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爭鋒(1)
“娘娘……皇上前去長樂宮問罪……”
鸞鴛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麵上帶著潮紅色,氣息還尚有些不穩……
獨弈的柳怡柔手指執棋,秀眉微蹙,黑子落,人站起,朗聲說道:“擺駕長樂宮……”
出了門,卻瞧見一個麵熟的小宮女,站在椒房殿外伸頭引望,見到柳怡柔,連忙跪地請安,“奴婢環兒叩見皇後娘娘……”
鸞鴛連忙上前回話,“環兒是長樂宮的小宮女!”
柳怡柔微微點點頭,“環兒你便留在椒房殿吧!本宮且去長樂宮瞧瞧!”
“是……”環兒年紀雖小,卻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柳怡柔將她留在椒房殿,其實是為了保全她性命……
紅夢領著她進殿,柳後一行人移駕長樂宮……
公孫淩此時卻是陰沉著臉坐在長樂宮,太皇太後避而不見!皇上倒是閑情逸致的品著茶,等著太皇太後午覺醒來!
“臣妾參見皇上……”
沒有通報,她徑直進了殿內,沒有瞧見太皇太後,卻隻見公孫淩端著茶盞,一臉的跋扈的品著茗茶,眼角處帶著憤恨和質疑……
回身瞧見柳怡柔,公孫淩眼睛中劃過一絲疑惑,口氣冷淡的說道:“起來吧……皇後前來有事嗎?”
“臣妾聽聞太皇太後身子微恙,特來慰問……”
在這個晉宮之中,皇上的恩寵代表著一切……
權勢更是所有人都想要追逐的東西……
當初,公孫淩勢弱之時,毓皇子被害,他隻能忍氣吞聲,卻是不敢動行凶者!柳怡柔也仔細的盤算過,公孫淩初初即位之時,朝堂之中幾大門閥把控朝政,後宮各妃隻見相互傾軋,時時刻刻上演著勾心鬥角。直直後來,楊家分控了幾大門閥,但後宮之中的各妃已經所剩無幾,楊家拉攏了鄭家和梁家,選出門第之女,充實後宮,掌控了朝政,又掌控了後宮……
柳怡柔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衡,獨攬皇恩,傾盡王寵!鄭皇後被廢,梁貴妃被殺,後宮隨之獨留柳後一人……
柳家隨之壯大,西北軍的將領柳懿任大司馬大將軍……柳老將軍的門生杜峰任西北軍統帥!一時之間,柳家風頭正盛!
王媛進了宮,卻攬去了柳後獨寵的局麵,皇上為了平衡楊家的勢力,果斷啟用了王家人!如今,朝堂之上,王家雖然略遜楊家和柳家一截,但後宮之中,王家之女卻是皇上麵前的紅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錢,權……公孫淩這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離他越來越近了……
公孫淩瞧著她,嗤鼻一笑:“皇後之意怕不再此吧!”
“本就是小事一樁,皇上何必揪著不放呢?”
柳怡柔見他仍是沒有退讓的意思,索性直接明了的勸他!
“太皇太後這次想要害的是朕的龍嗣……”
“皇上的孩子也是太皇太後的曾孫!”
柳怡柔垂眉,卻是將這個事實說了出來!
她說的對,太皇太後再過於的霸道和專權,但她還是衷心的希望公孫淩子嗣興盛!選送秀女,頻頻選妃,都是為了一個目的,為皇室開枝散葉……
可是明明知道王媛是假裝懷孕,明明知道太皇太後是被冤枉的!可是,卻是無法將事實說出!
王家富可敵國,有錢能使鬼推磨……
“皇後,你也不必再替哀家說好話了!皇上想怎麽處置哀家?”
說話間,太皇太後從內殿走了出來!
一日未見,額前的發絲又添銀色,眼角眉梢之處,盡是感慨……
“老祖宗說笑了!朕隻不過是來講事情問個清楚……”
公孫淩聽到她的聲音,連忙起身,陪著笑卻是伸手去扶她!
太皇太後氣極的甩開了他的手,“連皇後都知皇上的子嗣尚是哀家的子孫,哀家怎會枉加殘害!”
顫巍巍的坐了下來,蘭嬤嬤在一旁連忙侍候著,給她端上一杯熱茶!
太皇太後瞧著公孫淩,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苦口婆心的說道:“皇上納妃,哀家一項沒有任何意見,眾妃能多多為皇家開枝散葉,乃是功德一件!哀家怎麽會橫加殘害!先是梁貴妃和司徒充儀兩人聯手殘害龍嗣,若不是當初前王皇後藏子,恐怕至今釗兒也遭了毒手!所幸的是柳後心底善良,又處處為大晉著想,實乃賢後!可自從王媛進了宮,你自己說說,這後宮之中還有安寧之日嗎?恰逢柳後出使匈奴,她一個小小婕妤便妄圖在後宮之中掀起風浪!如今,竟然算計到了哀家的頭上……”
公孫淩陪笑說道:“老祖宗息怒!”
許是心思撥動太過於激烈,太皇太後臉色漲的通紅,眼角處含著絲絲淚水!
本是前來問罪的,卻被老祖宗一頓罵!公孫淩心裏也是萬分窩火,悶不吭聲的又喝了幾口茶,才悻悻的告辭……
柳怡柔卻又陪著太皇太後坐了片刻,聊了幾句閑話,這才告退!
沒有理會公孫淩所去何處,她徑直回了椒房殿!心中細細思索,這些時日,王媛會安生一段時間了吧?
