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相依(1)

  朕惟典司宮教、率九禦以承休。協讚坤儀、應四星而作輔。祗膺彝典。載錫恩綸。柳家有女怡柔,德蘊溫柔、性嫻禮教。冊封為淑妃。欽此!”


  柳怡柔愣了一下,小內侍笑道:“恭喜淑妃娘娘,賀喜淑妃娘娘……奴才給您磕頭了!”


  柳怡柔擺了擺手,身後的小宮女慌忙遞過來一個銀錠子,柳怡柔恢複了鎮定,淺笑開口“辛苦公公來宣旨了……小小意思還請收下!”


  內侍走後,柳怡柔手持著繡著祥雲的聖旨,緊緊的握著玉軸,唇邊輕輕揚起了一抹笑意!

  接下來就是皇上賜的各種各樣的禮物,從衣著首飾到珍貴藥材,再有就是奇珍異寶,似乎是由國庫一箱一箱的運了過來……


  柳怡柔始終是揣著聖旨,麵朝西北,眼神空靈,不知在思索什麽……


  耳旁傳來內侍尖銳的聲音,高聲唱著詞調,念著皇上送來的賞賜!

  “奴婢鸞鴛叩見淑妃娘娘……”


  清脆的聲音,有些戰栗,有些驚喜,有些劫後重生的欣慰……


  柳怡柔瞧著她,笑了笑,“嗯……起來吧!”


  拉過鸞鴛的手,柳怡柔輕輕拍了拍,“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聽了柳怡柔如此說,鸞鴛的眼睛濕潤了,她張了張口,到唇邊的話化作了一抹苦笑,卻是什麽都沒有講!

  “皇後娘娘駕到……梁貴嬪駕到……”


  正在柳怡柔拉著鸞鴛準備進屋的時候,卻聽到了內侍在殿外的通報!


  柳怡柔示意鸞鴛去準備茶點,自己卻走到了殿門口。看到皇後進來,她隻是微微一笑,施禮道:“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


  皇後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無精打采的回了柳怡柔一句,而柳怡柔直起身子之後,似有似無的看了梁貴嬪一眼,雖是唇角含著笑意,但是眼神卻是無比的淩厲!


  梁貴嬪心裏十分不情願,但還是福了福身子,“淑妃娘娘金安!”


  “起來吧!”


  皇後擺了擺手,身後的小宮女遞上一個錦繡盒子,“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要保重才是!這是一些常用的補品,有燕窩和人參,妹妹留著補身子吧!”


  恰好鸞鴛端著茶點出來侍候了,便將盒子接了過去,柳怡柔瞧著瞧皇後,又看了一眼滿臉陰雲的梁貴嬪,笑道:“多謝皇後關心!”


  待得皇後和梁貴嬪離開之後,柳怡柔命人將錦盒收好,兀自對著窗台坐了下來,思緒似乎又飛遠了……


  禦書房裏,陰氣沉沉,氣氛壓抑,使得人都有些喘不過起來……


  “皇上,顏王他圖謀造反,罪大惡極,實難饒恕!還請皇上早日定奪啊!”


  梁衝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看著鄭祥說出了上麵的話!


  公孫瑋立刻站了出來,“皇上三思啊!隻憑一封信就判定公孫琰謀逆是在是過於草率!而今又再無其他證據表明顏王有反意,所以,還請皇上三思……”


  公孫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從將公孫琰關押至今,也已經將近三個月了,難道就這樣一直拖著嗎?公孫琰該殺嗎?

  殺了公孫琰,朝廷會失去一員大將!西北三國蠢蠢欲動,匈奴也時常騷擾邊境,如若在這個時候殺了公孫琰,他日戰火再起,何處尋得良將呢?

  如若不殺公孫琰,放他自由,待他重回軍營,反心再起。他日這龍椅上坐著的……


  念及至此,公孫淩的手掌緊緊的扣住龍椅的扶手,目光憤恨而又狂怒!

  “啪!”地一聲,他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強抑著一種惱羞成怒的火氣,低沉的聲音猶如悶雷一般在書房響起:“三日後,送公孫琰上路……”


  “皇上聖明……”


  “皇上三思……”


  在梁衝稱頌的同時,公孫瑋跪了下來,抓住了公孫淩的衣角,“皇兄三思啊!求皇兄念及兄弟情義的份上,繞公孫琰一命……”


  兄弟……情意……江山……


  公孫淩的目光觸及到心底最深處,心弦忽然一動,心髒處莞爾一陣痛楚……


  他手撫上了胸口,唇邊有一抹猶如千山迷霧一般的笑,他想起了公孫琰的一句話,當時他們奉先帝之命征討西南,他們被敵兵圍困三天,就在公孫淩重傷,彈盡糧絕之時,公孫琰還是不氣餒,最終等來了援軍……


  事後,他問他,“為何不棄我而去?”


