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於飛(2)
從赫連靖雲的口中得知,去年秋季之時,二太子赫連和因為錯事被赫連淵禁閉太子府長達一月之久!本來確實是小事一樁,但是局宮中流傳出來的消息,當天值守在洛陽宮的所有宮人全部被賜死,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就這般被蒙上了一層神秘血腥的影子……
但是在赫連和被關禁閉的第二天,赫連聰便來找了赫連靖雲,兩人秘密交談了很久,究竟有沒有達成了什麽協議,卻是不得而知了……
“你認為二太子被囚禁和赫連聰有關係?”
陽春三月了,如今的洛陽已經是草長鶯飛,柳綠茵茵了,可匈奴仍是一片冰雪純白,柳怡柔徑自倒了一杯茶,氤氳的水汽騰騰升起,令她的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赫連靖雲斜倚著軟榻,逗著笑的開心的茵茵,唇角噙著笑意,淡淡說道:“無論是否有關係,有人在二太子被囚禁的第三天力諫父汗,以太子行為不端為由,請求廢太子……”
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柳怡柔抿唇笑了:“汗王如何說?”
“父汗對於此事是置之不理……”赫連靖雲淡淡的說道:“但太子自由之後,便和赫連聰卯上了勁兒……”
柳怡柔淺笑,“你可有瞧清如今的局勢?”
呼延夫人逝世,匈奴後宮之事皆有赫連聰之母張夫人操持,儼然已是後宮之主的姿態了!呼延家族本是匈奴的大家族,但隨著時間推移,戰亂和遷徙導致了家族逐漸敗落!到了呼延夫人這一代,更是人才凋零,即便是赫連和想要從母親的家族裏挑出心腹來培養,卻也是徒勞無人!
而張家卻又不同了,張夫人出身名門,三代以前居住江南,奈何當時天下大亂,烽煙四起,為求平安,隻得北上遷徙,但張家人才濟濟,文武雙全者不在少數,雖是避世匈奴,但卻為匈奴汗王所倚重……
想必,如今的張夫人也不願在看到自己的兒子屈居人下,定要是有些作為,以助赫連聰奪得太子寶座……
赫連淵兒子雖多,但真正重用的卻是少數,赫連和,赫連聰,赫連裕,和赫連靖雲!
赫連裕為人單純,卻是對武術過於癡迷,不做太子人選的考慮,赫連靖雲明著是頂替了五王子的身份,但人人都知他真實身份,雖是不為太子,卻是成為雙方都想拉攏的人……
從赫連聰和赫連和的態度上瞧來,他們二人都在積極拉攏赫連靖雲!可是,如今,柳怡柔卻不知赫連靖雲心中是做如何打算?
赫連靖雲輕拍著茵茵,對於柳怡柔的問題卻是笑了笑,“如今的局勢,當是以不變應萬變!”
“可是,時日越拖越久,對你則是百無利而盡是害……”
在雙方都有心拉攏的情況下,他若遲遲不肯做出選擇,時間已久,必定會成為雙方的心頭刺,所謂無毒不丈夫,得不到的東西,毀了才是最安全的……這也是柳怡柔擔憂的地方!
“自古以來,為王者莫過於最是忌諱臣子結黨營私,若我公然表明立場,則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候,即便是汗王,恐怕也保不了我了……”
柳怡柔心頭一陣,她卻是將這一點忽略了……
沉思許久,終是點點頭,“明哲保身,可也要記著,暗箭難防啊!”
赫連靖雲應了一聲,坐起了身子,笑道:“答應了父汗要和他下棋的,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就準備進宮了……”
柳怡柔放下了茶盞,站起身來,取過掛在衣架上的披風,幫他係好,笑著說道:“雖已是入了春,可仍是春寒料峭,還是將大衣穿上的好……”
赫連靖雲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我先走了……”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柳怡柔心裏有些空,亦是有著一些莫名的感傷,這般明爭暗鬥,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兒……
忽而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由原本的彷徨忽而轉為了柔軟,她笑著走到茵茵身旁,將她抱了起來,熟練的幫她換了尿布,正準備將髒了的尿布拿出去的時候,忽而聽到外麵一聲慘叫,她心中一顫,連忙跑了出去……
守在外間的小丫鬟倒在了血泊之中,柳怡柔皺了皺眉,忽而想起了還在內屋的茵茵,於是顧不得倒下的小丫鬟了,急忙回身往內屋去,卻猛然刹住了腳步……
慌亂不安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比,“你是誰……”
軟榻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黑色的披風兜頭罩下,黑色的蒙麵布遮住了他的臉龐,隻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睛……
“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眼角斜勾,邪魅中透出猶如修羅一般的殺意!平淡的語調雖然不足以令人心驚膽顫,但是他的刀,架在了茵茵的脖頸上……
柳怡柔隻感覺心中一緊,上前走了兩步,出手製止:“你是奉了誰的命令而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公孫冏已經死了,能夠威脅到她的隻有公孫釗了,難道是公孫釗?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是冷靜了下來,“你潛入匈奴,究竟有何目的?”
