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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前世

  葉黎問她,既然她親口說為他而生,既然她這麽可憐他,那就做他的女朋友啊。


  ??他張開血淋淋的雙臂去抱她。


  ??她沒有躲避,用一種極其悲傷,又極其艱澀的口吻說道:“好。”


  ??葉黎冷笑道:“你對我說好有什麽用?你回去對你姑姑說,對你父母說,開學後對老師說,對同學說,甚至對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說。你告訴他們,你為我而生,是我的女朋友——不對!是我的女人,一個殺人犯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哈哈哈……你敢嗎?你當然不——”


  ??他越說越激動,到後麵已不知是在猖獗地狂笑,還是在悲憤地哭泣。他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來自地獄的小醜的譏誚,譏諷她那虛假的溫柔與可憎的偽善。


  ??可是他的話沒說完,最後一個“敢”字還沒出口,何思語卻已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敢。”


  ??葉黎趨於癲狂的理智似乎被這簡短的兩個字回複驚醒。


  ??他盯著她,用滿是鮮血的手撫她的臉,企圖將她也變成浴血的修羅。


  ??可是無論他怎麽擦拭血跡,無論讓她變得怎樣猙獰,她依舊是那麽安靜、那麽悲傷地看著他,眼中的憐憫像一柄又一柄鋼刀,將他本就空虛的心進一步攪碎。


  ??於是他發瘋了一般大笑起來,用深惡痛絕的嘴臉揶揄道:“你走吧,在我後悔之前。你去找附近居民呼救也好,還是報警叫警察來抓我也好,總之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然我會吃了你!”


  ??何思語搖頭道:“我不走。”


  ??葉黎厲聲道:“你要虛情假意偽裝到什麽時候?你是不是要對我說,我欺負你也好,殺了人也好,你都會原諒我?哈哈哈……捫心自問,這種話你自己相信嗎?快滾吧!你這麽好看的女生,我高攀不起!”


  ??何思語不說話。


  ??葉黎抬手一推,便將她推出很遠,踉蹌地摔倒在血腥彌漫的地上。


  ??可是下一刻,她咬牙站起來,再次走到他麵前。


  ??葉黎猙獰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對哦,現在的我也不像人,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也是應該的。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說,你才肯滾?”


  ??何思語踮起腳,親吻他的側臉,幾乎咬著他的耳朵說道:“我相信。”


  ??葉黎如遭重擊,步伐虛浮地向後躲避。


  ??他退一步,她便追一步,仿佛他們彼此都已成為對方身體的一部分,時刻零距離貼在一起,真正意義上的如影隨形。


  ??何思語張手緊緊抱著葉黎,溫柔說道:“黎,沒事了,我們現在回家吧。”


  ??——回家?我能回哪裏?租房嗎?雲魚鎮嗎?


  ??葉黎酸澀一笑,冷冰冰說道:“我沒有家!”


  ??何思語開眉道:“你不想回家也沒關係。可以去我家,反正我爸媽也不在。不對,他們在也沒關係,我對他們說,你是我的男朋友,我要嫁給你,他們就不會說什麽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家,那我們去開房,總之先離開這裏。”


  ??葉黎搖頭道:“你不用說了。我殺了人,現在無論去哪裏,都逃不過警察的追捕。”


  ??何思語認真道:“警察不會找你的。”


  ??葉黎嘲笑道:“這是四條人命,你說警察不會找我,你信嗎?”


  ??何思語重重點頭道:“我信。”


  ??葉黎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過去,再次搖頭道:“你信又能如何?莫非你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它就會從西邊升起嗎?”


  ??何思語道:“它會的。”


  ??葉黎懷疑她瘋了,連撒謊都不加思考了。可是他看著她,卻看到了她臉上的堅定與自信,仿佛她真的可以讓太陽從西邊升起。


  ??——我和她,一定有一個人瘋了。


  ??葉黎這樣想,不知是何思語說的話讓他安心,還是他真的累了,眼皮忽地一合便睡了過去。


  ??葉黎再次醒來時,天光並沒有穿過窗戶照進來,但他的目光穿過窗戶,看到外麵已經天亮了。


  ??他定睛打量,這個房間的確是自己的租房。


  ??他記得,這個租房的窗戶是朝著東方的,所以太陽升起來時,光線一定會穿過窗戶照進來。


  ??他的大腦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昨晚那慘烈血腥的一幕,在記憶裏變得鮮活無比,一切都還曆曆在目。


  ??他想起來了,昨晚他殺了包括丁偉在內的四個人。何思語告訴他,警察不會找他,而且太陽會從西邊升起來。


  ??這世上怎會有這麽離奇的事情?

  ??葉黎想坐起來,卻發現四肢都還極其疲軟,處於脫力狀態,隨便動一下便酸痛難忍。


  ??他聞到了淺淡的香氣,那香氣很熟悉,是何思語身上的獨特氣味。


  ??她不在他身側,但香氣的確是從他身邊的床鋪空處傳來的,而且枕頭上還掉落著幾縷烏黑的發絲。


  ??似乎就在不久前,何思語還在他身旁睡著,現在卻不知道哪去了。


  ??葉黎的大腦再一次傳來劇痛,數之不盡的疑問接連浮出。


  ??他還記得昨晚自己莫名睡著了,卻不知道何思語是怎麽把他弄回來的。這安然沉睡的一晚,他和她有發生什麽嗎?現在是下午嗎,不然窗戶怎會背光?沙丘地那一帶的爛房子裏死了四個人,是一起重大命案,警察現在介入了嗎?


