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於飛(2)
“我們快要出森林了……”看得柳怡柔稍稍有了些力氣,赫連靖雲持著小棍撥弄著地上的土,瞧著她,淡淡的說道!
“恩……終於要走出這困境了……”
柳怡柔一臉的倦意,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她,蒼白的臉上不帶有絲毫的血色,卻是頹然的令人心疼,“我們還有多久能入關?”
“三天的時間吧!”
算是有個具體的盼頭了,柳怡柔微微笑了笑,“好!還有三天便可入關……”入了關便不會這般狼狽了,縱然吐穀渾的人再大膽,也絕不敢跟著她入關……
追殺他們的人沒有再追上來,兩人等到了天明,才又開始了前行!
“不知道玄淨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趟過了溫泉河,濕衣服捂在身上,終是發起熱來,迷迷糊糊了不知道多久,此時神情才算是有一些清醒,仍是靖雲王子背著她,聽到她的擔憂,王子卻是淡淡的說道:“玄淨和玄冷武功都不弱,應該沒事的!”
困意幽幽席卷,她伏在靖雲王子的肩上睡了過去!醒來後,靖雲王子將盛著鹿血的皮袋給她,她隻喝了一口,又將袋子遞給了赫連靖雲,微微搖搖頭!
赫連靖雲見勢,倒也不多說什麽了。徑自抿了幾口,又將袋子合上,挪到柳怡柔身側,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歎了一口氣,“再忍忍吧!我們明天就入關了……”
柳怡柔咧嘴笑了笑,“原來我睡了一覺,一天已經過去了……”說著,便不停的咳了起來!赫連靖雲無力的看著她,待她氣喘過來後,說道:“走吧……”
趴在他的肩上總是感覺很安心,而赫連靖雲的耳旁伴著一陣一陣的咳嗽聲,和她沉重的呼吸!必須得抓緊時間入關了,從戎城關到邊關最近的小鎮隻有半天的路程,到了小鎮,必須得請大夫,柳怡柔從河中上岸之後受了寒,之後又饑寒交迫,才會病的越來越重,他的心緊緊的被揪在了一起,再難舒展……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嚶嚶咽咽的聲音,低沉中透著關心和急切,不知在喚了她多少聲後,她才幽幽轉醒,仍舊是趴在他的背上,耳畔卻響著赫連靖雲焦急的聲音……
“嗯……”她應了一聲,赫連靖雲伸手指了指前方,“娘娘你看……戎城關到了……”
柳怡柔直起頭,瞧見了巍峨的戎城關,戎城關是以戎山為依托,劈山取道,高高的烽火台就建在戎山山頂,平時都有西北軍會在此巡邏和守關……
背著她入了關,赫連靖雲仍是憑著自身的毅力在堅持,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小鎮,瞧了瞧天,霧靄沉沉,怕不出兩日,便會有大風雪啊……
玄淨他們尚無蹤跡,不知生死,現今需得一邊照顧柳怡柔,一邊派人通知杜峰!
“老板,兩間上房……”
老板見勢,知道兩人定是又饑又冷,忙命小二去沏兩杯茶,赫連靖雲從懷中掏出了幾片金葉子,遞給老板說道:“去請個大夫,在來兩間上房,兩身衣服,一斤牛肉,一斤酒……”
老忙應了下來,又喚來他的女兒幫忙照顧柳怡柔,赫連靖雲隻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在看著安置好柳怡柔之後,卻也是無力的癱軟在一旁……
心中仍是放心不下,瞧了瞧柳怡柔,頭上戴著一隻鳳血釵,他取下釵子,用布包好,又將小二叫了來,小二將準備好的酒肉放在桌子上,殷勤的問道:“這位大爺有什麽吩咐?”
“你替我辦一件事,這三片金葉子都是你的……”
重金誘惑,必有勇夫!
