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密室XIN.com
徐旺道:“可是母親也說了,隻有建立了血契的人打開櫃子,才能施加詛咒。不然就算他們死去,母親也得不到‘念’。”
小溪疑惑道:“這事和我有關嗎?”
收音裝置裏再無聲音傳出,徐旺和小溪都陷入沉默。好久之後,徐旺尤為悲傷地說道:“小溪,聽哥哥的話,以後不要再詛咒別人了。”
小溪問:“為什麽?”
徐旺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親人,每個人死亡,都會有人悲傷流淚。”
小溪問:“就像母親一樣?她每次帶玩具來看我,雖然她的臉上在笑,但我知道她其實在流淚。”
徐旺道:“是的。”
小溪問:“母親為什麽流淚?”
又是很長的一陣沉默。徐旺斬釘截鐵說道:“因為她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小溪似懂非懂地“呃”了一聲,卻不再說話。
沈星暮在聽的時候,葉黎抓起另一個耳塞塞進耳朵裏。兩人都聽完了他們這一番簡短的對話。
於是他們得出結論,左漫雪騙人取血,以及打開櫃子,目的不是為了讓人變成鬼魂的食物,而是讓小溪施加詛咒,使人意外死亡。而人死之後,留下來的“念”會因為血的契約,為她所有。
左漫雪說過,小溪是一個鬼嬰。鬼嬰是攜帶無窮惡意出生的嬰兒,擁有詛咒力量不足為奇。
兩人不解的是,小溪隻有三四歲,但她的心智好像遠不止這個年齡。畢竟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很難和一個成年人正常交流,小溪卻能做到。
她心中似乎也有疑惑,不懂得愛與悲傷。或許也正是因為缺少了這些東西,她才變成了常人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存在。
沈星暮隨手把耳塞丟給葉黎,淡淡說道:“你繼續監聽,他們或許還會交流,我去洗個澡。”
葉黎點頭。
沈星暮走到淋浴室,正要脫衣服時,手機發出輕微的震動,有信息提醒。
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夏恬發來的聊天信息,內容是一個頑皮笑臉的表情,沒有任何文字。
沈星暮皺著眉回複:我洗了澡再陪你玩。
夏恬: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沈星暮已經脫光衣服,扭動水管開關,熱水從蓮蓬噴頭裏“嘩啦啦”噴出。
他並不是很好奇夏恬所說的“好消息”,畢竟女人心中的好消息,很可能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他沒想到的是,他沒詢問的這個“好消息”,險些變成恐怖的夢魘。
水聲歡快,沈星暮剛把身體淋濕,便突兀感覺到強烈的不適。
他無端感到目眩神迷,而且胸口尤為沉重,口鼻呼吸變得艱澀,強烈的窒息感幾乎使他暈厥過去。
——這種仿佛溺水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沈星暮努力思考,卻想不出半點頭緒。
與此同時,淋浴室的門被人推開,葉黎匆匆跑進來,非常凝重地說道:“死亡遊戲開始了!”
葉黎的話落的同時,沈星暮看到狹小的淋浴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散落成無數碎片。他腦中的眩暈感越發強烈,但在這關鍵時刻,他保留了理智,一個箭步靠近牆壁衣架,將之前脫下的衣服全部抱在胸前。
破碎的空間逐漸重組成型,沈星暮也漸漸恢複過來,大腦與胸口的不適感逐漸褪去。他赤身裸體站在一個黑暗密室裏。
葉黎就在旁邊站著。似乎他也感覺尤為尷尬,這會非常識趣地轉過身去。
沈星暮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他從未想過,死亡遊戲會在自己洗澡的時候突兀降臨,如果不是他的反應足夠迅速,在空間完全崩碎前搶回了衣服,此後的遊戲將變得不堪到極點。
沈星暮穿好衣服,冷聲說道:“你可以轉過來了。”
葉黎轉過身來,幹笑道:“似乎這場死亡遊戲來的很不是時候。”
沈星暮問:“你怎麽知道死亡遊戲開始了?”
