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走失
這個春快要結束的時候阮盡南的病情又加重了，即便羅醫生加大藥量也難以控製他的病情，他有兩個星期都在失眠，頭疼，眩暈，有時候心髒像要擠爆了一樣疼，厭食嘔吐，毫無來由的突然崩潰和大哭。
他甚至已經出現了幻聽，總是聽到有腳步聲，聽到卿歡在叫他。
這些他都用力隱瞞，卿歡忙於畢業論文和畢業的一係列事宜，每回到出租屋和阮盡南吃完飯看他吃完藥就回去睡了。
她哪裏知道，吃過藥的阮盡南痛不欲生。於是他私自停了藥，被折磨得漸漸失去了活著的信念。
被卿歡發現的時候他吞了十多片藥，淩晨三點救護車來送到醫院去洗胃，她在急診外坐著等到微微亮起，光照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她的肩膀在顫抖，她坐在這裏害怕得渾身發抖了一夜。
洗完胃的阮盡南躺在病床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櫻卿歡坐在亮起的光裏，臉色足以用慘淡來形容。
中午時羅醫生來看了他，卿歡給他喝零白粥，他才恢複了一點力氣。
“阮盡南，我想了一晚上一早上，我向學校申請延遲畢業，或者休學……”
“不協…”阮盡南話沒完，他痛苦的皺起眉，他有什麽臉這樣，還不是因為他，才逼得卿歡要延遲畢業，甚至休學。
這一刻，他真覺得自己該死，為什麽沒有多吞幾片藥，不再成為任何饒麻煩。
卿歡慢慢撫摸著他蒼白削瘦的臉頰，：“阮盡南，我不準你有什麽消極的念頭。你給我好好活著，你答應過我的。”
她盯著他深邃又疲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可以那麽自私，你想想我，你死了，我怎麽辦？你讓我下半生怎麽辦啊？你要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嗎？”
“我不是，我不想。”阮盡南喘了會兒氣，，“但我實在熬不住了，為什麽活著這麽辛苦？”
卿歡：“我下午就回去申請休學，沒有什麽比你還重要。”
阮盡南用力搖頭，著急道：“我住院吧，有醫生看著我。你不要休學，我聽醫生的話，吃藥打針，做治療，你別休學，求你，好不好？卿歡……”
他拉著她的手，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他乞求的看著她。
“可是你最討厭醫院了，你在這裏會不會更不開心？”
“我在醫院等著你來，你來看我就開心了。”
卿歡點頭。她跟羅醫生聊過，確實住院是目前對他最好的，有人更專業的照顧他，她也能放心的做自己的事再來看他。
隻是，費用不菲，她恐怕又得去找言白借錢了。
卿歡退租了，找胡嫣他們借了錢先付了幾的住院費，阮盡南在精神科住院部的三樓住下來，每卿歡從學校回來就去醫院看他。
他住的那一間病房都是和他一樣的抑鬱症患者，年齡都不大，大家都很安靜，做著各自的事情，看書聽音樂，畫畫寫字，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
他們話都輕聲細語，每次卿歡來看阮盡南要話都得壓低聲音，否則就顯得十分突兀。
每次卿歡進門看見他們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默不作聲，都覺得這裏像是一座監獄，雖然安靜，但是無形的絕望像空氣一樣充滿了房間。
下一次來的時候她就給阮盡南帶來了他自己的衣服，在他床頭插一枝從外麵偷偷摘來的花。有空閑時間了就帶他出去走走，去看看電影，逛一逛公園。
她欠了言白很多錢，有一阮盡南突然問她醫療費的事情，她糊弄過去了，但她總隱隱感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他什麽也沒有，卿歡也不再提，變得更加心翼翼。
卿歡是在很久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這一，一個很普通的星期三，是將她和阮盡南的未來割裂的開始。
這一之後，她的生活成了一個無時無刻不在坍塌的洞。
他們在醫院外麵的麵館吃完麵後出門散步，阮盡南要帶她去商場買裙子。
卿歡雖然表麵上一直拒絕，飯都快吃不上了，還有什麽錢買裙子。但是心裏還是帶著一絲絲期待和興奮。
阮盡南帶著她進了一家商場，逛了一家又一家，她腳都走酸了，他還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難得見他如此，卿歡也不好掃興，便依他好好挑裙子。
最後是阮盡南給她挑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略顯成熟幹練，倒是很適合即將步入職場的她。卿歡以為這就結束了，誰知道他又拉著她去買高跟鞋。
“這雙好看嗎？”
“不太好，鞋跟太高，不舒服。換。”
“你都沒穿過怎麽知道不舒服？這雙呢？亮晶晶的，就是有點。”
“不行不行，換了。襯得你腳太肥了。”
“這個呢？”
“太大了，不合適，換。”
……
最後還是店員送來一雙魚嘴的銀色細跟，兩人都滿意，卿歡換上後，阮盡南讓她把連衣裙也一起換上。
卿歡不樂意，她都試穿累了。阮盡南卻硬要讓她穿上，坐在那裏讓她走幾步試試看，發現她走得很穩。
“你不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嗎？怎麽這麽穩？”
卿歡得意的揚了揚眉毛：“穿高跟鞋是女孩子的分，不用學。”
“我能脫了嗎？穿這個鞋子走路好累。”卿歡可憐兮兮的看他。
阮盡南豎起食指搖頭：“不校”然後又笑一笑，“不用你走，我背你。”
“真的？”卿歡摟著他的脖子，“你今怎麽這麽好？”
“我以前不好嗎？”
“哼，以前你老是對我冷冰冰的，就知道罵我，欺負我。哪好啊？”
“以前啊，太年輕了，不知道怎麽和喜歡的人相處。”
“那你現在知道了？”
“知道了。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相處了。”
卿歡捏他的耳垂玩：“你今感慨良多嘛。”
“卿歡，我覺得我好像正在把你拉進一個黑洞。我很怕有一把你也變成我這個樣子。”
“你又在胡話了。隻要你好好的，我就永遠覺得生活美好。你想如果連最愛的人都留不住，那這個世界得多糟糕。”
阮盡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盡管卿歡不覺得自己是累贅，可現實如此，他就是拖累了她。如果她喜歡的是一個健康的人，現在應該每都過得快樂輕鬆吧。
他很多時候都在問自己，到底是不是配得上她的喜歡。
“可是我相信這個世界是不會太糟糕的哦。”
卿歡怕他再多想，拍拍他的肩，抱著他，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