“娘娘是否應該把某樣東西物歸原主了?”
黑衣人的語氣聽起來輕蔑無比,可是他的刀卻仍是沒有從茵茵身上拿走!
柳怡柔的心被狠狠的揪住了,但是她很是清楚,這個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自亂陣腳,心下雖是萬般混亂,可是她的臉上仍是努力的克製著冷靜……
“哀家不知你所講的究竟是何物……”
物歸原主?公孫釗好大的口氣……他一直惦記著的金甲軍是柳怡柔最後的保命符,大晉之中,沒有一個人見過金甲軍,所有人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大軍!哪怕當初是公孫淩,也從未敢如此大言不慚的前來索要金甲軍……
黑衣人的刀收了回來,右手持刀,左手輕彈刀刃,輕薄而又鋒利的刀刃發出“錚”的一聲響,即便是柳怡柔這個不懂的刀的人,也看的出來,這是一把好刀……
“太後娘娘,這把刀鋒利無比,不知娘娘是否想看血滿刀刃的情景……”
黑衣人滿目的邪魅,竟是生出一種齧齒的寒意,柳怡柔隻感覺脊背上都是冷汗,從心底出生出了一種噬骨的寒冷……
“不要……”
所謂關心則亂,便是現在這個情形,她的眸中摒棄了所有的高傲和冷靜,隻留下了一個母親心係孩子的擔憂……
黑衣人瞧著她滿目的哀求,楚楚可憐的神情,笑道:“這刀是否落下,就看太後娘娘了……”
雖是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無奈,她不想將自己保命的軍符交出來,更不願意看著茵茵受到傷害,權衡之下,她緩緩從懷中掏出了那個從未離身的水麒麟……
紅色的錦袋裝著,黑衣人的眼中卻是現出了吃驚和懷疑的神色……
“這便是你想要的東西,這樣你可以放開她了吧?”
柳怡柔伸過手,想將東西遞給他!
黑衣人有些遲疑,但仍是伸手欲接!偏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侍衛的通報聲:“王子妃,宮中有人來,張夫人請王子妃進宮敘舊……”
黑衣人神色一凜,一把抄起了還在熟睡中的茵茵,破窗而逃……
水麒麟仍是躺在她手中,但她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屋外的侍衛聽到了響聲,破門而入,卻隻瞧見柳怡柔眼神呆滯,容顏哀絕,回頭瞧去,床上卻哪裏還有赫連茵茵的身影……
“王子妃……”
率先衝進來的侍衛有些驚愕的瞧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低聲喚了一聲柳怡柔!
柳怡柔伸手指著窗外,“有人劫走了茵茵,從這裏逃走了……”
“屬下這就去追……”說話間,侍衛們衝出了屋門,追了出去……
因為驚嚇而瑟瑟發抖的小丫鬟顫抖著手將柳怡柔扶了起來,許久之後,柳怡柔才回過身來,回頭問道:“剛才是誰來報?宮中誰來了?”
“回王子妃,張夫人宮中的小宮女前來通傳,張夫人請王子妃前去宮中敘舊……”
“先回絕了吧!請宮人回複夫人,待找回茵茵,怡柔定會親自進宮賠罪!”
“是……”小丫鬟應了一聲,退了內屋!
而在這個時候,赫連靖雲回來了,瞧著柳怡柔慘白的臉色,心中一痛,低聲喚道:“柔兒……”
心理所有的防備和堡壘在這一瞬間被擊破了,柳怡柔瞬間便落了淚,“靖雲……靖雲……有人劫走了茵茵……怎麽辦啊?”
繞她平時是如何的冷靜自持,可如今出事的是茵茵,是她和赫連靖雲的孩子,她的心早已隨著刺客不知落在了何處……
赫連靖雲摟住了她,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說道:“已經派人去追了……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會成功的救回茵茵的……”
正在與赫連淵下棋到酣處的他聽到府中侍衛來報,有人竟然膽大包天的入府搶走了茵茵,不僅是他,就連赫連淵都感到了震驚,待問清了刺客所出逃的方向,赫連淵親自調派了人馬,關閉城門,滿城搜索,哪怕上天入地,都要將赫連茵茵平安帶回……
對於赫連靖雲和柳怡柔,茵茵是他們的心頭肉!可是對於公孫釗,對於大晉皇室,赫連茵茵則像是恥辱一般的存在,她是皇太後與敵國王子私通產下的孩子,是大晉的恥辱……
盡管是這般的安慰著柳怡柔,赫連靖雲的心裏又何嚐不是慌亂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