  “那日,緇衣盡棄!隻為與子同袍!”


  與子同袍……


  清明時節,柳樹綻出新芽,濛濛細雨中一片清新。


  柳怡柔站在未瀾殿前,倚著雕欄,手指摩挲著上麵的祥雲圖案,心口一陣劇痛……


  “朕諭:顏王之肆逆,乃證據確鑿。相率效尤。前事不臧。更貽後害。身其事者。罪不容誅。複現在朝審已入情實。本欲於勾到之日。明正典刑。但念伊勳戚世舊,不忍令赴市曹。著宣示朕旨,加恩賜令自盡。”


  時間悠悠而過,據皇上下旨已有三日,柳怡柔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而是終日站在殿門外,朝著大理寺的方向,沉默不語……


  “皇上駕到……”


  內侍的聲音高聲唱起,柳怡柔卻充耳不聞。公孫淩皺著眉,站在殿門口瞧著柳怡柔,而柳怡柔的目光卻依舊是望著大理寺!


  朝堂上賜死的聖旨一下,公孫淩就急忙趕往未瀾殿。而後再見柳怡柔便已是這樣了,整整三日,除了睡覺的時候,其餘都佇立在這裏,任誰勸都無用……


  “朕答應你,等他生辰過後再自行去侍候列祖列宗……”


  公孫淩站在柳怡柔身後,幽幽吐出了這一句話!


  公孫琰的生辰是金秋九月,而今才是清明……這麽說,公孫琰尚有將近半年的命,或許,一切都不晚……


  柳怡柔的手指動了動,身子微轉,“皇上金口玉言,隻是這次千萬莫在欺騙臣妾……”


  見到柳怡柔終於開口,公孫淩也算是舒了一口氣,對著她點了點頭!


  大晉皇室規矩,凡有宗室子弟犯罪賜死者,年齡皆需過廿整……


  或許,單憑這規矩,可以扭轉大局!


  次日,柳怡柔起了床,便看到太醫院的胡太醫守在了外廳。見她出來,胡太醫上前行禮,“參見淑妃娘娘!”


  柳怡柔似乎有些詫異,但隨即還是鎮定了下來!

  “老臣聽聞娘娘這幾日佇立風中,雖已是春季,但仍寒氣淩厲,娘娘身子如今貴重,還是讓老臣看看吧!”


  柳怡柔很是疑惑,卻還是坐了下來,依照胡太醫的吩咐,將手臂伸了過去!

  把脈,詢問,開方子……


  等交代好了,胡太醫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袋子,“這裏麵是幾種常見的藥材,常佩戴身上,可以使身子不受病痛!”


  柳怡柔接了過來,點頭致謝,“多謝胡太醫!”


  等到胡太醫走後,柳怡柔拆開了小袋子,裏麵稍稍的裝了兩樣東西,一樣是柳葉,一樣是當歸……


  柳怡柔心神一震,慌忙收了起來!


  將鸞鴛喊了過來,小聲吩咐了幾句,便讓她下去了!


  那天晚上,皇上照舊過來了,用了晚膳,正準備去書房批奏章,卻看到一個小內侍急急走了過來,顫抖著聲音說道:“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病了……”


  公孫淩抬眼瞧了瞧柳怡柔,她依舊是坐在燈前,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著衣裳。聽到小內侍的話,她抬眼看了看公孫淩,複而又低下了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柔兒,我過去看看……”


  公孫淩邊說邊拿起了披風,一隻腳已然跨出了書房的門!


  柳怡柔也站起身來,“臣妾送送皇上吧!”


  當皇上的背影跨出了未瀾殿,當那盞燈籠的燈光越來越模糊的時候,柳怡柔鬆了一口氣,卻是撫上了胸口,挑了挑眉,對鸞鴛說道:“剛用膳的時候有些急了,這會子也有些脹,你去太醫院給我討些開胃的山楂來吧!”


  鸞鴛遵照她的意思,去了太醫院,柳怡柔在殿內卻是有些手足無措,暗自心裏發慌。


  “娘娘,奴婢給您拿回來一些山楂果,不如給您煮成山楂茶吧!”


  鸞鴛的聲音從外廳傳了過來,卻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沙啞了!

  柳怡柔慌忙從臥室走了出來,見到鸞鴛兀自端著茶杯,坐在那裏!


  “你膽子真大……”


  “鸞鴛”轉過頭,卻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隻是他高大的身材穿著玲瓏的宮女服,看起來可真是有趣啊!


  “不知姐姐這句話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少年笑嘻嘻的看著柳怡柔,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她看,“姐姐,你一定很辛苦吧!”


  柳怡柔嘴角動了動,搖了搖頭,“阿懿,你這樣做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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