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未斷（2）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萬福金安！”
太皇太後見到皇帝來了，便起身直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淩兒來了，快坐吧！”
皇上依話在太皇太後身邊坐了下來，抬眼眯著太皇太後，“皇祖母，撫恤的事已經妥當了吧？”
太皇太後一愣，沒想到的是，皇上開口便問的是這事，臉上浮現出略有的尷尬：“已經妥當了？”
“那……隻是撫恤嗎？”皇上低頭玩弄著衣服的繡邊，像是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公孫瑋心神一震，側目偷偷的瞄了一眼公孫琰，有偷偷瞄了皇上一眼。卻聽皇上說道：“楊子章即已凱旋而回，理應即可朝見麵聖，但是他卻私自下令，十萬大軍駐紮京師城外，與京師搖搖相望，他怎麽想的皇祖母不會不知吧？”
太皇太後臉是有些發白，訕訕的開了口：“淩兒，你要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朕更想知道的是，這天下究竟是你們楊家的還是我們公孫家的……”
太皇太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張了張嘴，最終卻沒說出什麽！
皇上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一臉怒意，“傳朕旨意，楊子章意圖謀複，其罪當誅……”
太皇太後身子一軟，癱了下去！身旁的宮女趕忙前去攙扶著，皇上冷眼看著這一切，薄唇輕輕抿著，冬日的陽光輕盈的打在他臉上，在額前投下一片灰暗的陰影，讓人捉摸不透！
“皇上，不可……楊將軍乃是有功之臣……”
公孫琰忽然站了出來，若有所思的說道！
皇帝轉過身眯眼打量著公孫琰，如夜魅般的眸子中透出的精明，閃爍著不為人知的戾氣。
“哦……那朕就要聽聽愛卿是怎麽說的？”
“楊將軍在外行軍，自是如太皇太後所說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如今，楊將軍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皇上卻以謀逆罪論處，當真是，寒了做臣子的心……”
“哦……”公孫淩彎下腰來，使自己的視線和跪著的公孫琰相平視，嘴角的笑意看起來猶如修羅般的帶有著魅惑，陰冷，甚至殺氣……
“那……朕是不是也寒了三弟的心……”
公孫琰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萬萬沒想到的是皇上會那這件事主動的重翻舊賬。仍是伏在地上，聲音卻有些顫抖了，心裏猶如狂狼擊石一般，難以平靜。
“臣，願勸說楊將軍棄甲歸朝……”
公孫淩仍是低頭直直盯著他，嘴角扯出一個笑意：“如此，甚好……”微微上翹的嘴角，此時卻看起來有些猙獰和駭人，公孫琰心裏仍是有著絲絲不安的情緒在湧動，卻聽皇上話音一轉的說道：“如若不能使楊將軍棄甲歸朝，同罪論處……”
“皇上……”兩人同時出了聲，公孫瑋的聲音相對來說比較尖銳了，惹得皇上不悅的掃了他一眼，公孫瑋心裏一驚，那狹長的眸中顯現出來驚人的嗜血，帶有血絲的瞳更加的充血，那篇妖冶的紅彷佛瞬間能將他吞沒……
“臣，定當不辱聖命！”公孫琰，狠狠的叩頭！
“愛卿請起……”公孫淩眯著眼上前將公孫琰扶起……
出了長樂宮，公孫琰急急的往回走，公孫瑋像是賭氣似的跟在他後麵一言不發，又像是在等公孫琰一個解釋！
都快出朱雀門了，公孫琰仍是一臉冷靜的眺望著……
“五弟，你執掌的京畿衛共有多少人啊？”
冷不丁的，公孫琰問了一句，公孫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共一萬……”
“嗤……”公孫琰笑了出聲，“京城中，京畿衛一萬餘人，各位王爺府中的衛兵加起來不過一萬人，我的金甲騎士不得皇上的聖意不得入京……試問，京城兵力兩萬，如何對抗楊子章手中的十萬大軍……”
公孫瑋的身子猛然一僵，臉上浮現出頹敗之色。
“現在還不是和太皇太後翻臉的最佳時機，一是京城兵力不夠，二是匈奴四國虎視眈眈……如此敏感時機，我大晉朝中絕不能出現內訌，否則……”
回到王府，已然是一臉疲憊之姿。
此時，玄淨卻手持一封書信走了進來，“王爺，原陽王來信……”
