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落日(1)
赫連聰沒有阻攔赫連靖雲的離去,而是朝著他笑了笑!但是赫連靖雲雖然出了宮門,但是宮中所有的守衛都是西北軍的人……
赫連和在看到赫連靖雲跨出了洛陽殿之後,他笑著看向了赫連聰,“枉你自作聰明,認為赫連靖雲可信,但朕就告訴你,赫連靖雲雖說是出了宮門,但宮中所有的守衛都換成了赫連靖雲的人!”說著,他眼皮略略抬起,似笑非笑間竟是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不能赫連聰開口,赫連和便接著說道:“赫連靖雲的人馬多過你的,你覺得如今掌握了先機的赫連靖雲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你?放過唾手可得的皇位嗎?”
赫連聰早就知道赫連和陰險狡詐,他之所以這般說,定是要想挑起他和赫連靖雲之間的矛盾,看著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就算,本王日後和赫連靖雲開戰,你也看不到這場博弈之局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赫連聰如此說著,便是給了赫連和一個死亡的忠告,赫連和終究要死,皇位終究要奪!
赫連和真的拋開了自身所有的恐懼,瞧著赫連聰,“即便朕魂歸天際,朕也要在天上看著你們鬥得你死我活?”
赫連聰不再與他爭論些什麽,而是眼神陰冷的看向了他,全身隨即也散發出一種死亡的的氣息,“本王問你,張夫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赫連和抬眼瞧向他,冷冷一笑,“張夫人雖說是死於朕的陰謀下,其實,是被你害死的吧?”
赫連聰微微一愣,卻聽赫連和接口說道:“張夫人本為太妃,論理說可以隨你出征,可是,你卻將她留在了燕京城!燕京城是個什麽地方,你難道不清楚嗎?燕京之中,權勢錯綜複雜,跟盤交錯之間,稍有不慎,便會送命!尤其是,你出征之時,燕京的局勢乃是最為劍拔弩張的時刻,朕初即位帝,可是手中卻無兵權,匈奴鐵騎落於你手,這是父皇授意,朕自是沒有什麽好說的,可後來,西北軍來投,赫連靖雲一夕之間手握的兵力大大的超過了你的兵力!你們二人同時成為朕的心患,但是赫連靖雲卻沒有把柄可以讓朕抓住……”
赫連聰聽他如此一說,不免有些冷笑,反唇相譏道:“赫連靖雲沒有把柄?全天下都知道,赫連靖雲的軟肋是柳怡柔,恐怕現在又加上赫連茵茵……”
“赫連靖雲將柳怡柔和赫連茵茵保護的滴水不漏,自身又無錯可挑!反觀是你,西域頻頻捷報,你氣焰囂張,明中想要拉攏朝臣,暗裏卻是善用情報,我之所以對張夫人出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張夫人安插在朕身邊的眼線……”
赫連聰聽他如此說道,了然於胸了!可是,他的眼神更加的陰冷,猶如冬眠時,藏在洞穴中,全身冰冷的毒蛇,蟄伏和沉睡都是為了蘇醒時給敵人致命一擊……
“既然本王將事實的真相都了然於胸了!那皇上,你活著也就再沒有什麽意義了!當初你是毒殺張夫人,如今,本王便以牙還牙,親備一杯薄酒,恭送皇上上路……”
死到臨頭,赫連和真的是沒有什麽好怕的啦!他隻是有些不甘心,明澤皇後背後那勢力驚天的家族除了帶給他整日惴惴不安的心,卻再無他物!恐怕真由旁人所講,當初太子之爭,赫連淵定是顧忌明澤皇後的家族勢力,才迫於無奈的將赫連和立於太子!卻將兵權交到了赫連聰的手上。
朝政被國舅所掌,兵權為赫連聰所有,他這個皇帝,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個草包而已!
“朕還有一問……”他抬起了眼瞼,甚是淡然的對上了赫連聰那陰毒的雙眸,慘然一笑,“你起兵奪位,可曾有父皇示意?”
赫連淵當初顧忌到外戚的勢力,沒有選擇性的,隻能將皇位傳與赫連和!但他又深知赫連聰並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兒!若匈奴落於赫連和之手,最終的下場恐怕猶如大晉一般,諸王作亂,江山破碎!一旦兵權落入赫連聰之手,他必定會起兵奪權,以他的才智,更會一番作為,所以,他才暗中示意赫連聰,可起兵為之……
想到此,赫連聰笑了起來,“卻又此意!隻怪你太草包……而父皇,看膩了大晉的諸王之亂,這才暗中授意,命本王統領匈奴……”
“原來,從一開始,朕便是落入到了一局棋中!本以為操縱棋盤的是朕,卻沒有想到,真正的幕後者,卻是先皇……”
赫連和此時已經無法用詞匯去形容他的心情了,他隻知道,他不過是赫連淵在棋盤上布下的一顆棋子,可以棄之不用,甚至可以毀於一旦……
“你肯如此想,本王便安心了……”淡然瞧去,卻是笑的猶如鬼魅一般,毒蛇般的目光猶如利刃一般看去,衣袖輕揮,從袖中掉出一個瓷瓶,赫連聰笑著執起瓷瓶,眼光真誠的遞給了赫連和,赫連和卻是心中一陣一陣的發緊,即便是燒著地龍的洛陽殿中,他仍是感覺脊背之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即便是剛才他冷靜平淡,可真正的在死亡來臨這一刻,赫連和還是想要退縮!皇權寶座他不要了,他隻想活下去,僅僅是活下去而已……
赫連聰在這個時候單膝跪了下來,一手抱胸行禮,一手舉起瓷瓶,淡聲說道:“臣,恭送皇上……”
赫連和雙手顫抖,垂目之下,瞧見赫連聰那陰鷙的眼神,赫連和甚至感覺,他的那眼光隻有來自地獄的惡鬼才會有那麽可怕的眼神……
赫連和似乎是沒有選擇,他隻能從赫連和的手中將瓷瓶接了過來,赫連聰此時起了身,眼睛死死盯著,赫連和臉色煞白,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心髒跳得越來越快,赫連聰朝著他笑了笑,赫連和顫抖著雙手,帶著哀求的神色看向赫連聰,赫連聰卻仍是有些咄咄逼人的看著他,“皇上,請……”
瓷瓶離赫連和的嘴唇越來越近,他的心髒也越跳越快,似乎是快要爆炸一般!
