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們結婚吧
時隔數月，阮盡南以為自己的病漸漸得到控製，快要好起來的時候，它又再次回來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住進了私人精神病院。
卿歡去看他的時候他正獨自在一間病房裏，穿著病號服，坐在地板上，窗戶大大地開著，風呼呼的灌進來，把窗簾吹得到處亂飛。
梁茜說他自從來了這裏之後就一句話沒說過，一口水也沒喝。
卿歡在他身後的病床上坐了很久，默默看著他。
風一直在吹他額前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
“卿歡，我累了。”他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道。
卿歡陪他一起坐在地上，拉著他的手。
“對不起，我食言了。我答應過你會好起來的，但我沒有做到……”阮盡南掐著自己的大腿，壓抑自己痛苦絕望的哭聲。
“讓你們……很失望吧？辜負你，辜負那些喜歡我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就該待在黑暗裏，還渴望什麽溫暖和陽光……”
卿歡摟著顫抖的他，說：“不論在什麽時候都要記得，卿歡還在。她是世界上最愛最愛你的人呐。”
從這天開始，卿歡和公司請假了。她在醫院陪著阮盡南，陪他吃藥，打針，做治療。這間小小的病房好像成了他們最安全的港灣，誰也不去關心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卿歡發現阮盡南這次的病情比之前更加嚴重，他的情緒翻來覆去的變化。整夜都在失眠，吃不下東西，躺在床上很久都不動一下，每天吃完藥之後就嘔吐頭昏，好幾次他把那些藥憤怒的砸在地上，眼裏全是絕望。
他老是說聽見她在和他說話，可是她沒有。她也害怕得不敢睡，躺在他旁邊，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有一天她不小心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床上滿是陽光，身上蓋著被子，阮盡南不見蹤影，她翻身坐起來，看見他又把窗戶大大地打開，頭靠在外麵的鐵欄杆上。
陽光把他的臉曬得很白，白得近乎透明。
她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害怕的說：“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一點點都不行。”
他沒有回答。
在醫院裏住了兩個星期之後，塗城和常相思的婚禮如期舉行了。
這天早上，卿歡帶著阮盡南出院了。
下了一點小雨，道路濕濕的。
他們走進婚禮場地時阮盡南停下來往後看了一眼，說：“我感覺有人跟著我們。”
卿歡朝後看一眼，空無一人的街道，她溫柔地安慰他：“沒有，乖，我們進去吧，看看新郎新娘。”
塗城和常相思的婚禮在湖邊舉行，這會兒已經放晴，藍天白雲，湖水蕩漾，鮮花美酒，賓客往來，雖然規模不大，但很和諧。
卿歡看見穿著婚紗的常相思，溫婉動人。
塗城穿著黑色的西裝，身材頎長，風度翩翩。
長長的魚尾白色婚紗裙和黑色氣質的燕尾西裝，是這裏最吸引人的風景。
“真好看。”卿歡拉著常相思的婚紗，臉上藏不住的羨慕。
這幾天都在醫院，對他們結婚的事情也沒幫上什麽忙。
“也會輪到你的。”常相思看了一眼阮盡南。
阮盡南卻也在盯著她的婚紗看。突然他猛地側過頭去，盯著入口看，眼神銳利。
卿歡也緊張起來：“怎麽了？”
阮盡南站起了身，指著那裏：“有人在偷拍。”
卿歡把他按回座位上，立刻站起來擋住他，阮盡南把帽子戴上，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它們又開始發抖了。
塗城也往那邊看了一眼，帶著幾個人走了過去。一陣騷動之後，他拽著一個戴著口罩帽子的戴眼鏡男人走了過來，那男人手裏還拿著相機。
“把東西刪了。”塗城揪著他的衣領，緊鎖眉頭。
“沒有什麽東西，就拍了一張照片。”男人把相機湊到塗城跟前去，當著他的麵把照片給刪了。
卿歡說：“誰知道你會不會有備份。還是報警比較穩妥。”
塗城點點頭：“那就報警。”他把手機掏出來。
男人欲哭無淚道：“大哥大姐，你們行行好，我真沒拍多少，饒了我吧？”
卿歡毫不留情拒絕：“饒了你？誰放過我們？”
塗城把手機放在耳邊，坐在一邊的阮盡南站起身拿走他的手機，掛斷。他看著偷拍自己的那個男人，說：“你走吧。誰活著都不容易。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男人利索的收拾好自己相機，鞠躬道謝：“謝謝哥，祝您大紅大紫！保證不會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去，也真沒拍到什麽。”男人一邊跑一邊揮手，“走了！”
要不是在塗城的婚禮上，卿歡真想帶著塗城追出去一頓狂揍。
“塗城。”阮盡南拍了拍塗城的肩，笑得有幾分勉強，“實在不好意思，給你的婚禮添麻煩了。”
塗城說：“沒關係。小事情。”
他們在賓客席位上坐下，卿歡四下看了一眼，沒有看見胡嫣。
果然，還是很難放下。
看著上麵仿佛在熠熠發光的兩人，卿歡有些感歎：“唉，沒想到，這麽快我就有一個嫂嫂了。”
旁邊的阮盡南盯著湖麵出神，沒有回應她。
直到婚禮結束，他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回到醫院裏，回到病房，阮盡南吃下藥，盤腿坐在床邊，托著腮看卿歡整理被子。
“你受夠我了吧。”他小聲喊她，“卿歡？”
連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你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卿歡抱住他的腦袋輕輕搖晃了一下，扒了扒他的頭發，“去洗個澡吧。”
阮盡南點點頭，卿歡帶著他去洗浴室。她站在外麵等他，眼睛盯著上麵的指示燈。
十分鍾後，阮盡南出來了，卿歡把薄毯子裹在他身上，牽著他的手走回病房。路過走廊的陽台，晚霞滿天，彩雲懸在頭頂。
“我們看會兒日落再回去。”
“卿歡。”
“嗯？”
“我們結婚吧。我們不要等了。”
“好。”
第二天一早卿歡被梁茜叫醒，轉頭一看阮盡南又不見了，她剛要出聲詢問，梁茜就微笑著打斷了她：“他很好，起來洗個臉，他在等你。”卿歡洗完了臉跟著梁茜坐上車，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她到現在腦子都還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