  ??葉黎艱難地動了一下,將被子撐起來一點,發現自己沒穿衣服,身上的血跡全都消失不見,連一點血腥味也沒有。


  ??他不記得自己洗過澡,所以是何思語慢慢幫他洗幹淨的嗎?

  ??胸前仿佛還殘留著微弱的暖軟觸感,就像她的頭還貼在他的胸口。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黎想不起來,下意識尋找自己的手機,點開手機看時間。


  ??現在的時間居然是上午八點過!

  ??既然是上午,向陽的窗戶怎會背光?


  ??——莫非、莫非……


  ??葉黎的心中升起一抹難以言表的激動,忍著全身的酸痛,艱難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窗戶前,探出頭極目遠望。


  ??東方的山頭沒有太陽,陽光是從背後的西麵照過來的!

  ??——她做到了!她真的讓太陽從西邊升起了!


  ??葉黎感覺不可思議,但很快又莫名覺得理所當然。似乎隻要是那個名叫何思語的女生說出來的事情,就一定會變成現實。


  ??她說會原諒他,所以無論他怎樣犯錯,她也不曾追究半句;

  ??她說丁偉一意孤行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丁偉以及他的三個同伴都變成了慘不忍睹的肉醬;


  ??她說太陽會從西邊升起,所以今早的地球違背了自轉規律,逆向旋轉;


  ??那麽她說警察不會找到他,她是為他而生,要做他的女朋友,以後還要嫁給他,這些都一定是真的?


  ??葉黎腦中的思緒宛如不斷翻滾的浪潮,綿長不絕。


  ??殺人後的驚懼與後怕都已消失無終,似乎他的生活又將回歸正軌,而且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舒暢、幸福得多。


  ??然而他越是放鬆,心中便越是詭異壓抑,像是有一根刺插在心頭,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之拔除。


  ??這根刺到底是什麽?

  ??葉黎驀然想到何思語眼中那深深的憐憫,好不容易走出陰霾的他,好像又墜入了更深的冰窖。


  ??——她是在可憐我啊!如同淩駕萬物的女神,對無知螻蟻的垂憐!這不是溫柔,也不是喜歡與愛,隻是看似溫暖的虛偽包裝罷了……


  ??葉黎的心中有了強烈的恨意,可是這種恨無從發泄。


  ??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再如昨晚一般,狠心叫她滾。


  ??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離不開她了,如同魚離不開水,鳥離不開天空。


  ??所以他能做什麽?

  ??忍受這根插在心口的尖刺,若無其事地與她交往,像狼一樣將她撲倒在床,肆意掠奪與蹂躪,這就能消除心頭的大恨了嗎?


  ??葉黎的嘴角輕輕扯動,露出深邃而邪惡的笑意。


  ??他想到了最好的、報複她的辦法。


  ??她不是像溫柔女神一樣尊高聖潔嗎?


  ??他要藐視她,把她當成寵物貓狗一樣圈養踐踏,徹底毀掉她的一切高貴,直到她眼中的憐憫完全消失為止!


  ??葉黎滿臉猙獰,已然忘記自己最初的夢,隻想通過對她的無限報複,填補自己那一顆空虛又脆弱的心。


  ??房門忽然被推開,何思語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走了進來。


  ??她的額上滿是香汗,臉色也不是特別好,似乎昨晚沒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守在火灶前熬粥,已經很累了。


  ??她溫婉笑道:“葉黎,吃點東西吧。”


  ??葉黎淡淡說道:“我的手有些脫力,你喂我。”


  ??何思語點頭,把粥碗放在床邊,捏著筷子跑出去,半晌便拿回一個勺子,端起碗舀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幾口氣,再送到葉黎嘴前。


  ??葉黎張嘴吃了一口,然後做出難受的的表情,“呸呸”兩聲把嘴裏的粥都噴出來,凶神惡煞地大罵道:“你是豬嗎!這麽燙給誰吃啊!”


  ??粥不燙,燙的是他那顆早已變了質的心。


  ??她的臉上被噴了粥和唾沫,卻沒有絲毫委屈,反而道歉道:“黎,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葉黎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直接省掉他的姓,喚他“黎”了。


  ??這個女人是蠢貨嗎?

  ??多字名的人可以被人省去姓直接喚名字,那樣很親切,可是有誰會把單字名的人的姓省去,直接喚那個單字?

  ??葉黎冷冷地盯著她,片刻又一臉嫌棄地說道:“不吃了!我現在看到你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就想吐!”


  ??何思語道:“不吃飯不行的。你看著我惡心的話,我就別過頭去,不讓你看到。”


  ??葉黎這次真的感覺胃裏翻滾了。


  ??何思語怎麽會這麽輕易地說出如此自賤的話?