王媛確實是安份了一段時間,至少明裏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但暗地裏卻是動作不斷,當柳怡柔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又是數日過去,公孫淩仍是日日夜宿玉悅閣,這也讓柳怡柔省了好些心!可每當她的目光觸及放在梳妝台上的那支蝴蝶步搖時,心中便是一痛!已經仲春了,玄淨仍沒有回來,生死未卜,她怎能不著急……
鸞鴛也日日瞧著越來越憔悴,時時望著宮門,翹首以盼,望著,盼著,等待玄淨歸來!她表麵上沒說什麽,但是到了晚上,卻也是一個人暗自垂淚……
柳怡柔看在心裏,卻也是傷在心裏,偏偏自己卻又是什麽都做不了地……
這一日,看庭外的花,繁複盛開,姹紫嫣紅,迷醉人心!
柳怡柔瞧著鸞鴛和紅夢幾人在院中踢毽子,笑著,鬧著,亂作一團!
卻見門外人影一閃,一抹藍色掠過,柳怡柔心裏一驚,急急的追了出去!瞧見玄靈的身影消失在前麵的拐角處!
假山的山腳處,那抹藍衫回過了頭,柳怡柔猛然愣了,卻是金成站在了她的麵前,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娘娘……”
“金……金成……”
吃驚之餘,她的眼中最多的是害怕……
金成的眼神中滿是焦急,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了,他斷然不會冒險進宮來的……
“娘娘,金成有要事稟告……”
“說……”瞧著金成的眼眸,她竟然有些哆哆嗦嗦!
心裏不免胡思亂想,焦慮和心悸占據著她所有的神思!就連害怕也慢慢的從她的眼底擴散開來,暈染了整個臉龐……
“這些時日,時常會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前來門前挑釁和找茬,兄弟們多忍耐,但昨天還是動了手,卻沒想到的是,那些人武功高強,弟兄們好幾個都受了傷……”
柳怡柔身子微微一僵,卻聽金成說道:“娘娘,我們的行蹤怕是被人知道了!泄露了行蹤,雖娘娘和大將軍是有害而無一利的……金成前來請示,請娘娘明示,下一步要怎麽做?”
公孫琰選出來的金甲軍,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昨日被人在自己門前打傷,到底是誰竟敢這麽欺人太甚?又是誰,竟有這般好手……
一時間,她陷入了沉思,卻聽到金成連著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沉吟了片刻,柳怡柔當即作出了決斷,“大家以整化零,這些日子千萬不要露麵,本宮定要將此事調查清楚!告訴大家,千萬不可擅自回西北……”
“是……”金成應道!
柳怡柔想了想,複又問道:“最近有沒有玄淨的消息?”
金成眼神一暗,搖了搖頭,“尚無!”
柳怡柔似是安慰自己似的說道:“也好,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匈奴可有動靜?”
“聽杜峰將軍說,匈奴也是甚為平靜!”
“恩……”仍是波瀾不驚的應了一聲,柳怡柔便又囑咐了金成幾句,便讓他趕緊出了宮!
本來是想單獨編排這些金甲軍,奈何公孫淩已經對柳家起了疑心,她隻得作罷!這些金甲軍平日裏也都各自有所生活,分散在洛陽城的各個角落,扮著不同的角色,身份更是隱藏的滴水不漏,可如今,金甲軍回到洛陽城的消息是否走漏?若是走漏,泄密的人究竟是誰?
會是楊子章嗎?可在此關鍵時刻,他是不會如此這般不明智的……
王家處處與楊家為敵,王媛更是連太皇太後都敢栽贓,就別說其餘的人了!可楊子章此時將金甲軍的秘密泄露出來,對他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不但幫助不了楊家改善目前的境況,反而會多出一個敵人,便是柳家……
他已經知道了公孫淩苦苦尋找的金甲軍現在就在柳怡柔手中,便更是不敢小覷了柳家!
可如果不是楊子章將秘密泄露,那又會是誰?當初在長安,隻有楊子章這麽一個知情人的,不……還有一個人是知道這個秘密的,是楊子章的手下……
柳怡柔雖然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但是牢牢的記住了那個人長相……
倒三角的眼,一臉的凶狠相!薄唇嫣紅,泛著噬人的血紅……
“鸞鴛……”
叫回了正在踢毽子的鸞鴛,帶著她進了內殿,又在紙上刷刷的寫了幾行字,吩咐了幾句,鸞鴛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那天,玄靈接到了柳怡柔的指示,晚上便偷偷的潛出宮去,到了金成他們住的地方,玄靈暗暗的吩咐了幾句,眾位金甲軍都牢牢的記住了這個人……
兵分兩路,柳怡柔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等待往往是讓人坐立難安的……
可是她似乎已經是習慣了等待,無論是當初抱著希望等待著和公孫琰重逢,還是現在執意的等著玄靈的消息……
然而對方似乎也得到了消息似的,接連幾日都沒有再去找茬!
原本聚集著金甲軍的那個小院落,如今已經隻剩下了幾個人在守株待兔!其餘人全部都化整為零,大隱隱於市……
整整五日過去,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玄靈也不見了蹤影,柳怡柔第一次有了一種心慌的想法……
偏巧在這個時候,吳賢妃前來問安,柳怡柔本來想避而不見的,卻聽吳賢妃徑自踏進了內殿,剛想派鸞鴛前去阻攔,便聽到吳賢妃幽幽說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沒有辦法,她臉色微微有些不悅的出殿相迎!
吳賢妃朝著她淡淡一笑,“娘娘,臣妾這次來,是想問娘娘一件事?”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物件,在柳怡柔眼前一閃,柳怡柔的臉上登時現出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