“客官您吩咐……”
“這裏距離西北軍營地隻有一日多的距離,你到軍營,將這個物件直接交與他們的統帥,杜峰,並且給他帶話,友來客棧,他便知是何意了……”
“得勒……”
小二從他手上接過一枚金葉子,又將鳳血釵揣在了懷裏,向老板說明,便策馬奔去,這時候,大夫也來了,瞧了瞧床上的柳怡柔,又是把脈,又是針灸,赫連靖雲在一旁心裏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等大夫施完了針,便急切的上前問道:“大夫,她的病是不是很重啊?”
撚了一把山羊須,微微眯眼,搖頭,“尚好……尚未病入膏肓……隻是拖延時間過長,寒毒已侵入五髒六腑,需得好生養著……”
聽得她尚無危險,赫連靖雲這才鬆了一口氣,“還請大夫開方子……”
開方,煎藥,喂藥……
一番折騰下來天將大亮了,赫連靖雲再也堅持不住了,讓老板家姑娘先幫忙照顧一下,自己回房休息!
這一覺醒來,已是午後申時了,又去瞧了瞧柳怡柔,仍是尚未醒來,那姑娘卻說,“中午時夫人醒過來一會,吃了一些白粥,又服了藥,這才又睡了!”
赫連靖雲淡淡的應了一聲,又詢問道:“小二可曾回來?”
姑娘搖搖頭,“尚無回來……”
兩人正說話間,赫連靖雲卻聽到“踏踏”馬蹄聲,吩咐姑娘說道:“煩請姑娘先照看一下,我去去就來……”
說完,從懷裏抽出貼身置放的短刀,一路奔下樓去,剛好看見杜峰進了門,杜峰見他,先是一愣,隨後拱手相問,“閣下乃是?”
“赫連靖雲……夫人在上麵……”
說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杜峰略一遲疑,但還是跟著他上去了!
此時,柳怡柔剛剛醒來,小姑娘正給她端了一杯水,卻見杜峰推門進來,瞧了一眼他,對著他微微笑了笑,杜峰連忙上前行禮,“參見娘娘……”
柳怡柔伸手示意他免禮,卻又咳嗽了起來,那小姑娘卻被杜峰的話嚇得愣在了那裏不知所措,後來還是杜峰清咳一聲吩咐道:“還不將水遞給娘娘……”
接過水,柳怡柔淺淺喝了一口,皺著眉對杜峰說道:“我們遭到吐穀渾刺客的襲擊,和玄淨玄冷走散了,你快派兵去尋他們吧……”
“是……”杜峰領命,又開口詢問,“娘娘尚未病愈,身子虛弱,不如在此先休養幾日,末將這就派人前去出關尋人……”
赫連靖雲側目瞧了一眼柳怡柔,看著杜峰快要踏出的腳步,開口說道:“杜將軍,我和你們一起去!”
杜峰點點頭,也沒有客氣的說道:“多謝王子……”
柳怡柔幾欲張口,卻還是沒有理由將赫連靖雲留下,隻得眼睜睜瞧著他走了出去!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那小姑娘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滿是委屈的說道:“叩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
皇榜早已昭告天下,皇後柳氏心念社稷,出使匈奴,平或戰亂。而她如今出現在戎城外的一座小鎮,這……
杜峰略略的向掌櫃的解釋了一番,包下了整個客棧,方便柳怡柔養傷,赫連靖雲帶著人出關去尋玄淨和玄冷了,杜峰派人明裏暗裏布下了重重的防護……
軍醫次日也趕了來,又是一番診斷之後和上一個大夫得出的結論一樣,需得好生養著,於是,各種補品從軍帳那邊運送過來,鸞鴛不在,掌櫃家的小姑娘就負責伺候她……
“杜將軍,與匈奴簽署的契約可有派人快馬加鞭的送至洛陽?”
