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江南（2）
赫連靖雲在聽了她的條件之後，眉梢皺了起來，有些為難的看向柳怡柔，“且不說皇上會不會願意，單是戰場之上，危險重重，我便不能讓你冒險……”
柳怡柔的眼睛中滿是倔強，“如若我留在匈奴，隻會是你的牽絆……”
“你跟我去戰場，我更是要分神保護你……況且，你若上了戰場，那茵茵怎麽辦？”
“我已經將茵茵送到了戎城，交給了鸞鴛照看，玄冷的府上，數百名金甲軍保護，固若金湯，即便是赫連和想要有所動作，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聽她這麽一說，赫連靖雲才驀地想起，似乎是好幾日都未見到茵茵了，想要開口責備，卻最終在對上柳怡柔那堅定眼眸的時候，化作了一聲歎息！
“好……我這就向皇上請示……”
聽她這麽一說，柳怡柔的眼睛彎了起來，滿是狡黠的說道：“其實，不必向皇上請示也可！”
“哦？”赫連靖雲驚訝的看著她，柳怡柔笑了笑，“皇上的聖旨中雖然沒有說你可以帶我去戰場，但是也沒有說你不可以帶我上戰場……我們便鑽了這個空子，免得再稟告皇上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赫連靖雲歎了一口氣，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裏，輕吻著她的額頭，柳怡柔緊緊摟著他的腰，有些無力的說道：“當初你上戰場，我在家中日也盼，夜也盼，白日裏無精打采，夜裏噩夢連連，整日的提心吊膽，心驚膽顫一點都不比你在戰場上輕鬆…..”
“我知道……”赫連靖雲軟聲說道，當初柳怡柔被扣在了大晉之後，他的心驚膽顫絲毫不比她的少，他承認，這種心被吊在半空中的滋味最是難受……
“其實，我跟著你上戰場，還是有一點私心的……”
柳怡柔慘然的笑了笑，抿著的朱唇，眼睛微微上挑，瞧著赫連靖雲，和他這般對視著！
“我知道，你是為了公孫釗……”
赫連靖雲已經猜透了她的心思，柳怡柔不可能對公孫釗置之不理的……
“既是，如此，幾日後，你我便一同出征吧！”
“好……”柳怡柔笑了起來，緊緊的偎在他的懷裏，“至此，再無離別……”
一個月後，大軍整頓完畢，赫連靖雲帶兵出征！赫連和為了穩住赫連靖雲和杜峰，不但自己相送，更是開倉放糧數萬石，以作軍糧……
三軍泱泱，逶迤數裏，疾步而行……
匈奴飛雪遍地，白了鎧甲，卻沸騰了眾位將士的熱血！
杜峰坐於馬上，從背後瞧著赫連靖雲筆直的身板，唇邊溢出了一抹笑，多少年了，他心心念念中，想要同公孫琰一同出征，待那烽煙又起共舉劍，踏盡風沙共披甲……
那時的杜峰還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和柳懿同年歲，共同跟著公孫琰在西北大漠上斬盡風闕，揚我國威……
那段的日子，雖是艱苦，可是心中卻是無比的懷念……
後來，公孫琰發配河西，柳懿統領西北軍！再後來，柳懿死於非命，他成了西北軍的領軍。當他得知公孫琰成了赫連靖雲之後，他的心抑製不住的狂喜，腦海中不斷回旋著是當初年少輕狂，策馬奔騰的情形……
他多想再一次和公孫琰馳騁在西北大漠上，任揚起的風沙迷了兩人的眼眸，任綠洲上那叢生的草木令人心生讚歎！時間隔了近乎十年，這個願望終於成真了……
想到此，他不縱馬快走，和赫連靖雲並肩而行！
赫連靖雲側目看著他，瞧著杜峰有些激動的神情，不禁有些驚訝的問道：“杜將軍怎生如此欣喜？”
杜峰眼睛彎了起來，笑著說道：“王爺或許不記得了，當初，王爺與阿懿和我一同在西北大漠上馳騁，策馬奔騰時的場景，杜峰一直藏於腦海，絕不敢忘……”
赫連靖雲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眼神隨即暗淡了下來，“我……有些事情都不大記得了！”
杜峰聽柳怡柔提起過，關於大晉和公孫琰的記憶，赫連靖雲都已經沒有了！而今的他，隻是匈奴的王子，不再涉及和大晉的點點滴滴，這樣，也好……
一切從頭開始，前塵往事化作塵土，恩恩怨怨猶如過眼雲煙，一去不複返！
可是瞧著赫連靖雲那認真的表情，杜峰便忍不住的打趣說道：“那王爺怎又會記得娘娘？”
赫連靖雲微微一愣，他在匈奴醒過來的時候，確實已經忘記了一切，可偏偏赫連淵進洛陽歲貢又挑到了他，金色的麵具遮住了他的容顏，卻在看到柳怡柔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被埋葬了的情感要呼之欲出……
可是，最終，兩人仍是毫無交集的這般分開生活……