哀求無用,求饒無用,他隻有死路一條……
赫連和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沒有辦法,將瓷瓶打開,一飲而盡……
冬夜,雪無聲的落下,赫連靖雲立於書房的窗前,瞧著廊庭上,那昏黃的燈光映襯著飄落的雪,自是一番美麗……
這個時辰,他們二人所有的恩怨都已經解決了吧?宮中快要傳來皇帝駕崩的消息了吧?
“這般開著一條小縫,更容易著涼呢!況且你本來就風寒未愈,這樣以來再加重了怎麽辦?”柳怡柔說著,便想伸手將窗子關上,赫連靖雲卻是有些無力的說道:“讓我再看看吧!如今的燕京城,像咱們家這般祥和寧靜的地方恐怕已經沒有了……”
話音一落,門外便傳來了內侍前來通報,皇上駕崩了……
赫連靖雲笑了笑,“本王這就隨你進宮去……”
原本陰沉的洛陽殿,此時明亮無比,赫連和的屍身放在了床榻之上,赫連聰站在一旁,赫連靖雲先行跨進了大殿,見到了赫連聰,抱胸行禮說道:“臣,在此先恭喜皇上了!”
赫連聰轉過了身,看到了赫連靖雲,笑著說道:“五弟你來了?”
說著,便要去扶他,赫連靖雲巧妙的躲了過去,笑了笑,“皇上這是要折煞臣嗎?”
他一句一個皇上,讓赫連聰聽的是心花怒放,言笑晏晏……
“剛才五弟不在這,你是沒有瞧見赫連和那慫樣……”
赫連靖雲笑了笑,“死者為大,皇上還是應該將禮節做好!”
“是是是……”赫連聰朝著赫連靖雲笑了笑……
在收到消息之後,朝中大臣都是顫巍巍的來了,瞧見赫連聰站在赫連和的屍身麵前,而赫連靖雲卻是跟在赫連聰之後,當即便都明白了,這場爭奪之戰,勝利者乃是赫連聰……
赫連靖雲瞧見先來的這些個元老,都是以前的國舅黨,國舅死後,他們便有了一些樹倒猢猻散的狀態,赫連靖雲憐惜他們乃是國家元老,為國也曾立功無數,好心的提醒了他們一句,卻是先開了口對赫連聰說道:“皇上,幾位大人先行來悼念先皇……”
幾位元老是何曾的敏銳,當即便嗅到了赫連靖雲的用意,急忙彎身行禮,“臣等參見皇上,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聰的心中喜滋滋的,揮手說道:“幾位大人快快免禮!這以後的匈奴,朕還要仰仗幾位大人輔佐,共同治理大匈奴……”
“臣等定當盡力為皇上效力……”
君臣之間的氣氛很是融洽,赫連靖雲瞧著赫連聰似乎也沒有刻意刁難這些個元老,心中也是稍稍的放了心!
“先皇突然離世,乃是國家的損失!咱們定要將先皇的後事風光舉辦!”
赫連聰瞧了一眼赫連靖雲,淡聲說道!赫連靖雲笑了笑,“皇上說的甚是!”
緊接著,朝中大臣陸陸續續的趕來了洛陽殿!赫連聰已經換上了龍袍,準備先和眾人都見個麵!而後再選擇一個良辰吉日正式登基……
那天晚上,赫連聰算是將朝中這些大臣都收在了自己的麾下!天際將明的時候,赫連靖雲正欲回去,卻被赫連從叫住了……
“五弟留步……”
赫連靖雲住了腳步,回身看到赫連聰正朝自己走來,他彎身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皇上有何事吩咐?”
赫連聰皺了皺眉,說道:“五弟覺得,赫連和應當葬在哪裏比較合適?”
這下讓赫連靖雲有些為難了,對外之說,赫連和是暴斃而亡!是他和赫連聰裏應外合,在基本上沒有驚動朝中大臣的情況下,改了朝,換了代!
赫連和明明是被殺,那究竟要將他葬在哪裏最為合適?赫連聰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在考驗赫連靖雲……
這真是一個令人難以去做的選擇題……
無論怎麽做,赫連聰都會有說辭,前去埋怨赫連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