這一日,杜峰前來探望,柳怡柔稍稍精神了些,念及這個事,便開口詢問。
杜峰點點頭,應道:“已經派人八百裏加急送至宣明殿了……”
“恩……”聽他這麽一說,柳怡柔總算是放了心……
杜峰原本淡然的臉忽而變了色,神情一凜,吩咐守在門口的人打起精神,他朝著柳怡柔微微欠了欠身子,抄過放在桌子上的刀便小心翼翼的下了樓……
客棧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店老板顫巍巍的瞧著打頭進來的這個人,一身的血汙,背上散開的發絲留下了晶瑩剔透的冰雪,眼神寒冷,卻又滿含焦急,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女,青色的短襖上亦是血漬斑斑,眼神慌亂中透著懼怕……
掌櫃的尚未弄清這兩人的來曆,便急忙從櫃台後麵出來,笑著說道:“二位客官,咱們小店客滿了……還請二位移步……”
少女一聽,心中一急,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帶著哭腔的說道:“怎麽辦啊?”
男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說道:“我瞧見杜峰的馬了……”
說話間,杜峰便從樓上下來了,瞧見了他們二人,心頭一熱,“玄淨?鸞鴛?你們回來了?”
見到這位官老爺認得他們二人,掌櫃的點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麽,便又回到櫃台那去算賬了,鸞鴛看了看杜峰,滿是哭腔的說道:“娘娘怎麽樣了?”
杜峰點點頭,“已經好很多了!你們先洗個澡,吃點東西,再去拜見娘娘吧……”
掌櫃的聽到之後連忙吩咐小兒燒水備飯,等他們兩個收拾幹淨了,也吃飽了飯,這才前去拜見柳怡柔,鸞鴛瞧著她蒼白的臉,淚水漱漱的掉了下來,“娘娘……”
正眯著眼睛的柳怡柔聽到她的聲音,身子猛然一顫,立即睜開了眼,瞧了瞧鸞鴛和玄淨,目光卻落在了他們倆的身後,心下驀然一空,他沒有回來……
“鸞鴛,玄淨,你們回來了?”
玄淨單膝跪地,“玄淨護主不力,還請娘娘恕罪!”
“起來吧……”柳怡柔笑了笑,卻又問道:“你們是怎麽回來的?”
“我們順著靖雲王子留下的記號,一路尋了過來!”玄淨淡淡的應道!
“那靖雲王子人呢?”聽到他們是自行尋了回來的,柳怡柔心頭又是一緊,劇烈的咳嗽起來,鸞鴛見勢,連忙給她倒水!
玄淨微微搖了搖頭,“玄淨未見靖雲王子……”
柳怡柔眼神緩緩暗了下來,細細又環視了他們一圈,問道:“玄冷和其他人呢?”
“我在山上和玄冷走散了,順著王子的記號,在山腳下碰見了鸞鴛……其他人亦不知所蹤!”
眸間又暗了一層,柳怡柔淡淡說道:“你和鸞鴛也是奔波了多日,回去休息吧!”
玄淨應了一聲,鸞鴛卻說道:“奴婢在這裏伺候娘娘……”
柳怡柔搖了搖頭,“這一路,危險萬分,你定是又驚又怕,饑寒交迫,快回去歇歇吧!順便讓大夫替你們二人診治診治,讓廚房熬一些薑湯祛祛寒氣……”
一直在她身側伺候的小姑娘很是機靈,聽她這麽一說,緊接口說道:“月兒去吩咐廚房煮薑湯……”
打發走了鸞鴛和玄淨,柳怡柔靠著床頭閉上了眼睛,手裏緊緊攥著的是那隻蝴蝶狀的步搖……
心似乎被什麽東西狠狠揪成了一團,生疼生疼的……
意識再次模模糊糊了,她睡了過去,就開始做夢了!夢被籠罩在了霧中,公孫琰在她耳畔輕輕呼喊著她的名字,她咯咯笑著,伸手去抱住了他,然而畫麵一轉,公孫琰一身血汙,站在洛陽城下,她站在洛陽城的城牆上,他高聲喊著柳怡柔的名字,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她哭喊著叫她,腳下一空,從城牆跌了下來……
心頭一驚,猛地醒了過來,瞧見月兒正端著托盤進來,見她醒了朝她笑了笑,“鸞鴛姐姐剛才做了一些點心,請娘娘嚐嚐……”
柳怡柔皺了皺眉,問道:“靖雲王子和其他人都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