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長歌(1)

  公孫顒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知道她在這裏卻也是幫不上什麽忙了,但他尚是遵守諾言的漢子,決定親自護送柳怡柔回匈奴……


  柳怡柔臨走之前,念及公孫釗在皇宮中的日子過得太艱難,於是,她心底暗暗生出了暗殺公孫穎的想法……


  但她現在手中無兵,若是想要對公孫穎出手,隻能求助公孫顒和公孫越的幫忙!


  而公孫越很是清楚眼前的形式,他手上的兵力比不過公孫穎,所以,隻要朝中還有公孫穎,他便暫且退讓一步,尋到機會扳倒公孫穎之後再入主洛陽也不遲……


  所以,在接到柳怡柔的書信一封後,他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心便按捺不住了!私自進宮去見皇太後了,卻在長樂宮意外的碰見了公孫顒,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同時踏進了長樂宮……


  三人在長樂宮中密謀了許久,待到天都黑了,公孫穎與公孫越這才回去……


  然而,一路上,兄弟兩人並肩而行,卻是心事難藏!在除去了公孫穎之後,這宮中究竟會是誰掌權?兩人再次相視一笑,可是這抹笑意中卻是隱藏了多少令人猜不透的情緒……


  柳怡柔要收拾回匈奴的行禮,宴請群王一事便一拖再拖!

  公孫釗在聽到她要走的消息之後有些失落,站在長樂宮外了許久,決定還是挽留一番,雖然結果是她拒絕了,可是柳怡柔的所作所為,他的心中也是充滿了感激……


  “母後決定何時出發了嗎?”


  “二月二,祭完天之後便走……”


  柳怡柔雖和公孫釗說著話,可是手卻沒有停下,她兀自收拾這自己的行禮,不準任何人插手!她心中祈禱,希望別再讓她回到宮中了……


  二月二啟程回匈奴,宴席便定在了二月初一!


  “釗兒,母後臨走前想要與大家話別一番,想在二月初一的時候在長樂宮中舉行一個小小的家宴,命在洛陽的各位王爺前來話別,你覺得如何?”


  公孫釗點了點頭,“兒臣命禦膳房好生準備著!”


  柳怡柔低頭笑了笑,不再說話了,抬起了眸子,瞧向了公孫釗,他的眼眸如水般的平靜,柳怡柔心中有些疑惑,難道他真的沒有猜到,這場宴席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她要的是公孫穎隻有來沒有去……還是他太過於淡然,一切都在他的心中,隻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想到這裏,柳怡柔忽然便停了手,眼神深邃的瞧向了公孫釗,卻是像瞧著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般……心中生出了一陣冷意……


  這個帝王,這個手中絲毫沒有擁有一點皇權的帝王,竟然可以這般瞧著他非親生的嫡母在宮中布下棋局,引著王朝權傾朝野的王爺入局,然後將他斬殺在局中,是他從小看貫了血雨腥風還是他還有後著?


  後來,她目送著公孫釗回宣明殿,她強迫自己也不再多想,隻是一心的收拾行李……


  終於,時間跨過了元宵節,又跨過了正月的最後一天,終於,在明天晚上,便是宴席之夜!

  柳怡柔特意命小丫鬟小內侍前去各個王府中詢問了各位王爺喜歡什麽菜式,宴席之上的所有菜式都是按照各位王爺的所愛去做的,給人了一種,太後娘娘對此次宴席頗為重視的現象!


  那天晚上,宮中點亮了所有的紅燭,晉宮亮如明晝,公孫釗和公孫顒率先到了長樂宮……


  柳怡柔褪去了一襲太後娘娘的華服,而是換上窄袖的胡服,過了今晚之後,再回洛陽,她就隻有一個身份了,便是匈奴的五王子妃……


  公孫釗坐在她身旁,瞧著她那布滿了喜悅的臉龐,低頭笑了笑,“母後此次回到匈奴便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即便是他日再見,兒臣也決不能以母子相稱,還請母後受兒臣一拜!”


  公孫釗的生身母親王娣在被梁貴妃杖斃的時候,公孫釗才七歲,從此便成了沒有了母親的孩子,公孫淩將他托付給了當時的皇後,柳怡柔!一開始,他對柳怡柔便心存芥蒂,他心中也曾想過,母親的死和這個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皇後有沒有關係?


  可是後來,柳怡柔在事情處處護著他,終於他也心甘情願的喊了她一聲母後,可是這種和諧卻在他繼位之後漸漸被打破了……


  柳怡柔手中握著西北軍的軍權,有楚王這個心腹,公孫釗卻想,她會不會和楚王相互勾結,暗中將皇位奪回……


  可是柳怡柔始終都是在背後輔佐這他,這讓他也很是感動!


  但隨著他帝位的越來越不穩,他對柳怡柔也漸漸的少了些信任而多了些猜忌!