  ??眼前的這個女生,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仙氣氤氳的何思語嗎?

  ??她完全不抵抗,任由葉黎作踐,反而讓他演不下去了。


  ??葉黎捏緊拳,抬手一拍便把她手上的碗拍落在地,厲聲大罵道:“你真的是個賤人!”


  ??何思語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粥,莞爾道:“你怎麽罵我都可以,我一定會原諒你。”


  ??——又是這一副憐憫的表情!


  ??葉黎怒不可遏,伸手一推便把她按在床上,厲聲大罵道:“賤人!我現在想要了,你是不是也要滿足我!”


  ??何思語點頭道:“我會原諒你的。”


  ??葉黎感覺自己又要瘋了。


  ??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又一次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她在笑,笑得是那麽的美麗與諷刺。


  ??葉黎罵道:“你真該去做雞!不知多少男的想騎在你身上肆意抽打發泄。”


  ??何思語搖頭道:“你說我是雞也沒關係,但我不會和你以外的任何男性發生關係。”


  ??葉黎冷聲道:“你走吧。”


  ??何思語問:“去哪裏?”


  ??葉黎道:“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何思語問:“今天不想看到我,那明天呢?”


  ??葉黎道:“明天的事情,隻有等到明天才知道。”


  ??何思語坐起身,開眉笑道:“我們去補課吧。”


  ??葉黎冷聲道:“我不想補課。”


  ??何思語道:“我們的補習老師是我的姑姑啊。你不是叫我對姑姑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嗎?你不去補課,怎麽知道我有沒有對姑姑說啊?”


  ??葉黎冷冷地盯著她,她便笑得越發恬淡自然。


  ??上午九點過。


  ??何晴到何思語家裏,還沒來得及開口,何思語便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葉黎,微笑道:“姑姑,我向你介紹一下,他是葉黎,我的男朋友,以後我要嫁給他。”


  ??何晴明顯怔住,好半晌過去才橫著眉說道:“思語,你這丫頭是不是病了?怎麽忽然說這種胡話?”


  ??何思語露出天真又美麗的笑容,很鄭重地說道:“姑姑,我沒說胡話哦。我現在是葉黎的人了,他叫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包括叫我打你一耳光。”


  ??何晴本是很溫和的人,這會卻被氣得不輕,冷著臉苛責何思語,並且嚴肅告訴葉黎,她不同意他們交往,以後也不給他補課,叫他趕緊走。


  ??葉黎冷眼看著這對姑侄,淡淡說道:“賤人,打她兩巴掌。”


  ??然後何思語真的沒有半點猶豫,便“唰唰”兩巴掌打在何晴臉上。


  ??何晴完全蒙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像個木偶一樣,

  ??柯丹琦等同學均是滿臉震驚,都懷疑何思語瘋了,試探著好言勸她。


  ??葉黎冷聲道:“何思語現在是我的婊子,不關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們再多說一句,我就叫她連你們一起打。”


  ??柯丹琦怒道:“你就是一個十足的混蛋!”


  ??她不再勸何思語,直接將矛頭指向葉黎,並且捏緊拳頭準備動手。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動手,何思語便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冷冰冰說道:“柯丹琦,誰叫你罵葉黎的?”


  ??柯丹琦的眼睛立刻紅了,眼淚像泉湧一般不斷流出,顫聲道:“思語,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何思語道:“你才瘋了,連自己的事情都沒處理好,還來管我們的事情。你不是想等徐武真嗎?我教你怎麽做,就在我們縣的夜市街對麵,那裏有一條窯子街。你去那裏接客,徐武真肯定會阻止你。”


  ??柯丹琦“嗷嗚”大哭起來,嘴裏重複說著“我要和你絕交,再也不理你了”之類的話。


  ??何晴和柯丹琦先後挨了巴掌,剩餘幾名同學也都瞠目結舌,一時間連一句話也不敢說。


  ??葉黎直接把何思語攬到身邊,淡淡說道:“好了,這件事處理完了,我們該回去了。”


  ??何晴立刻叫道:“思語,這裏才是你的家,你要去哪裏!”


  ??何思語甜笑道:“葉黎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當天晚上,何思語的父母從外地趕回來,直奔葉黎的租房,向他索要女兒。


  ??然後何思語扇了他們一人一巴掌,並且威脅道:“你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把我抓回去,我都死給你們看!”


  ??她並非虛張聲勢,真的當著他們的麵直接割破手腕,把他們嚇得麵無血色。


  ??就在這短短一天裏,何思語從人人仰慕的單純美少女,變成了倒行逆施、離經叛道的逆女。


  ??對此她好像全然不在意,晚上靠在葉黎的懷裏,很是溫柔地說道:“黎,我沒有騙你,我是為你而生的,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哪怕叫我去殺人也可以。”


  ??葉黎冷聲問道:“所以我把你當成陀螺,每天用鞭子抽著玩也可以?”