想到此，他笑了笑，“或許，這便是命運吧！”
是命運讓他們重逢，是命運讓他們在經曆了坎坷之後相守在一起……
此時的風雪又大了幾分，赫連靖雲命令全軍原地安營紮寨，而他卻是站在風雪中，目極遠方，神情一片肅然！
杜峰走了過去，關切的問道：“王爺在思索什麽？”
赫連靖雲回過身瞧他，皺了皺眉說道：“照如今的速度，行至戎城要多久？”
“風雪不減，雪中行軍異常的艱難，照著目前的速度行軍，行至戎城至少需要七天！”
天氣晴好時，從燕京要戎城隻需三天的路程，而今天氣惡劣，路程便拖了一半兒！多在路上耽擱一刻，在戎城的柳怡柔便多一份危險……
“明日起，你帶兵按照原速前進，本王便先行一步，咱們戎城集合！”
赫連靖雲轉過身子，對杜峰說著！杜峰有些不解，“王爺為何先行？”
“集合之時一切自有分曉……”軍中人多口雜，即便杜峰信得過，那其餘人倒也不見得可以完全相信，這件事還是不要張揚的好！含糊的說了一聲，赫連靖雲便親自前去巡視地形！
三日後，赫連靖雲冒著越下越大的雪進了戎城，按照和柳怡柔約定好的地點，敲開了玄冷家的門！
鸞鴛將他迎進家門，赫連靖雲入目處便瞧見柳怡柔帶著茵茵還有玄冷的兒子在院中堆雪人，茵茵眼尖，先瞧見了赫連靖雲，笑著撲了上去，“爹爹……爹爹……”
柳怡柔這才將目光轉了過去，瞧著赫連靖雲滿身披雪的站在院中，厚厚的氈帽上盡是冰雪，有的甚至已經凍在一起了！
“冷嗎？傻瓜……”滿是心疼的瞧著他，柳怡柔的眼圈微微泛紅！
赫連靖雲定是不放心她，這才快馬加鞭的先行至此！
赫連靖雲一手抱著茵茵，一手攬過柳怡柔，“你不在身邊的話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麽……”
“王爺，娘娘，外麵冷，還是進屋吧！”
鸞鴛瞧著赫連靖雲一身的冰雪，再抱著茵茵，便欲伸手接過茵茵，茵茵卻有些耍賴的趴在赫連靖雲的肩上，朝著鸞鴛做鬼臉！
幾人進了屋，赫連靖雲身上的雪在遇了熱氣之後便慢慢的溶化開來，柳怡柔一邊給他找幹衣服，一邊瞧他倚著門框，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覺佯怒說道：“這般的大雪，路上必定萬般難走，你居然仍是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到了戎城，定是快馬加鞭的趕，不要命是嗎？”
赫連靖雲一把拉過了她，在她唇上快速的親了一口，“又能怎樣呢？你不在身邊，心中總是感到有些不安，況且，你和茵茵都在戎城，真是讓我擔心不已啊！”
柳怡柔側目瞥了他一眼，嘴角卻是揚了起來，“收拾行李的時候給你帶了幾件衣服，趕快換上吧！別等下再著了涼……”
四日後，大軍到達戎城，全軍在戎城稍作整頓，而後向大晉開拔！
柳怡柔跟著赫連靖雲跨出大門的時候，她不舍的回頭瞧了一眼趴在鸞鴛懷裏的茵茵，有些傷感的感歎，“總是感覺有些對不起茵茵……”
茵茵卻很是大方的朝著柳怡柔擺擺手，“快走吧！軍令如山，不可違背！”
柳怡柔滿是驚訝的看著這個隻有三歲的茵茵，有些啞然，正與開口辯駁，便聽到茵茵接著說道：“戰場之上，父親要照顧好娘親……”
柳怡柔再也忍不住了，回身想要去抱茵茵，茵茵卻摟著鸞鴛的脖子不願放手，奶聲奶氣的說道：“哎呀！娘親快些走吧！要不然，等一會兒，茵茵就要哭了……”
赫連靖雲在這個時候很是理智的將柳怡柔拖走，冰冷的手指給她拭去落下的眼淚，很是堅定的朝著茵茵擺手說道：“茵茵在鸞鴛姨娘家要聽話……”
“知道了，茵茵是好孩子……”
離別，或許是這般的傷感，但令柳怡柔感到欣慰的是，茵茵已經長大了，懂事了！
換做士兵裝的她出現在軍中的時候，杜峰終於明白了赫連靖雲為何要快馬加鞭的先行趕往戎城了，他朝著柳怡柔笑了笑，正欲請安問禮，卻被柳怡柔製止，“叫我阿懿便好！”
她用了柳懿的名字，令杜峰心頭一酸，垂下的頭狠狠的點了點，卻是不再說話！
一路南行，天氣越來越暖和，到了安城的時候，已經是楊柳青青了！
柳怡柔站在安城，瞧著赫連靖雲緊蹙的眉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兵貴神速，在公孫越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先行渡河吧！”
赫連靖雲瞧著她，有些不確定的反問，“可行嗎？”
“自是可行，今晚，安城這邊便會有消息傳往洛陽，隻需半路派人將信使截住，而後，我們趁夜渡河，待到消息傳到洛陽的時候，恐怕大軍也到了洛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