  可是,事到如今,她仍是全心幫他,公孫釗心中自是感激萬分……


  恭恭敬敬,心懷感恩的向柳怡柔磕了三個頭,從此再見時卻不是母子了……


  “東海王到……成都王到……”


  小內侍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內殿的靜謐,兩位王爺的到了之後,人也就到齊了,便可以開席了,先是歌舞姬們表演開場舞,而後柳怡柔又說了幾句開場詞……


  無非就是感謝大家,希望大家在今後的日子裏可以盡心輔佐皇上,共同將大晉治理好!而後便是開席……


  鴻門宴中,範增召項莊舞劍為酒宴助興,想要趁機殺掉劉邦!便生出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之說,今日柳怡柔雖是設下鴻門宴,卻沒有像項莊那般召集舞姬舞劍,想要趁機殺掉公孫穎,而是單單在公孫穎的酒中下了毒……


  而此時公孫穎進了殿中,柳怡柔便愣住了……


  他手臂纏著繃帶,用木板固定著,眼神萎靡!

  柳怡柔急忙問道:“成都王這是怎麽了?”


  公孫穎自嘲的笑了笑,“讓太後娘娘見笑了,前幾天,臣想牽著心愛的坐騎出來溜溜,卻沒曾想,擾了它發情的時機,這才被踢了一腳……”


  柳怡柔想笑卻還是忍住了,瞧著公孫穎一臉的苦瓜樣,心中卻有些疑惑!

  當下隻是寒暄了幾句之後,她便宣布開宴……


  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笑著環視了一圈眾人,“明日哀家便要回匈奴了,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各位賢王能盡心盡力的輔佐皇上,以保我大晉的江山萬代永昌……”


  說罷,她舉杯,示意眾人飲下杯中酒,目光卻落在了公孫穎的身上,公孫穎卻是歉意的瞧了瞧柳怡柔,說道:“太後贖罪,臣現在身上有傷,大夫又吩咐了不能飲酒,還望太後見諒,準許臣以茶代酒……”


  以身體有傷為由,來拒絕柳怡柔的敬酒,他究竟是真的帶傷還是察覺到了些什麽?

  柳怡柔的眉梢微皺,眼光略略的瞥過公孫顒和公孫越!


  公孫顒卻是笑著說道:“成都王這就掃興了?太後娘娘親自敬酒,你也居然不從?”


  公孫穎訕笑著拍了拍被繃帶緊纏的手臂,帶著些許歉意,看向了柳怡柔,“太後贖罪,大夫卻是已經嚴重警告了臣,不得飲酒,否則會落下病根的……”


  他的說到此了,若是柳怡柔再堅持,倒顯得她有些不盡人情了……


  微微笑了笑,“既是如此,還是當以身體為重,就允了成都王以茶代酒吧!”


  “謝太後娘娘……”公孫穎站起來彎身行禮,公孫顒和公孫越相互對視了一眼,卻是眼見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


  “聽聞傳國玉璽在成都王的手上,王爺是否應該將這象征天子的玉璽交與皇上?”


  公孫越放下了酒杯,瞧了一眼公孫穎,似笑非笑的說道!


  逼公孫穎交出傳國玉璽,若是不交,便以某犯罪光明正大的處置他!

  公孫穎笑了笑,手伸向了懷裏,掏出了一物,呈遞給了立在柳怡柔身旁的小內侍,“東海王提醒了本王,當初本王尋了許久,終於在民間尋到了失落的傳國玉璽,玉璽才初初回到洛陽,臣尚未來得及交給皇上,今日得東海王提點,確實是該到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成都王主動將傳國玉璽交給皇上,這讓出了公孫穎之外的人都是大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的公孫穎竟是會這般的逆來順受……


  公孫釗倒是歡歡喜喜的將玉璽收到了自己的懷裏,一時之間有些樂的合不攏嘴了!


  公孫顒見到公孫越和柳怡柔都失敗,也是該要輪到他的時候了,不禁有些刁難的發問,“當初,你我兄弟三人為了驅逐公孫乂,同時發兵攻進洛陽,如今,我二人的兵力早已經回了自己的封地上,卻為何惟獨成都王手下的兵都屯在洛陽城外?”


  公孫穎倒是真的不急,悠悠了公孫顒一眼,笑了笑,反問道:“河間王怎知本王的兵沒有回去?”


  他的話音一落,殿中的所有人都吃驚了,公孫顒更是驚訝,“難道……難道……”


  公孫穎笑了笑,“昨日,本王已經命副將率領各位將士回鄴城了!”


  至此,再無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再無任何可以質問的地方,公孫穎仍是笑容淡淡的坐在席間,偶爾吃上幾口菜……


  瞧著他風輕雲淡的模樣,柳怡柔唇邊不知道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公孫穎定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以才會這般的防範,除非今日殿中見血,否則,絕對沒有理由去殺他……


  相對於公孫穎的風輕雲淡,公孫顒和公孫越的臉上則是一陣紅一陣白!


  柳怡柔也知道此事該是停止的時候了,便吩咐廚房快些做菜,這一場宴席,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直到最後,每個人的目的都沒有達成……


  直到最後,撤了席,幾人又閑話了幾句然後各自離開,柳怡柔才終是歎了一口氣!


  公孫穎心思縝密,想要除掉他是需要一番功夫的,明日自己便離去了,今後的情形,便看公孫釗自己的造化了……


  希望此次宴席不會增大公孫顒和公孫越的野心,也希望公孫釗能夠平衡三王之間的勢力,讓他們相互牽製,這樣,他這個皇帝才能坐的稍稍穩妥……


  可是,最終,在這洛陽春雨綿綿的夜裏,晉宮注定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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