  ??何思語道:“當然可以啊。”


  ??第二天,葉黎買回了一條鞭子,閑來無事就抽何思語幾下。


  ??她真的像陀螺,每抽一下就原地轉動好幾圈,並且嘴裏模仿陀螺轉動的聲音,“突突突”直叫,似乎歡快極了。


  ??到了第五天,葉黎完全確定警察不會找到自己,於是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他甚至叫何思語脫光衣服像狗一樣舔他的鞋子。


  ??她沒有絲毫猶豫,把他的鞋子舔得幹幹淨淨的。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如果說它是幹淨的,為什麽總會發生慘烈的命案?如果說它不幹淨,又為什麽會孕育出何思語這種溫柔無垢的女人?

  ??葉黎至始至終沒有與她發生關係,並非他沒有色欲,而是他心中的罪惡感與嘔吐感完完全全壓下了那色心。


  ??新學期開學,某一天的課間操時間,廣播裏卻沒有播放體操音樂,反而傳出一個女生的聲音。


  ??她用非常驕傲的聲線說道:“十五中的老師們、同學們好,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學生何思語,今天利用課間操時間,和大家說一件事情。我是高二五班的葉黎的女朋友,我愛她,像沙漠裏的旅人熱愛綠洲,像飛翔的風箏熱愛風。所以請男生們不要再來追我了,我會拒絕你們,葉黎也會生氣,這對我們誰都不好。”


  ??葉黎當時也不明白何思語的聲音怎麽會出現在校園廣播裏,後來才知道,她強行闖進廣播室,並且用某種巧妙的辦法把播音員控製住,占領了整套播音設備。


  ??為此何思語被學校記了大過,還被不少在校學生罵成婊子,她卻全然不在意。


  ??到高三的時候,何思語的成績已經下滑到年級倒數的程度。


  ??她也不在意,反而非常開心地說道:“葉黎,我快追上你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考同一所大學了。”


  ??葉黎的高中三年時光因何思語而變得妙趣橫生。


  ??從高三開始,葉黎再沒有打過何思語,甚至都不曾抬手碰她一下。


  ??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成為罪大惡極、罄竹難書的罪人。


  ??任何一個親手毀掉這樣一朵美麗花蕾的人,都絕對不可原諒。


  ??可是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原諒葉黎,何思語卻無條件原諒他。


  ??葉黎時常會想,身邊有這樣一個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女生,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至少染指了別的男生想也不敢想的、宛如驚世仙子的奇特女生。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因為何思語眼中那份深深的憐憫,時刻刺痛著他,宛如洞穿心口的利劍,鮮血淋漓。


  ??可是幸運又如何?不幸又如何?

  ??這漫長的三年時光,終於在兩人的詭異交錯中走到了終點。


  ??一段曆程的終點,便是另一段曆程的起點。


  ??葉黎也不知道,在新的起點裏,他和她還會發生怎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總之,他已經不恨她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便沒有資格很她。


  ??他想拋去以往的一切,好好地對待她,像真正的男朋友一樣,嗬護她,疼愛她。


  ??然而他始終無法直麵她那一雙璀璨若寶珠的美麗眸子,因為她的眼睛裏滿是憐憫。


  ??所以在漫長暑假的某一天,何思語找到雲魚鎮,找到葉黎的家時。


  ??葉黎非但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條件反射般,一巴掌扇了過去。


  ??原來啊,紮根在他心中的惡,從未消泯過。何思語用了三年時間,也未曾改變他分毫。


  ??所以她當初想寫的那個小故事,結局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個被邪惡詛咒纏身的少年,哪怕有自己最心愛的女孩相守相伴,也終究沒能擺脫邪惡的束縛。


  ??***

  ??葉黎猛地睜開眼,腦袋的腫脹感與疼痛感已經消退了大半,卻依舊讓他有些恍惚,神誌不清。


  ??徐小娟和小橘一左一右靠在他的肩上,把自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早已冷若寒冰的身體。


  ??葉黎全都想起來了。


  ??從遙遠的中學時代開始,他便一次又一次傷害何思語,可是她從未有過絲毫怨懟,反而一直陪著他,對他循循善誘,試圖摒除他的惡根。


  ??所以他以前的記憶都是假的,何思語的一生裏,隻有過他一個男人,而他的一生裏,卻有過好多女人。


  ??一直做錯的事的人是他,可是他卻以為她對不起他。


  ??這是多麽諷刺的事情啊?


  ??葉黎坐起身子,淺睡的徐小娟和小橘立刻驚醒,定睛看了過來。


  ??葉黎看向小橘,直言問道:“你是我當初踢傷的那隻小橘貓嗎?”


  ??小橘“喵”了一聲,便又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身體裏發出“吱吱吱”的顫音。


  ??何思語說,這是貓咪特有的咕嚕聲,它一般是在非常安心的時候才發出這種聲音,比如告訴貓媽媽,自己很健康。


  ??而此時,小橘發出這種聲音,無疑是做了肯定回複,並且表示願意原諒他。


  ??葉黎抬手輕撫小橘的腦袋,微笑道:“我現在都想起來了。是不是當初我那一腳已經把你踢死了?是思語想辦法讓你以‘念靈’的形式活了過來?”


