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卷心酥
“吳姨,下次能不能多做些酸的菜,我都沒胃口了。”淩秀繡拿著筷子扒了扒盤子裏的菜,一臉食欲不振的樣子。
卿歡把她的手推開,把她麵前的菜全都督自己身邊來,對淩秀繡:“我們又沒懷孕,難道還要跟著你吃酸的?你不想吃這些菜正好,留給我和塗城吧,我們正長身體呢。”
正在盛飯的塗城看了她一眼,輕咳一聲,示意她少幾句。卿歡壓根不買他的賬,搶過他手裏盛給淩秀繡的飯開始吃,招呼他:“坐下來吃飯了。”
淩秀繡的胸口起伏不斷,她忍了忍,自己盛了飯低頭不語了。
吃過飯後卿歡在院子裏看吳姨給阮盡南縫書包。這書包是他媽媽在他上初中那年買給他的,他舍不得換,已經找吳姨縫補了幾次了。好在料子很不錯,雖有些地方很舊了,但經過吳姨一雙巧手縫縫補補之後又能再用了。
塗城從她們身後走過去,卿歡扭頭看他,手裏拿著一本書,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她問:“你去哪?”
“找胡嫣問作業。”
“哦。”卿歡立即笑眯眯的對他揮手,“快去快去,晚些回來也沒關係的哦。”
塗城皺了皺眉,一臉迷茫的走了,也不知道她在高興些什麽。
還有四張卷子,英語語文要花一個半時,數學和理綜不知道要花多久,也就是今晚又要一點多才能睡了。
胡嫣一邊在心裏默默計算時間一邊把筐裏的青草喂給籠子裏的兔子,沉重地歎氣。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傍晚墨水一般藍的空,這樣睡不好吃不好累死累活的高三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胡嫣。”
“哎……啊?塗城……”胡嫣尋聲看去,見到塗城從門口走過來,還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瘦瘦高高的身影在浪漫的暮色中尤為幹淨。
“你在忙我先等一下好了。”他看了一眼胡嫣手中的青草。
胡嫣拍拍手站起來,忙:“沒事,你來問作業吧?你等一下。”
“沒關係,我不急。”著他就蹲下來拿了青草塞進兔籠子裏。
胡嫣看著他短短的頭發在微風裏被輕輕吹起來,羞怯地舔了舔唇,笑了。喂完兔子的時候胡媽媽在廚房裏喊她:“胡嫣,提水去把那幾顆白菜澆一下趕緊去寫作業……”
胡嫣站起來埋怨地喊了一聲:“媽……”塗城在這兒呢你給女兒留點麵子啊。
“我幫你提水。”塗城放下手裏的書,環顧四周找起水桶來。
胡嫣本想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她不出來,笑著衝他點點頭。也許,她的內心十分渴望著能和他單獨相處吧。
胡嫣拿著葫蘆做的水瓢站在菜園子裏,塗城提著滿滿的一桶水走過來,沒想到他那麽瘦弱力氣卻很大,滿滿的一桶水她要和媽媽一起才能提過來。
光漸漸暗了,昏暗的光線下,她移動幾步塗城就提著水桶跟著她移動幾步,田野吹過來的風溫柔地掀起他們的衣角,偶爾碰在一起,拉鏈相撞會發出輕輕的聲響。
胡嫣捋了捋掉下來的碎發,彎腰的時候她看見塗城站在她的背後,低著頭默默地看著她澆水的動作,表情平和,黑沉沉的眼眸裏透露出一絲柔軟。
她想起她第一次在河邊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看他的眼睛黑得像是無底洞。如果不是經曆過失去雙親又被親戚推來推去的事情,他肯定會經常露出笑容吧。
她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會期待他的笑容。她想他開心。
“你在南梔過得開心嗎?”胡嫣側臉去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前又轉過頭了。
“嗯。”他提著水桶前進了幾步,“至少不是孤單一人了。”
澆完最後一顆白菜她直起腰來,回過頭對著塗城微笑:“以後也不會的。”
胡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隻是來問個作業卻被她當成免費勞動力,塗城對她:“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能給我上次的卷心酥嗎?”他摸了摸鼻子,“我覺得很好吃。”
“好呀,我去給你拿。”胡嫣開心的笑著去廚房。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高忻飛出來了。
站在家門口看著塗城離開的背影,她多希望時間就永遠停在這一個傍晚。
明下午要去學校,第二一早卿歡就去給阮盡南送書包,昨晚她寫完作業已經是淩晨四點,也睡不著就在阮盡南的書包裏動手腳。她找來針線在阮盡南書包的左肩帶下麵用黑線縫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歪歪扭扭的特別醜,但是她很滿意。她知道他背書包有個習慣,從不會去拉左肩帶,所以暫時他是不會發現的。
來到阮盡南家的時候他正蹲在水井邊洗衣服,隻能用一隻手搓洗的動作有些滑稽。卿歡把書包放在椅子上,走過去把他推開要幫他洗,結果力氣一大就把他推到地上去了。
一個姑娘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阮盡南抬頭無語地瞟了一眼卿歡。
卿歡擼起袖子幫他把衣服清洗完之後去晾衣服,衣架比她高半個頭,她必須踮著腳才夠得到,衣服上的水順著她的手腕流進手臂,她的衣袖很快被浸濕了。
阮盡南搬了條凳子放在她腳邊:“矮人。”
“那你也不是白雪公主啊。”卿歡把他的襯衫扭了扭,故意當著他的麵把水全往他身上抖。
阮盡南徒一邊,威脅地眯起眼看她:“想死啊你?”
“哼。”卿歡傲嬌的把頭扭了過去,哼起了歌。
晾完衣服卿歡把凳子搬到他家廚房裏去,他在客廳裏四處翻找著什麽,卿歡問他,他低著頭回答:“指甲刀。”
卿歡“哦”了一聲坐在他家沙發上,打開電視自顧自地看起來。過了一會兒阮盡南坐了過來,把指甲刀遞給她:“幫我剪指甲。”
卿歡沒有立刻接,道:“你休想讓我幫你剪腳指甲。”
阮盡南白她一眼,憋著一口怨氣,深呼吸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手指甲。”
卿歡立馬笑嘻嘻的接過他的指甲刀:“手伸出來。”
阮盡南伸出手,卿歡覺得坐在沙發上很不方便就蹲在地上給他剪,他躬身對著她,下巴離她的額頭有五厘米的距離。卿歡剪得認真仔細,幫他磨得圓滑一些不至於摸臉的時候紮到自己。
“好了。”卿歡對著他的手吹了一口氣,幫他拍拍衣服上的碎指甲。她突然抬頭的動作讓額頭頂了阮盡南的下巴一下,他用手摸著下巴,皺著眉頭瞪她。
卿歡也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沒心沒肺的對著他笑,嘴邊的梨渦淺淺,她看著阮盡南桃花眼裏印著的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柔和,唇邊的笑容漸漸放大了。
她的笑容就像吹過桃樹間的一縷風,溫柔的進了他的眼睛。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最喜歡她的笑容了。那是唯一能治愈他的了。
“阮盡南。”卿歡盯著他的臉看,然後微微一笑,“我卿歡這一生要是嫁不了你我寧願去尼姑庵念經。”
阮盡南點點頭,站起來:“直接去尼姑庵吧。”
卿歡瞪他,用力錘了一下他沒受贍那隻胳膊:“你會不會人話?”
“神經啊?”阮盡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白她一眼,走出去了。
卿歡唉聲歎氣的坐下來,看著茶幾上紅紅的幾張請柬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