葉黎道:“因為租房在崩塌,畫麵和我們之前遭遇死亡遊戲時一模一樣。隻不過淋浴室最後才崩塌湮滅,所以你第一時間並不知道。”
沈星暮冷著臉問:“這就是你衝進淋浴室的理由?”
葉黎苦笑道:“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我絕對不會這麽做。你放心好了,雖然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非常多,但我的性取向一點問題也沒有,絕對不會踐踏你的尊嚴。等這場善惡遊戲結束,我回去就和小娟結婚。”
葉黎一提徐小娟,沈星暮心中便有了戒備。這段時間,米禾駿和朱雨都在監視徐小娟,沈星暮從他們口中得知,她有時候會坐在陽台上發呆。其餘時候,她都像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每天嚷嚷著要吃糖,要買布娃娃,要看《喜羊羊與灰太狼》之類的。
似乎她那邊沒有絲毫異常。但有的時候,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
沈星暮隱隱感覺徐小娟在謀劃什麽大事,興許她坐在陽台上發呆就是為了向某人傳遞某個信號。徐小娟住的房子本來就是沈星暮的,他知道陽台的對麵隻有一棟樓,而那棟樓幾乎沒有人住。
沈星暮懷疑有人去對麵那棟樓和徐小娟以隱晦的手法傳遞信息。為此他專門叫米禾駿帶人去檢查那棟樓,結果是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莫非徐小娟真的隻是坐陽台上發呆?
沈星暮不信。因為她的話中本身就存在莫大漏洞,若說她是因為愛葉黎才陪著他,這話也隻有葉黎本人才會相信。
沈星暮深吸一口氣,暫時把徐小娟的問題擱下,轉而目光炯炯地盯著葉黎,苛責道:“縱然死亡遊戲開始了,你也沒必要闖進淋浴室。”
葉黎目光凝重地解釋道:“其實我進門之前也猶豫過,畢竟這太過不禮貌。隻是我有些害怕,如果遊戲開始時,我們沒在一起,會不會被分到不同的兩個遊戲世界裏?一旦我們被分開,死亡遊戲的難度無疑變得更大。畢竟兩個人總歸比一個人厲害一點。而且如果我們一方通過遊戲,另一方沒能通過遊戲,其實也相當於我們都輸了。因為每一場善惡遊戲都需要我們的感知力配合,才能正確地找到那個心靈純白之人。”
這個解釋非常合理,沈星暮便不再多說,而是皺著眉打量四周的環境。
這又是一場密室逃脫遊戲,隻不過這次的密室封閉得更加嚴實,不僅沒有門窗,連一個像樣的通風口都沒有。唯獨房頂上破開狹小的一線裂縫,有柔和的光芒照進房間,使得這個密室不算太過黑暗。
這個房間不大不小,二十平米左右,高卻又四米多,無論是沈星暮還是葉黎,都無法起跳夠到房頂。
裂縫裏流入的光線並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使得沈星暮極難觀察四壁的情況。他之前在洗澡,死亡遊戲開始前隻匆匆取回了衣服,手機卻還在淋浴室的架子上。
他身上唯一能探照的便隻有褲子口袋裏的打火機。打火機當然沒有手機電筒好用,而葉黎身上恰好還帶著手機。
沈星暮還沒說話,葉黎便已先一步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仔細打量四周。
似乎他的思考能力也變得越加敏銳,許多事情已經不需要沈星暮提醒。
四壁通體呈現黑色,並且在手機燈光下反射白森森的光澤,分明是一類金屬物質。而且四壁都是整塊,牆壁間的接口,便再無任何縫隙。
沈星暮抬手敲了敲牆壁,有冰涼的觸感,而敲擊牆壁的聲響顯得尤為清脆,宛如深山中的鍾鳴。
毫無疑問,牆壁的硬度極高,憑沈星暮和葉黎肉體凡胎的力量,絕對無法將之擊穿。
爾後,葉黎手中的手機一轉,照到最後一麵牆上。
兩人都驚訝發現,這麵牆的中心位子鑲嵌著一個類似電表的物品。
兩人湊近看,便看到表上有倒計時,而且表身還有一個骷髏形狀的危險標誌。
沈星暮立刻明白過來,神色沉重地說道:“這應該是死亡倒計時。如果我們在這個計時表的時間歸零之前,沒有順利逃脫,有可能被死亡遊戲規則判定失敗,進而死亡。”
葉黎抬手去摸計時表,手指不斷摩挲,試圖將它取出來。可惜計時表鑲嵌得十分嚴實,根本沒辦法取出。
葉黎沉默片刻,皺眉道:“計時表上的時間限製是四十八個小時,這是足足兩天之久。如果它是死亡倒數,這時間未免也太長了?”