  ??小橘點了點頭,卻不出聲。


  ??葉黎又道:“一年半以前,沈星暮在沽縣濱江路的各個小區裏找貓狗取血,其實不是他找到了你,而是你主動找到了他?”


  ??小橘再次做出肯定回複。


  ??葉黎問:“是思語叫你來我身邊的嗎?”


  ??小橘的眼睛忽然就濕了,非常委屈地叫了起來。


  ??葉黎微笑著安慰道:“小橘,你放心,我不會丟下思語不管的。”


  ??他偏頭看向徐小娟,神色複雜地說道:“小娟,我好像要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


  ??徐小娟抿嘴道:“反正這都是我的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葉黎問:“你是怎麽知道咖啡可以喚起我的記憶的?”


  ??徐小娟道:“我不能告訴你。”


  ??葉黎問:“你和思語是什麽關係?”


  ??徐小娟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情敵關係。”


  ??葉黎沉默片刻,詢問道:“你知道我該怎麽做,才能救回思語嗎?”


  ??徐小娟道:“你當我是傻子嗎?你現在是我的老公呢!莫非你要我教你去救何思語,然後讓她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嗎?”


  ??葉黎道:“如果你不是傻子,就不會故意喚醒我的記憶。”


  ??徐小娟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問道:“老公,如果何思語回來了,你還要我嗎?”


  ??葉黎搖頭道:“這不是我要不要你的問題,而是你要不要我。”


  ??徐小娟問:“如果我要你,何思語也要你,那該怎麽辦?”


  ??葉黎道:“那你們把我劈成兩半就可以了。”


  ??徐小娟不滿道:“那我寧願把你劈成無數塊丟去喂狗!”


  ??葉黎忍俊不禁。


  ??徐小娟道:“要救何思語的辦法隻有一個,摧毀惡念空間!”


  ??葉黎問:“不能用三朵善念之花許願嗎?”


  ??徐小娟搖頭道:“隻要惡念空間還存在,就算用三朵善念之花救了她,她也依舊逃不掉被抹除的命運。”


  ??葉黎問:“那我要怎麽做才能毀滅惡念空間?想辦法封堵惡念空間的全部入口行嗎?”


  ??徐小娟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得由你和沈星暮去探索。”


  ??葉黎沉默。


  ??徐小娟道:“就在兩個小時前,沈星暮給你打過電話,你當時睡著,我沒叫你,幫你聽了電話。”


  ??葉黎問:“沈星暮說什麽?”


  ??徐小娟露出憂傷的神色,小聲道:“他發現是我聽的電話,便什麽也不想說。我對他說,我現在是葉黎的妻子,如果是關於何思語的事情,我有權知道。於是他猶豫過後告訴我,他親自去查了蟄城財大財經係2009級的所有學生名冊,何思語不是蟄城財大的學生。”


  ??葉黎努力回想,大腦中新生的記憶裏,基本上都是他和何思語高中時期發生的事情。至於高中畢業後,又發生了什麽,他隻有較為模糊的一些印象。不過這些模糊印象裏,有一件事確實存在,便是他在大二時欺負過章嫻,之後又很不負責任地將她拋棄了。


  ??徐小娟繼續道:“沈星暮對你的事情很上心。他查蟄城財大沒查到何思語,便又查了你曾就讀的蟄城管理學院,2009級的學生中,的確有一個名字叫何思語的財經係女生,曾就讀銷售管理專業的三班。隻可惜那個女生的行蹤連沈星暮也查不到,所以不能確定她和何思語是不是重名。”


  ??葉黎澀聲道:“那不是重名,她就是思語。”


  ??徐小娟問:“你是怎麽確定的?”


  ??葉黎應了一聲“我以前就是蟄城管理學院銷售管理專業三班的學生”,隨後起身,打開衣櫃下的抽屜,取出裏麵的大學畢業照,指著照片上的空白位置問道:“你以前是不是說過,這個位置站著一個女生?”


  ??徐小娟點頭道:“是的,她就是何思語。我兩年前就已經告訴你了,可惜你好像聽不到。”


  ??葉黎直到現在才明白,徐小娟當時為什麽會那麽悲傷。因為她看到了他的大學畢業照裏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生,詢問他那個是誰,他卻說那個位置沒有人,她便叫他拿出手機相冊,對比何思語的照片,發現畢業照上的女生就是何思語。


  ??而在她確定何思語和葉黎是大學同班同學之前,還從龔攀嘴裏聽到許多關於他們以前的事情。


  ??那時她便知道,葉黎和何思語之間纏綿著一份解不開的緣,所以她會悲傷,會咬破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逼迫他以血立誓。


  ??因為她早就猜到,他遲早會因何思語離開她。


  ??葉黎抬手輕撫徐小娟的頭發,安慰道:“小娟,你不要多想,無論思語能不能回來,我都不會丟下你。”


  ??徐小娟咬著嘴道:“我和何思語之間存在著非常微妙的關係,或許在某些時候,我本就是她。”


  ??葉黎微笑道:“笨蛋。你是你,她是她,不要輕易把自己拿來代替別人。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獨一無二的。”


  ??小橘在這時候“喵喵喵”叫了起來。


  ??葉黎聽懂了它的話,它是在罵他口是心非。


  ??徐小娟的神色變得越發低鬱,埋著頭小聲問道:“老公,如果有一天,你有一個選擇,可以用我去交換何思語,你會怎麽做?”


