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相依（3）
心情莫名急躁了起來，不安和恐懼占據了心頭。他驚慌卻又無功的瞧向天窗，除了那一抹天空的藍色，卻是再無他物……
柔兒……是不是柔兒出了什麽事？
他開始在這個鐵籠子裏麵走來走去，手鐐和腳鐐在地上被拖來拖去，一隻鳥落在了天窗旁邊，像是要搭窩一般，吐出了一個小棍，然後又飛走了！
公孫琰目光追隨了那隻鳥好遠好遠，可最終仍舊是無力的落在了自己的腳鐐上，一聲訕笑，繼而是無力的搖頭……
眼眸終於落在了那個小棍上，心緒猛然被吊了起來。他心情忐忑的拾起了那個小棍，果然是空心的，抽出薄紙一張，上麵寫著四個字，“安好，勿念！”
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又瞄了一眼紙條，瞳孔驀然大了許多，眼睛中震驚夾雜著安慰，擔憂中透出放心……
太熟悉那個筆跡了……所以，心安了！
入夜之後，太皇太後宣召皇上，柳怡柔倚著床，想著還在大理寺的公孫琰，不自覺的撫著小腹，滿是心酸卻又夾雜著歡喜，卻是止不住淚水，嘴唇翕合之間，喃喃的吐出了那個名字……
“娘娘，太醫院的內侍來送藥了！”
鸞鴛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帶著絲絲的緊張，可惜柳怡柔的心思全部都在公孫琰身上，並沒有聽出她的不妥！
“把藥倒在外麵的花池裏！”
“可是……”
聽到柳怡柔的聲音，鸞鴛心裏一緊，到嘴邊的話也不敢說出來！
怯怯的看了一眼端著藥碗的“內侍”低下頭卻是沉默不語了！
“娘娘……”
小內侍端著碗上前走了一步，他的聲音並不像其他內侍那樣尖細，雖是細細的聲音，但尾音就露出了粗獷的感覺，聽著前麵的細聲，倒是讓人感覺他是被人捏著喉嚨的……
柳怡柔起了身，撩開了珠簾，婀娜的身子緩步走了出來。
小內侍見她出來，兀自笑了起來……
柳怡柔向鸞鴛使了個眼色，鸞鴛意會到她的意思，便遣散了店內侍候的宮女和內侍，為了避免落了別人的口實，她關上了門，雖說是沒出大殿，卻是守在了門口……
“阿懿……”
柳懿脫掉了箍在頭上的帽子，挑了挑眉，眉間盡是擔憂，“聽今天當值的太醫說姐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有無大礙？”
柳怡柔搖了搖頭，“無礙……”說完，抬頭看了看柳懿。
“太皇太後召皇上，怕是要商量顏王的事！”
柳懿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心裏的擔憂說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太皇太後眼中也容不下他嗎？”
“嗬嗬……”柳懿輕笑了出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太皇太後是替王爺求情的……”
他的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柳怡柔登時猶如五雷轟頂一般，腦子中一片混亂！立刻呆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仿佛中了魔怔一樣……
柳懿見她如此，慌忙去拉她，卻見柳怡柔的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姐姐……”
他攬過柳怡柔，害怕的叫著她。
柳怡柔扶著他的手臂，泣聲說道：“太皇太後這是要製他於死地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我或許有法子也已救得了王爺……”
猶如溺水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的木頭，猶如饑餓的人臨死前被灌了一碗稀粥。柳怡柔看向他，雙手顫抖的拽著他的衣袖，嘴唇有些哆嗦的問道：“什麽法子？”
“去匈奴求救……”
柳怡柔驀地瞪著眼睛看向他，而柳懿也是一臉的苦惱。
“我知道，這個法子根本就算不上是個法子。但是王爺的身份在那放著，他是大晉王朝的王爺，但他也是匈奴公主的兒子，更是匈奴王的外甥……我派人去匈奴打探過，匈奴王和公主的感情很深，或許念及妹妹可憐，他會同意……”
“如若匈奴趁機作亂，那你我就是大晉的罪人……”
柳怡柔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對於這個法子，她很想去試試，但又怕惹來禍端！
“我會盡力說服匈奴王救人的！”
