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凶
慕容擎天看到的永遠都是她身上傾城的影子,而不是她。鳳妃紅鸞看著慕容擎天已經遠離自己的背影,神色在瞬間變得衰敗,今日她敷紫紅的胭脂,本就是為了遮擋自己身體的虛弱,而慕容擎天的話語,宛若一場聲勢浩大的地震,將她心底的支柱在瞬間抽離。
“娘娘。”情林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紅鸞,把她萎頓的身子艱難的扶到最近的椅子上,而紅鸞隻是呆呆的看著慕容擎天的背影,看他徐徐的走進紫蘇的內室,心底的絕望更深。他不知道慕容擎天見過紫蘇之後等待自己的是依舊不衰的聖寵還是不可知的未來,心底的惶恐,如同深秋的落葉一般,沒有目的的隨風零落,呈最無力最淒楚的姿態,連那身明豔的火紅都沒了丁點的生氣,寸寸縷縷,裹挾在紅鸞衰敗的身體上,隨風,浮動。
“皇上,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剛才的產婆見到慕容擎天玄色衣服上飛舞的赤龍,忙跪在地上詢問,沒有慕容擎天的話語,他們在紫蘇的身畔也就是聽紫蘇的呻吟聲聲,不敢貿然的決斷紫蘇或是孩子的生死。
慕容擎天沒有想到,自己剛想看一眼這個要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子,就被產婆硬生生的擋在了床畔,慕容擎天看著產婆手上的血,忙看向躺在床上的紫蘇,卻不想,映入自己眼簾的卻是紫蘇裙子上淋漓的血,就那樣暈染開,在素色的裙子上。痛,再次因為相似的場景蔓延開來,當時,在傾城身邊的是慕容冷月,自己隻是個遙遠的旁觀者,而今日,他卻要把自己滿腔的柔情傾瀉給別的女子,而這個女子,正是那場悲劇的主角。
如同一口濃重的痰重重的壓在了他的心口,讓他無法呼吸,慕容擎天感覺到的唯有自己頭部的眩暈,這眩暈,讓他沒有了方向,不知道該怎樣的繼續下去。
產婆看著傳聞中英勇神武的皇上,滿臉的灰敗,眼神中露出嗜血的悲戚,讓人不忍猝看,但是在她低頭的時候,慕容擎天的眼神中終於有了悲傷溢出。然後,唇間清晰的吐出:“要孩子。”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隻剩下呆呆的產婆,看著黑暗中那明亮的龍漸漸遠離自己,遠離這個充盈著呻吟聲的寢室。
“要孩子。”產婆著急的對著身後的幾個人說道。這聲音,如釘子般砸進紫蘇的耳朵,自己多日以來,一直等待著等自己產下皇兒,能得他絲毫的眷戀,可不想,在自己遊離在生死關頭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孩子。心底所有無數的纏綿哀怨,都化成眼角的清淚,一滴滴滴落,落進枕頭,氤氳了枕上繡著的碧水鴛鴦。這樣結束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她曾經期許過他的愛,但是就在這一刻,她再也沒有期待,縱使自己比傾城愛他高出千倍萬倍,他的心底也不會有她,更何況,像自己一樣愛著他的,也絕非自己一個。自己終歸隻能算他生命中一抹綠色,隻是最微不足道的點綴而已。莫名的,紫蘇盼望著自己腹中的孩子是慕容擎天的,那樣愛一場,總歸還會留下個印記給他,可是那個孩子,她比誰都清楚,那不是慕容擎天的孩子。
慕容擎天剛走出內室,就撞在了玉姨的身上,玉姨被撞倒在地上,猶然不覺,隻是呆呆的看著慕容擎天,滿臉的不相信,滿臉的失望,卻又是滿臉的期許。
慕容擎天冷冷的看向玉姨,看著這個不讓被休棄的傾城進棠府的女子,心底凜冽的痛感再次襲來,雖然他明白當時傾城在昏睡之中根本無法介懷,可是隻是想到,他的心底就有痛意蔓延,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見紫蘇,不願意進晴暖閣的原因。傾城離開之後,他曾竭盡全力的想逃離那段讓自己心痛的記憶,雖然每次他都忍不住的走到冷香閣,雖然每次他都忍不住的聽傾城的琴音渺渺,雖然每次他都忍不住的回憶傾城的點點滴滴,每次,自己的心都被疼痛折磨,每次卻都是欲罷不能。
“皇上,求您,保大人。紫蘇,紫蘇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剛才還愣怔著的玉姨終於露出了自己敏銳的一麵,期期艾艾的請求,請求慕容擎天能夠留自己女兒一命。
“傾城也是棠大人唯一的女兒,你就不知道憐惜她一點麽?”慕容擎天看著玉姨悲戚的神色,忍不住的言道。慕容擎天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現在她知道自己是個母親,她可曾想過,自己曾生生的斷了傾城母親的生命,從傾城出生之後便不曾有過丁點的母愛。心底,莫名的疼。慕容擎天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每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傾城怎樣,而自從傾城以一個決然的姿態遠離了自己的生命,每次想到傾城,他收獲的隻有苦澀。
“皇上,您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母親啊。”玉姨看出了慕容擎天眼中的決然,隻能以紫蘇腹中的孩子做賭,她知道慕容擎天自小喪母,定不想讓自己的兒女也有那樣的童年。
慕容擎天隻是冷眼看著,當年,如若她有丁點的這種念頭,斷不會有清濯悲情的一生。也不會有他和傾城那樣不堪的開始。慕容擎天時時責怪自己,但是在麵對所有將傾城陷入窘境的人,他都莫名的怨恨。 “你若知道孩子的孤苦,當時就不該給清濯姨娘下毒。”慕容擎天的話語依然沒有溫度,冷冷的,卻絕了玉姨的念想。
玉姨看著慕容擎天一步一步,遠離自己,走向坐在不遠處的鳳妃紅鸞,心底希望的光,越來越微弱,仿若是晴暖閣外陰沉的夜色,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隻有看不到頭的黑暗。
紅鸞見慕容擎天剛進內室就走了出來,忙站起身來相迎,她欣喜的看著慕容擎天走向自己,一步,更近一步,每一步都有喜悅滿滿的溢出,灌滿心底的每個角落。隻要他不對紫蘇動心,自己,永遠是慕容擎天宮中獨一無二的鳳妃,既然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能給予的權利也是好的。紅鸞每次都是這樣的安慰自己,也就是這微薄的信念,支撐著她在慕容擎天麵前,強顏歡笑,隻有她自己清楚,澆灌出她如花笑靨的就是心底的苦澀,愛而不得的苦澀,也隻有她自己清楚,每個午夜夢回的時候,當她聽到身側熟睡的他喊出聲聲傾城的時候,她的心會荒涼成什麽樣的慘淡。
“皇上,紫蘇的孩子不是皇子。”慕容擎天身後的玉姨在慕容擎天將要抓住紅鸞手的時候,突然大聲的喊道,讓晴暖閣中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誰都不會想到,剛才還滿臉絕望的玉姨,會大喊出這樣的一句話。
所有人在同一時間把目光聚向玉姨,帶著紅色的燈光流瀉在玉姨的臉上,另一張側臉則成了一個陰影,細眼看去,像極了暗夜裏猙獰的鬼魅。但是眼角溢出的眼淚,汩汩,讓人看到她失色臉上唯一的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