  ??葉黎怔了一下,而後久久沉默。


  ??徐小娟揚眉笑道:“我開玩笑的,你不用放心上。”


  ??——你如此悒悒地問出這句話,真的會是玩笑話嗎?


  ??葉黎沒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因為無論她問的是不是玩笑話,他都回答不了。


  ??徐小娟道:“老公,你的臉色很不好,需要好好休息。現在已經快四點了,等不了多久又得做晚飯,我現在出去買菜,晚上給你燉排骨,讓你好好補一下。”


  ??葉黎小聲道:“謝謝你,小娟。”


  ??徐小娟出門前,一把抓過趴在枕頭上的小橘,嘴裏凶巴巴指責道:“就你這笨貓最幸福,每天吃飽睡,睡飽吃,連老鼠都不用抓,走,現在陪我買菜去!”


  ??徐小娟帶走了小橘,而葉正凱和餘彤彤似乎也出去玩了,安靜的臥房裏,隻剩葉黎一個人。


  ??到了此刻,葉黎心中的萬千情緒終於如火山迸發一般噴湧而出。


  ??他抬手扇自己耳光,紅著眼大罵自己混蛋。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少年時代的自己,竟是那麽的頑劣不化、不可理喻。


  ??他曾不隻一次傷害何思語,不斷逼迫她做昧心的事情,幾乎將她逼到懸崖邊上。


  ??原因僅僅是她看他時,眼裏蕩漾著揮之不去的憐憫。


  ??因為她憐憫他,所以他要報複她。


  ??他當時到底是有怎樣愚蠢,才會將這個根本無法連貫的邏輯視作理所當然啊?

  ??他想到自己曾暗中籌備強暴何思語的計劃,雖然那個計劃後來終止了,但毫無疑問,他的心裏的確滿是邪惡。


  ??那時的他隻是一個半大不小的高一學生,怎會有如此可怕的貪欲?


  ??他想到曾在弭城經曆過的那一場死亡遊戲。


  ??遊戲世界裏,他變成了初中時代的元成輯。或者說,那時候的他是一個複合體,同時融合了他的思想性格與元成輯的記憶。


  ??所以他察覺範雲汐很美麗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未來如何與範雲汐好好相處,而是怎樣把她騙到床上。


  ??後來又因忌妒珠聯璧合的徐武真與柯丹琦,至始至終沒有把柯丹琦的愛慕如實傳遞給徐武真。


  ??再然後,他殺了人,背負了四條人命。因為丁偉等四人想對何思語用強,他在極致的憤怒下,莫名殺死了他們。


  ??在這件事上,葉黎有些不解。如果他的蘇醒的記憶沒有問題,那麽高中時代的何思語應該已經懂得“念”的使用,因為她的確在他麵前製造出了太陽從西邊升起的假象——她的“念”絕對沒有強大到足以改變地球的自轉方向,所以當時葉黎看到的初陽從西邊照過來,隻是視線被“念”幹擾後形成的假象。


  ??能掌握“念”的她,怎會被丁偉等四個男人輕易製住?

  ??這是葉黎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他敢肯定,何思語絕對不是故意讓丁偉等人抓住的。


  ??因那四條人命,又因何思語眼底的憐憫。


  ??他終於著了魔,對她進行了長達兩年之久的瘋狂璀璨與折磨。


  ??葉黎能切實感覺到,那些記憶都是真的,反而他以前的記憶,才是某種力量惡意篡改的。


  ??那些虛假的記憶讓他感到心安,反而是那些真實的記憶讓他無限驚恐。


  ??少年時代的他,真的好生遙遠,雖然真實經曆過,卻又陌生到宛如前世。


  ??葉黎想,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前世今生的話。那麽他和何思語在歲月河流上遊的前世,一定結下了不解之緣。不然他們今生的糾纏不會如此絲來線去,藕斷猶連。


  ??所以他現在該幹什麽?

  ??好好地睡一覺,好好回想大學時代的何思語是什麽樣子?

  ??葉黎想到之前在惡念空間裏,宛如附著在邪惡天仙子花芯上的何思語說過的話。


  ??她說隻要他仔細回想,一定能想起記憶中不一樣的她。


  ??現在他想到的她,果真與他的認知大相庭徑。


  ??——大學時代的我,又對思語做了多少可惡的事情呢?畢業之後,我們又是如何走到一起,順利結婚的呢?除了章嫻,我又傷害過多少女生呢?