柳懿瞧著滿臉苦悶的柳怡柔，說出了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的話！
柳怡柔仰著臉，瞧著他眸中盡是堅定，心弦微微波動。終於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那晚，皇上沒有回未瀾殿。
那晚，柳怡柔倚著雕欄玉砌朝著大理寺的方向一夜未眠……
清晨，公孫淩下了朝便來了未瀾殿。而柳怡柔也剛剛梳洗完畢，正在用早膳。
聽到通報，她示意鸞鴛再添一副碗筷。自己卻是換上笑臉去門口接駕……
“臣妾參見皇上……”
公孫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是瞧見她眼神平靜，唇角甚至還揚著脈脈的笑意。公孫淩笑了笑，上前握住她的手，“起來吧！”
飯桌上，柳怡柔夾起一個燕窩糕放到他的盤子裏，柔柔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公孫淩卻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太皇太後幫三弟向朕求情……”
柳怡柔心裏“咯噔”一聲，但隻是片刻之間，臉上又恢複了平靜，“太皇太後是不想你們兄弟落得手足相殘的下場……”
公孫淩“嗤……”的冷笑出聲，目光有些忿忿，眼角處盡是陰狠和怨恨。
柳怡柔不敢多說一句話了，淡淡的笑了笑，“臣妾還是信任皇上，皇上金口玉言，說過的話必定會算話！”
先前，公孫淩為了得到她，曾經親口允諾，得到柳怡柔，便會饒公孫琰一命！
可前些日子，自己由婕妤升為淑妃，風頭蓋過了皇後和貴嬪，才會遭到大司馬和大司徒的忌憚。所以，他們聯名上奏折，請求皇上處死顏王……
這樣一來，柳淑妃定會傷心至極，對皇上怨恨不已！
柳怡柔這麽說，其實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的。雖說皇上開了口便是金口玉言，一諾千金。但美人始終抵不過江山。
如今，太皇太後也來替顏王求情，這更是犯了公孫淩的大忌。
如今，三千金甲軍的虎符尚未找到，從原陽王手中奪得的十萬兵馬也盡數分去戍守邊疆了。皇上手中的兵力不過區區一萬。
京畿衛的大權尚在楊家人手中，金甲將士也無著落……
皇上放佛還是那個傀儡皇帝……
“跟朕一起去看看太皇太後吧！”
公孫淩引開了柳怡柔的話題，卻見柳怡柔的眸子登時黯了下來。
無奈之下，隻能點點頭。
長樂宮。
一如既往的奢侈華麗，這是柳怡柔第一次以柳淑妃的身份踏足長樂宮！
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一幕一幕回憶重現。
昔日，她和公孫琰兩人攜手來瞧過太皇太後幾次。如今，陪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換成了公孫淩。
柳怡柔側目瞧向公孫淩，那張和公孫琰有著幾分相似的側臉卻是讓她心酸不已。
“皇上駕到！淑妃娘娘到……”
內侍尖銳的嗓子打破了柳怡柔的遐思，她踏步登入大殿，內侍和宮女紛紛俯首施禮：“參見皇上，參見淑妃娘娘……”
“都起來吧！”
公孫淩一踏入長樂宮，雙手便緊緊地握成拳狀。全身肌肉緊繃……
柳怡柔看著他，突然感覺到他很是可憐。一個帝王，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就連自己的親祖母也不過是自己權勢與利益的敵對者……
何有親情可言？何有天倫可享……
柳怡柔唇角揚了揚，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正要開口說話，便看到一個貴婦從內殿匆匆走了出來，看到公孫淩，急忙俯下身子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柳怡柔見勢也福了福，“參見皇後娘娘……”
公孫淩見到皇後在這裏，給他原本已經有些寒冷的臉上更添了一層冰霜。“你怎麽在這裏？”
說真的，柳怡柔倒是真的不討厭鄭皇後，她不像梁貴嬪那般咄咄逼人，氣勢淩厲。她溫文典雅，蕙質蘭心，不喜爭鋒。可就是皇上就是看她不順眼。
鄭皇後開口說道：“太皇太後身子有些不適，召臣妾來給她做幾樣清新的點心！”
懷疑已經要從他的眉間開始蔓延，柳怡柔生怕皇上發飆，上前走了兩步，站到了皇後一旁，“正巧，臣妾也稍稍會做幾樣點心，希望能幫上娘娘的忙……”
鄭皇後朝著她溫溫的一笑，“如此，就先謝過妹妹了……”
柳怡柔笑了笑，朝著公孫淩福了福身子，便跟著鄭皇後進內廳了。
公孫淩進了內殿，看到太皇太後正在小憩。不忍打擾，便在一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