可他們還是匈奴人,所以,小書生帶著林大夫持著金牌,一路無人敢擋,直到洛陽殿……
林大夫進了殿,直接瞧見了倚著赫連靖雲而坐的赫連聰,不用猜想,這個人肯定就是匈奴的皇帝,也是服用根本就不是五石散的那個皇帝……
林大夫趕忙從懷裏取出藥瓶,倒出了七八顆藥丸,直接送到了赫連聰的嘴邊,他怕赫連聰再信不過他不肯服藥,便低聲說道:“當日在洛陽小的便診出皇上所服之藥並非五石散,後來跟著王妃娘娘來到匈奴,才特意製了這些藥,便是有備無患!還請皇上服藥……”
赫連聰早已經瞧見了林大夫,他認出了這個在洛陽給他診治的大夫方才又聽林大夫這麽一說,雖有遲疑,他還是服下了這個藥丸……
過了片刻之後,赫連聰的病勢才算有些緩解,身體也稍稍的恢複了力氣!
他那滿是仇恨的目光看向了靳月華,冷冽的說道:“不自量力,竟然想要顛覆我大匈奴……”
靳月華倒也不怕他,淡淡的笑了笑,“那皇上便看看,究竟誰才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