  ??葉黎的身體依舊冰冷,那是源自靈魂的冷意,幾乎凍結他的全身。


  ??他感覺自己的心裏寄宿著一條毒蛇,這條蛇吐著猩紅的蛇信,無時無刻想要給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人致命一擊。


  ??這不是恍惚的遐想,他切實地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宛如一個強行入侵他的身體的另一個邪惡意識,無休止地試圖壓製他原本的意識,徹底控製他的身體。


  ??是何思語一直守在他身邊,用最溫柔的善意,將這條毒蛇死死壓製。


  ??葉黎忽然想到,何思語在麵對丁偉時,毫無反抗之力的主要原因,極可能是因為藏在他體內某處的這條毒蛇在作祟。


  ??葉黎閉上眼,腦袋傳來的腫脹感與疼痛感還未退去。


  ??似乎他的大腦現在尤為活躍,隻要他能忍住痛一直想,便能想出很多早已以往幹淨的事情。


  ??***

  ??2009年9月,蟄城外環西側,蟄城管理學院。


  ??葉黎拉著沉重的行李箱,麵無表情地站在校門外,無視那群笑臉相迎的學長、學姐,盯著門外的石獅子靜等。


  ??9月是開學季,而蟄城西外環是一座大學城,總計佇立六所高校,其中包括兩所大專學校,一所三本大學,兩所一二本大學。到了這個時間,大學城內各條街巷車水馬龍,士農工商活躍,新老大學生摩肩接踵,喧囂鼎沸非凡。


  ??葉黎的眼角餘光看到了至少十個姿色卓越的美女。但他沒抬眼,像眼前的石獅子一樣安靜、沉默。


  ??他從上午十一點一直站到下午三點,足足四個小時,除了偶爾身體僵硬了,原地走動幾步,便又回到石獅子前,尤為耐心地等待著。


  ??“黎,我和你說了,要下午三點左右才到學校,你一直在等我嗎?”


  ??某一刻,一個清越如雪的聲線從他背後響起。


  ??葉黎回過頭,看到笑靨如花的何思語。


  ??他不說話,微微彎腰,拉著行李箱便向學校裏走。


  ??何思語快步追上來,掏出紙巾擦他的額頭,莞爾道:“你的額上全是汗水。”


  ??葉黎依舊不說話。


  ??何思語問:“你等了我很久嗎?”


  ??葉黎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冷冰冰說道:“你是我的什麽人嗎?我應該等你嗎?”


  ??何思語甜笑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啊。當然,你不該等我,應該我等你。”


  ??葉黎道:“不要自作多情。我站在校門口不是等你,隻是想知道你這煩人的女人到底還來不來報名。”


  ??何思語問:“你希望我早點來報名?”


  ??葉黎冷聲道:“我希望你永遠不要來。”


  ??何思語嫣然道:“那可不行。如果我不來,你被別的女生搶走了怎麽辦?”


  ??葉黎道:“我記得你很早以前對我說過。我可以不等你,和其他女生交往也是很好的。”


  ??何思語點頭道:“我是說過這句話。”


  ??葉黎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準備在這個學校多談幾個女朋友。待會我報了名就去附近的街道看房,以後能省去不少開房的錢。”


  ??何思語欣然道:“這很好啊。但是——”


  ??葉黎問:“但是什麽?”


  ??何思語道:“但是我要和你住一起?”


  ??葉黎冷聲問道:“憑什麽?”


  ??何思語道:“我可以做飯給你吃啊。”


  ??葉黎問:“是不是我帶女朋友回去睡覺,你還可以給我們添被子?”


  ??何思語重重點頭道:“是的,萬一你們著涼了可不好。”


  ??葉黎冷冷地盯著她,片刻過去,譏誚道:“你真的賤到骨頭裏去了。”


  ??何思語掩嘴笑。


  ??葉黎問:“我說了很好笑的話?”


  ??何思語會心道:“因為我本來就是你的人啊。你說我是好女人也行,賤女人也行,我聽了都開心。”


  ??葉黎不說話,循著學校裏各個新生報名指示牌,很快找到報名地點。


  ??排隊交錢報名後,他收到發票單子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小單子,其中一個小單子上清楚寫著,他被分到了銷售管理專業的三班。


  ??何思語在排在他後麵。


  ??他在樓外等了一會,直到何思語出來,才拉著行李箱向外走。


  ??“黎,我們的宿舍樓在那邊!”


  ??何思語叫住葉黎,伸手指著大樓左邊的一條林蔭道。


  ??葉黎道:“我又不住校。”


  ??何思語問:“那你現在去哪裏?不找輔導員報到嗎?”


  ??葉黎道:“我現在要去找房子,然後吃飯睡覺,準備應付明天的開學典禮與軍訓。”


  ??何思語問:“你被分到幾班了?”


  ??葉黎道:“三班。”


  ??何思語開心地拍手道:“我也是三班。”


  ??葉黎冷聲道:“這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何思語道:“你去找房子吧,我去找輔導員報到,問問晚上有沒有什麽小班會之類的安排,之後去找你。”


  ??葉黎問:“你找我幹什麽?”


  ??何思語道:“和你住啊。”


  ??葉黎盯著她身下的行李箱,淡淡說道:“既然你要找我,先把行李箱給我,別拉著它浪費力氣。”


  ??何思語驚喜道:“你在擔心我?害怕我累著?”


