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槍易躲(2)
眾位大臣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人則是暗自的替衛瓘捏了一把汗,而有些人則是低頭偷笑,想著,今日衛瓘與太後撕破了臉,衛瓘更是當朝羞辱太後,他這官怕是坐到頭了……
心裏的小算盤在劈裏啪啦響著,人人各自盤算著。若是衛瓘被罷免,那麽對誰最有利?皇上會插手在這重要職位上安插上自己的人還是任由太後啟用她的心腹?”
“大膽……”
柳怡柔厲聲嗬斥,已然站起來的她俯視著站在大殿中的衛瓘,目光淩厲。
“衛瓘,哀家敬你為三朝元老,對你處處忍讓放縱,沒想到你今日竟學被瘋狗一般,出口不遜,無視朝廷……”
“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幹政,想必太後娘娘早已把祖訓忘得幹幹淨淨了吧?”
衛瓘倒不怕她,斜睨著眼睛,滿是冷笑的看著柳怡柔!
“衛瓘目無朝廷,當朝辱罵國丈,侮辱許淑妃,來人,剝去朝服,關入天牢……”
柳怡柔亦是學他,眼神冷冽的瞧著他!
“妖婦……總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耳旁充斥著的是衛瓘的詛咒,柳怡柔隻感覺身子發冷,頭疼欲裂,臉上滿是頹然,癱坐在了鳳椅之上……
“退朝吧!”
人們心中各自算計時,都忽略了坐在龍椅上的公孫釗。這時,陡然聽到小皇帝頹然無力的喊退朝,眾臣都微微愣住了,公孫釗卻驀然起了身,不顧當朝打的不可開交的衛瓘和許世英,沉著小臉,兀自回了偏殿……
柳怡柔也隨即起身回長樂宮,隻留下了麵麵相覷的朝臣們……
揣摩,猜測,思量……
無果之後,稀稀落落的人群緩步離開了宣德殿……
柳怡柔仍是平平靜靜的回了宮,稍稍用過了早膳,彎身對茗香吩咐了些什麽,茗香低頭應聲,繼而出去前去布置,卻在這個時候,小內侍前來通傳,公孫釗到了……
從伺候在一旁的小宮女手上接過漱口水,含著漱了漱口,這才抬眼打量著公孫釗,“釗兒怎麽來了?”
“母後……”或是被寒風呲的,公孫釗的小臉紅撲撲的,俊俏的模樣惹人喜愛,可他的眼中卻蘊藏了滿滿的仇視和委屈……
“那釗兒可有打算?”
猜測著公孫釗的意圖,柳怡柔試探性的詢問,垂眸處,卻瞧見公孫釗緊握的小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衛瓘欺人太甚,當著朝中眾人的麵羞辱母後,羞辱芳兒……”
柳怡柔瞧了瞧他,“釗兒請回吧!母後如今要去證實一件事,待這事了了之後,母後再去宣德殿尋你商議……”
其實,公孫釗對於柳怡柔還是有些依賴的。他本就是年幼即位,尚未親政,就更別說是培養了自己的勢力和心腹,如今,他能依靠的人隻有柳怡柔了……
而現今,柳怡柔竟然無視了他的心中的憂患,公孫釗的心裏多多少少生出了一絲疑惑,咬著下唇,終是反問出口:“母後要去何處……”
語氣已然不如剛才的細軟,反而有了一絲淩厲……
柳怡柔敏感的感到了他的變化,輕輕一笑,複又問他:“釗兒覺得衛瓘為了什麽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公孫釗麵上一怔,不可思議的瞧著柳怡柔,有些遲疑的問道:“母後的意思是……”
“這也是哀家的猜測而已,究竟是怎樣的結果,皇上下一步要怎麽做,待哀家回宮之後再做打算吧?”
