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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問安

  傾城的嫁攆在路上行了整整十五日,一個月亮由缺邊圓的輪回,整個行程,所有的人都滿麵風塵,隻有傾城,雖然在沉睡之中,但是不管誰人看去都是明豔異常。


  送嫁的隊伍雖然沒有聽從慕容徹的旨意,但是棠傾城還是盡了全力,給傾城最好的。尤其是在沒有禮製約束的時候。為了進飛瀾城,在董良的安排下,昨天下午休息半日,所以今日個個精神抖擻,在外人看來送嫁的隊伍浩浩湯湯,絕無半點兵敗之國的哀婉之氣,而是氣勢洶洶,直奔煜合的都城飛瀾。隻有躺在鸞輦中的傾城,依然的沒有丁點的動靜來表現自己的喜怒。


  此時的閔浩帝正一身白衣的站在摘星樓,看著那個蔚為壯觀的隊伍離飛瀾城越來越近。


  閔浩帝帶著小遊子走下摘星樓,直奔明德殿,那裏,眾臣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候著他,對他進行勸諫了吧?


  誰都不會想到,昨日口口聲聲要迎娶皇後的皇上是一身白衣來到朝堂,白衣的君王,仍然滿臉的霸氣,隻是霸氣之外更增一分清秀。往日隻見他們的君王在明黃的外袍內裏穿一襲白衣,今日確實全身白色,讓他霸氣肆意的臉上更增了幾分儒雅,棱角分明的臉上依然堆滿笑意,好似昨晚丟下的話並非自己所言一般的無辜。


  閔浩帝詫異的是看到了楚莫言,拋卻了原先的白衣,穿著紫色的朝服,一臉的端莊,隻是沒了白衣時的飄逸和灑脫。閔浩帝不悅的皺眉,但隻轉瞬就變回溫婉,再次把眼神掃過的時候,卻被一抹縞素攫住了眼睛,仔細看去,閔浩帝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痛。師傅,是他的師傅,今天為他穿了一身縞素。閔浩帝聽到了自己心滴血的聲音,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說,或者說不得。他不能告訴師傅,在他肆意張揚的表麵之下,又有怎樣的無奈和苦澀。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了,身不由己,但是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愛的是什麽?是她那似曾相識的容貌,還是她淡然的性子,但是不管愛與不愛,總要如此走下去不是麽?


  “武太師,今天為何一身縞素?難道您不知道今天是朕大婚麽?”閔浩帝強忍著自己心底的憐惜,吐出最為冰冷的話語。


  “老臣知道,隻是那傾城王妃白衣出嫁,分明是辱我君王,我不能勸阻君王,隻能與君王同辱。”


  “所以你就要一身縞素?你是在咒朕的皇後早夭還是咒朕早亡?你居心何在?”閔浩帝咄咄相逼,好似武士賢真的是盼著自己早亡的逆臣賊子,其實除了他自己,能夠明白他真心的隻有這個他從小就教導著的君王。可是,不能啊,不能為了自己的一時仁慈,毀了煜合的基業。


  “來人,把太師關入天牢,朕就要這老匹夫看著朕和皇後永享這萬事的基業。”閔浩帝的話語已經是言辭激憤,把站在殿上的武士賢震驚不已。


  閔浩帝從來不會如此對自己惡言相向,從當日初見一直到他登上帝位,到今日,都不曾對他有一句的惡言,而這個曆史,在那個女子還未來之前,就因她而改變,看來自己的選擇終是對的。


  武士賢看了看身後向自己走來的羽林衛,蒼老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然後縱身向著側前方的柱子奔去。


  閔浩帝的不要還沒出口,血已經濺在了明德殿璀璨流金的地上。滿地的嫣紅如針般紮進每個人的心裏。


  閔浩帝踉蹌的走下殿來,掙紮著向武士賢奔去,邊奔邊喊著:“傳太醫。


  武士賢還能勉強的睜開眼睛,當他看明白抱他在懷的就是閔浩帝時,渾濁的老眼中晶瑩的淚順著皺紋流下,胭濕了閔浩帝如雪的白衣。


  “皇上,棠傾城不能封後。”言辭懇切,一如每次的勸諫。說完話之後,就是直直的盯著閔浩帝,閔浩帝的眼中蓄滿淚水,卻找了個角度隻對準武士賢。


  “太醫來了。”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讓閔浩帝回轉身來,卻也把他滿臉的悲戚呈現在眾臣麵前。可是趕來的太醫卻掰不開武士賢緊緊攥著的手,無奈之下,閔浩帝隻能點頭,然後對著眾臣言道:“今日改封傾城為皇貴妃。但是迎娶之禮仍按皇後。”


  眾臣跪在地上山呼萬歲,隻有武士賢再也呼不出話,隻能任憑太醫七手八腳的而把自己抬出明德殿。


  閔浩帝在武士賢離開明德殿之後突然的宣布,武士賢冒犯君上,罪不可赦,打入天牢。


  這讓眾臣都不明白自己英明皇帝的決策,但是今日他們朝堂的主要目標就是讓皇上取消封後,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與他們而言,不管是誰的血,隻要不是自己的就沒有多大的關係,也就樂得清閑。


  閔浩帝的怒氣極大,連不小心碰到他白色衣袍傷的血汙都變得猙獰,那翔龍飛雲在血色中顯出自己的形色,讓有心的人都讚歎起閔浩帝近日所穿衣服的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精致繁華。遠遠看去與一般的白衣無異,但是能在白色的雲錦上用糅金羽紗繡出氣象萬千,也隻有皇家,擔得起這樣的奢華,也隻有皇家,才配得起這極端的細致。隻是這難得一見的繁複細致,終是被武士賢的一腔熱血沾染,一身的清貴無暇成了滿眼的慘不忍睹。


  閔浩帝在低頭的瞬間就看到了衣服上慘淡的風景,惱怒之意已是抑製不住的撲麵而來。仿若失去什麽一般,對著小遊子言語一聲:擺駕錦宸宮,就拋下殿下愣怔的眾臣,匆匆向錦宸宮的方向而去。


  錦宸宮內已是一室繁華,大紅的喜字貼在最顯眼的正堂,紅色的帳幔紅豔如初秋的晚霞,桌幾,椅子,每一處都散發著喜慶的榮光,就連那繁花雕龍的窗幔,都是紅色的雲錦覆蓋,嬌羞的如同新嫁娘羞赧的兩頰。閔浩帝急匆匆的闖入這一室的繁華之中,匆匆的走到飛鳳床畔的衣櫥旁,珍寶般捧出一件薄如蟬翼的白衣,那白,不同於他身上的白,帶著繁重的花色,雖然脫俗但是總不免沉重,那白,是那種沒有任何束縛的白,如雪如夢。


  閔浩帝匆匆換上了白衣,就帶著小遊子向宮門走去,那個他尋找了整個生命,惦念了無數日月,期待了許多日子的女子,終於,一步步的走進自己的生命,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想快步的走去,迎接她盛大的嫁鑾。


  閔浩帝走到宮門的時候,群臣再次被自己一身白衣的君王震懾,一塵不染的顏色,穿在這個心思難測,一臉笑意的君王身上竟是那麽的熨帖,仿若雲端的仙子,隻是在他們震驚之後,他們匆匆跪下請求,請求閔浩帝換下這一身白衣。煜合古俗,穿白衣嫁娶非冥婚不吉。閔浩帝早朝所穿的白衣雖然白色,但祥雲飛龍繚繞,不似現在所穿衣飾,通體上下,除了羊脂玉冠挽住飄逸長發,通體上下,再無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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