  ??葉黎冷聲道:“我擔心的是,你的箱子裏藏了刀,趁我不注意捅死我。”


  ??何思語掩嘴笑道:“黎,你連撒謊都不會了。”


  ??葉黎厲聲道:“那你給不給我?”


  ??何思語道:“作為一個合格的女朋友,肯定不能給你增加負擔,讓你累著,但同時也不能讓你生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葉黎皺眉道:“你在講笑話?我會為你生氣?”


  ??何思語雙手向前一推,便把行李箱推到葉黎麵前,很是開心地說道:“你一點也‘不生氣’,我現在就把箱子給你,裏麵全是我要換穿的衣服,文胸和內褲都有,你要檢查就檢查吧。”


  ??葉黎拉住她的行李箱,轉過身就走。


  ??蟄城是大城市,哪怕外環地帶也尤為繁華,而大學城這邊,雖然人流量比不得市中心,但繁華程度也遠超許多經濟繁榮的縣城。


  ??葉黎走著,穿過人流密集的主幹道,轉入蟄城管理學院的後街,便好像走入了一片新天地。


  ??這是一條目測超過一千米長的長街,街道兩旁陳列形形色色的商鋪,各種餐館、服裝店、書店、水吧、網吧、娛樂室等等等店子應有盡有,而街道上的人流極其誇張,挨山塞海,張袂成陰。


  ??葉黎隨人流湧動著,逐一看過街道兩旁的店鋪,最終看到一棟四層樓高的平房,一樓的門梁上掛著“開心廚房出租房”的彩色牌子。


  ??葉黎毫不猶豫走進平房,找到房東詢問租房事宜。


  ??六百塊一月,一室一側,家具較為齊全,有空調,客廳與廚房公用,水電氣費自付。


  ??葉黎大致看了房子,空間比高中時期的租房還要小一點,可能在十五平米左右,但內部陳設很齊全,有床鋪,床頭櫃,衣櫃,小茶幾,小凳子,電腦桌,而且靠窗的簾外還連了一個小陽台。


  ??葉黎認為這個租房很不錯,暫時找不到太明顯的瑕疵,足夠他和何思語居住與活動,便直接簽了三個月合同。


  ??待房東離去,葉黎打開兩個行李箱,將箱子裏的衣物分門別類,單薄的衣物都疊好,整整齊齊地放進衣櫃,厚實的外套便用衣掛掛在衣櫃內部的橫杠上。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有仔細查看何思語帶來的衣物,似乎她很喜歡白色,大部分都是月白色或蔥白色的,連文胸與內褲也都是白色的。


  ??沒多久,何思語的電話打來了。


  ??她說輔導員今晚沒有安排,隻不過我們不住校的學生要去她那裏做一個登記。


  ??葉黎便不滿道:“這輔導員有病?住校學生做登記還差不多!”


  ??何思語莞爾道:“我已經幫你登記過了,所以你不用再來學校。”


  ??葉黎道:“我在學校後街的開心廚房出租房,你來找我吧。”


  ??何思語來了租房,然後時間好像倒退回了高中時代,他們入往常一樣,吃飯、洗澡、聊天、睡覺,隻不過現在葉黎已經不打地鋪了。


  ??次日開學典禮,兩人都有出席,下午便是軍訓總教官的軍訓演講,之後分了方陣。


  ??男女生的方陣會分開,葉黎看不到何思語,便沒心思軍訓,早早地回了租房。


  ??再往後是長達半個月的軍訓,葉黎隔三差五鬧中暑,屢屢被教官說教,最後卻也成功通過了軍訓。


  ??而何思語才來學校報到半個月,便已吸引大部分男生注意,有了追求者。


  ??對此葉黎完全不放在心上。


  ??大學的正常行課快開始了,何思語問葉黎想加什麽社團。


  ??葉黎原本不想加社團,但何思語告訴他,加入社團有好處,不但加分,而且有機會認識更多美女,可以打發不少無聊時間。


  ??葉黎冷冷說道:“時間不是用來打發的。”


  ??他說完這句話連自己也感到驚訝。


  ??何思語則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時間不是用來打發的,又是用來幹什麽的?爭分奪秒學習,不斷完善升華自己?


  ??葉黎不覺得自己有這樣強大的覺悟,所以時間還是用來打發的好。


  ??何思語介紹了很多社團,比如民族服裝社,民謠社,繪畫社,古箏社,全都是與古典文化有關的社團。


  ??葉黎對這些源遠流長的古文化不感興趣,但又不知道還有哪些社團,一時說不上話。


  ??但沒多久,他想起軍訓時在離大操場不遠的小廣場上,有一群非常活潑的學長時常蹦跳著玩輪滑,便隨口說道:“加個輪滑社來玩玩。”


  ??何思語拍手道:“好的,我也加入輪滑社。”


  ??至此兩人都成了輪滑社的社員,為此還買了兩雙質量上佳的輪滑鞋。


  ??葉黎在輪滑這一塊很有天賦,居然隻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便在技術上超過了許多老社員。


  ??何思語便有些笨,經常摔倒,之後摔怕了就不玩輪滑了,而是站在廣場邊緣看葉黎玩輪滑,不時開心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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