“兒臣陪母後一起去吧……”
公孫釗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攙扶著柳怡柔,柳怡柔卻笑著對他說,“你還是回殿中等候吧!剛才上朝時發生的事怕是瞞不住了,芳兒早晚都要知道,你守在她身邊,她心裏會好受些……”
公孫釗沒想到柳怡柔竟然會先替許芳考慮,心底升起一股暖流,臉上也和善了許多,這一切,柳怡柔都瞧在了眼中,唇角揚起了一抹微微的苦笑,帝王專情,更多的時候便是累贅!
雖是不跟著出宮,但公孫釗仍是扶著柳怡柔出了長樂宮,目送著她坐上鳳輦,漸漸遠行!
暗暗跺了跺腳,回頭往宣德殿奔去……
許芳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正坐在梳妝台前暗自垂淚……
公孫釗歎了一口氣,輕腳走到了許芳的身後,雙手撫上了她瘦弱的肩膀,柔聲說道:“朕知道你是委屈的,母後也命人將衛瓘下獄,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以後……”
他說著,卻是瞧見了許芳轉過了身子,通紅的眸眼對上了他的,盈盈弱弱的模樣,猶如珍珠一般的淚,使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帝王心中猛然一痛,將許芳摟進了自己的懷裏,痛心的說道:“以後,有朕在你身邊……”
許芳回身緊緊的摟住了他,卻也不多說話,兩個人就安靜的站在那裏,時間仿佛就在那一刻而凝住……
卻說柳怡柔一路出了朱雀門,朝著汝南王府走去……
暖轎一路到達王府門口,守在王府門外的小廝見勢,連忙上前請安,“這位夫人……”
不等他話說完,茗香便先行的打斷了她,“煩請相告,柳太後前來探視王爺……”
小廝隻感覺到腿一軟,稍稍抬起的眼眸落在了軟轎上那七彩的鳳凰,又急忙垂下了頭,磕磕巴巴的說道:“是……小的這就去稟告……”
滿是緊張的心情,而更多的則是震撼,小廝跑了幾步,突然因為腳步不一致而被自己絆倒了,又迅速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一般的朝王府內跑去……
安源太妃正在梳頭,聽到小廝來報,拿著梳子的手猛然一緊,一綹青絲被揪了下來,安源太妃疼的眼淚都出來,顫抖的唇問道:“通知王爺了嗎?”
小廝恭恭敬敬的答話,“回娘娘,已經通知了王爺……”
“你去告訴王爺,身子有病就不要下床了,本宮前去迎接太後……”
“是……”
小廝說完,便退了出去,安源太妃又對著銅鏡理了理發髻,便急匆匆的往外趕去……
軟轎雖停,但柳怡柔卻未下轎,安源太妃出了王府的大門,便瞧見紅色的暖轎旁站了幾名侍從,卻不見柳太後的影子,想來,太後並未下轎啊……
小米碎步上前走了幾步,盈盈彎身,“參見太後娘娘……”
若論輩分,安源太妃長了柳怡柔一輩,可是她畢竟是王妃,而柳怡柔是太後,縱使心中百般不願,她也得向柳怡柔請安……
轎簾被掀開,轎門上垂著的一些流蘇晃動了起來,玉手輕撥,露出了芙蓉麵,淡淡的笑了笑,“安源太妃不必多禮,您是長輩,該是哀家向您行禮的……”
說著,便起了身,下了轎,朝著安源太妃盈盈施禮,安源太妃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無比,哆嗦著唇卻是說不出一句話,柳怡柔瞧在眼中倒也不說什麽,權當是沒瞧見……
“王爺的病情怎麽樣了?”
安遠太妃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臉上蕩著的是不自然的笑意,“多謝娘娘關心,已經無大礙了……”
柳怡柔露齒一笑,“今年開春天氣就反常,竟是在入了春之後更加寒冷了,王爺這病就怕是反反複複來回折騰!”