“哦？”公孫琰臉上透出驚詫，他和原陽王並無過多的交情，論輩分，他尚要尊稱原陽王一聲皇叔，思索間，拆開了書信。
對著書信的內容掃了一遍，臉上的表情漸漸凝重，順手將書信扔給了玄淨，“替本王修書一封給皇叔，請他速速帶兵進京勤王……他所說之事，就此罷了……”
“王爺當真無心嗎？”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嬌脆的女聲！
下一秒，柳怡柔撩開門簾已經跨了進來，外麵冷風呲的她臉紅紅的，雪白的狐裘裹在身上，更顯趁她窈窕之姿。
公孫琰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臉上柔情陡現，笑意盈盈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心疼的語氣稍許帶些責備之意，“柔兒，你怎麽來了？”
“王爺看著我的眼睛，明明確確的告訴柔兒，王爺當真無心嗎？”柳怡柔睜著秋水剪嬈似的大眼睛看著公孫琰，仿佛想要把他看穿！
“原陽王想讓我起兵，想逼皇上禪位……”
“王爺隻需告訴我，王爺當真無心嗎？”
“我在先帝麵前曾發下重誓，一生輔佐皇上，絕不二心……”
“嗬嗬……那柔兒輔佐夫君，絕不二心……”聽到公孫琰的誓言之後，柳怡柔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京城三十裏外，白色的軍帳連成一片，主帥帳內，公孫琰和楊子章正直直的對視！
“還請楊大人跟隨本王回朝……”
楊子章冷冷斜睨著公孫琰，“哼……”鼻腔中發出濃烈的蔑視！
“楊大人此舉卻是錯上加錯，你的家眷，族人，現在都命懸一線啊，隻需楊大人一句話，是生是死……”
楊子章的眉已經緊緊蹙在了一起，公孫琰知道，楊子章內心正在痛苦的糾結著，一邊是家人，一邊是帝王業……
“楊大人的小兒子才三個月吧？小家夥當真是可愛啊？皇上親自賜名……這對於楊家來說，是莫大的恩賜啊……”
公孫琰抬眼瞄了楊子章一眼，慢吞吞的吐出了這句話，楊子章卻如坐針氈，身體甚至有些發抖，眸子中卻仍是倔強的神色。
“我即已走上不歸路，便決定舍了這賤命……”
“哦？即便是太皇太後病重你也不回？”
楊子章的身子重重的顫了一下，詢問的目光向他投來。
公孫琰睨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說道：“太皇太後聽說你屯兵京師之後，自覺對不起公孫家的列祖列宗，已絕食多日了……”
楊子章再也聽不下去了，低沉的聲音怒吼著：“住口，不要說了……”悲傷至極，聲音竟有一絲沙啞，猶如困獸……
公孫琰不再說話，寂靜的軍帳中隻聽見窗外的北風嘶吼著，仿佛要把這一切撕裂一般……
他在等……在等楊子章的心理徹底崩潰……
“皇上……皇上會怎做？”
許久，楊子章開了口……
“我不敢打包票，但我會盡力為你求情……”
楊子章沉默了，他心裏在掙紮……
“我隨你進京麵聖……”
宣德殿，昏黃的燈光隨著風不停的搖曳著，細小的燭火不停的，忐忑的跳動著，像極了現在楊子章現在的心。
皇帝高高在上，半壁燭火映襯著他絕美的臉龐，卻滲出絲絲陰鷙。
楊子章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公孫琰跪在地上，冷眼看著這一切……
“皇兄，臣想替子章表哥求情……”
公孫琰開了口，卻不是以君臣之禮。是啊！除去臣子這個身份，楊子章卻是他倆的表哥……
“哼……”皇帝嗤鼻……卻是不看楊子章一眼，直直的盯著公孫琰，眼中露出那陰狠的戾氣，讓人感覺像是站在刀尖上一般！
“公孫琰，原陽王打著安外攘，平內定的旗號擅自離開了封地，前往京師了，如今，已經離京師不足百裏……”
公孫琰身子猛然一僵，可麵上仍是一臉平靜，原陽王想要陷害他……原是讓他帶兵前來勤王……以解京師之危……
“皇上，先前楊子章將軍圍困京師，剛好原陽王來信，臣便自作主張讓他進京勤王……臣，越權，但，臣絕無反意！”
“那這封信，你又該如何解釋……原陽王想你起兵接應，逼朕退位……恰巧，你又讓他進京勤王，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一張紙從龍椅上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公孫琰低眼看到，正是原陽王寫給他的信，那……為何會在皇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