安源太妃前麵引著路,卻是陪笑著說道:“娘娘說的對啊!王爺這病便是一直反覆無常,王爺平時又不怎麽注意,便是越來越重了……”
“哀家這次來,是把禦醫也帶了來,等下給王爺診治診治,該怎麽治咱們便怎麽治……”
柳怡柔輕聲笑道,柔柔的語調中盡是對汝南王的關切,可眼中的淩厲卻是絲毫未減……
安源太妃則是腳步猛然一滯,扭過頭,不自然的笑了笑,“有勞太後娘娘了……”
說話間,便來到了汝南王的臥室,早已守候在門口的公孫亮和王妃齊齊的站在那裏,隻是公孫亮看起來眼神萎靡,臉色蠟黃,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臣(臣妾)參見太後娘娘,不知道娘娘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
公孫瑋隻著了一層薄薄的單衣,外麵雖是裹了披風,但仍舊是寒風刺骨,柳怡柔瞧了他一眼,說道:“汝南王身子有恙,快點進屋裏吧!”
“是……”
公孫亮應了一聲,小丫鬟連忙撩開了門簾,一股熱浪迎麵撲來,公孫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眾人引進了臥室……
汝南王妃伺候著公孫亮又重新倚著床坐了下去,卻見柳怡柔輕輕地擺了擺手,“楊太醫,哀家這次叫你前來便是讓你看看汝南王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柳怡柔身後跟著的那個男子應了一聲,“臣謹遵太後懿旨……”
說罷,他上前拱手行禮,“還請王爺伸出左臂,容老臣把脈診治……”
公孫亮的立即蒼白到毫無血色,柳怡柔則是坐在一旁,輕描淡寫的瞧著汝南王府的眾人,挨個兒的表演變臉……
公孫亮極其不情願的伸出了手臂,楊太醫手指輕輕按在手腕上,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細心的感受公孫亮的脈搏,而公孫亮卻是因為緊張,心跳則是越來越快,就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一般……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楊太醫微微睜開了眼,愁雲滿臉的說道:“娘娘,王爺身子因為火氣旺盛,導致血脈氣血過旺,平時雖感覺不出來,但時間長了,便會頭暈眼花,惡心嘔吐!長此一來,終有一日會危及生命啊……”
這下倒輪到公孫亮,安源太妃和汝南王妃傻了眼,他們根本就沒想過,事情竟會是這般的嚴重……
柳怡柔也是極為配合的擰出一個滿是心痛的模樣,拉過了安源太妃的手,“哀家應該早日帶了楊太醫前來給王爺診治的,若不是王爺告病之後,朝中亂子不斷,哀家也不會騰不出時間前來探望,這民間的大夫再怎麽說也不如禦醫可信啊……”
安源太妃聽聞楊太醫的說辭,又聽柳怡柔一番內疚到底的話,拿過了手帕抹了抹淚,“是本宮命苦啊……”
柳怡柔則是一直說著內疚的話,“汝南王乃是朝廷的棟梁,當初出任令尚書事時,將尚書局政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替皇上和哀家操了不少的心。他病倒之後,按理說哀家應當及時前來探望的,可沒想到,衛瓘攬過了令尚書事一職之後,性情大變,多方排擠異己,今日更是在大殿之上諷刺侮辱許淑妃,令皇上顏麵掃地……”
公孫亮身子一顫,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卻最終頹然的垂下了頭,神思黯然無神,一種絕望油然的浮現了出來……
柳怡柔雖是對著安源太妃說的,可眼神卻是時不時的掃過公孫亮的臉,卻見他原本都有些無神的臉色則是更加蒼白了……
微微的挑了挑眉,她心裏暗自思索,難道原先的猜測統統都不成立?
安源太妃在聽完柳怡柔的訴說之後,公孫亮則在一旁插口說道:“臣鬥膽問一句,太後娘娘是如何處置衛瓘的?”
柳怡柔側目瞧向了他,淡淡的說道:“辱罵國丈,誹謗淑妃,目無朝廷,哀家命人將他關進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