沈星暮盯著計時表上的數字,皺著眉點頭道:“你這麽說好像也沒錯。那你的猜測是什麽?”
葉黎猜測道:“這個表上的時間,會不會是死亡遊戲持續的時長?換句話說,興許隻要我們能在這兩天內活下來,就可以通過這場死亡遊戲。”
這個說法存在一定的可能性,但沈星暮不這麽認為。畢竟一個成年男人,在沒有食物與水的情況下,堅持兩天也並不是太難的事情。這畢竟是死亡遊戲,難度不可能這麽低。
沈星暮忽然想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可能,似笑非笑道:“你還記得小溪說過的話嗎?”
葉黎點頭道:“她說她給我們施加了詛咒。”
沈星暮道:“詛咒的內容是,讓我們七天內因意外死亡。”
葉黎問:“莫非你認為這場死亡遊戲和小溪給我們的詛咒有關?”
沈星暮淡淡說道:“按理說,小溪的詛咒對我們應該是無效的,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善惡遊戲的玩家。可是,這都是我們的主觀想法,並沒有實質的證據。”
葉黎道:“小溪的詛咒是讓我們七天內死亡,但這場死亡遊戲最多在兩天後就會出結果。這時間差也太大了。”
沈星暮不以為意道:“兩天本身也屬於七天內。”
葉黎苦笑不語。
沈星暮凝聲道:“如果小溪的詛咒真的和死亡遊戲有關,整個善惡遊戲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葉黎問:“什麽意思?”
沈星暮道:“意思是,小溪詛咒過的其他人也會被迫進入死亡遊戲。那麽死亡遊戲本身和善惡遊戲就沒有太大關係。”
葉黎搖頭道:“不可能的。如果死亡遊戲不是因善惡遊戲而觸發,那為什麽我們每次找到重要的線索,就會被迫進入死亡遊戲?”
沈星暮道:“我們的猜測中,死亡遊戲存在,隻是我們攻克善惡遊戲的遊戲障礙。就宛如許多網絡遊戲中,想要獲得強大的裝備,就必須麵對強大的地圖領主一般。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個遊戲障礙就不能是人為產生的呢?”
葉黎的眼睛睜得老大,好久之後才驚呼道:“你是說‘天神’和‘大同’?”
沈星暮點頭道:“我們見識過杜貞和杜昌翊的戰鬥,他們明顯都具備遠超常人的力量。我能看到杜貞體表的黑光,你能看到杜昌翊體表的白光,這似乎正好對應惡念與善念。或者說,‘天神’的力量來自於惡念空間,而‘大同’的力量來自於善念空間。既然它們的存在本身就與惡念空間或善念空間有關,那它們真的會無視我們的善惡遊戲嗎?”
葉黎思忖片刻,依舊搖頭道:“雖然你的說法存在一定的可能性,但我還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如果死亡遊戲是人為造成的,那個人得有多大的力量?莫非他(她)比惡念空間更強?”
沈星暮淡笑道:“我隻是做一個假設,並沒有把它當真。不過這個假設讓我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葉黎問:“你想到了什麽?”
沈星暮道:“在我的假設基礎上,人為阻止我們完成善惡遊戲,取得善念之花的勢力隻可能是‘天神’,因為‘天神’和惡念空間有關。小溪聽左漫雪的話,而左漫雪是富國社的成員。”
葉黎驚訝道:“你懷疑富國社本身就是‘天神’旗下的一個邪教勢力?”
沈星暮笑著點頭道:“你的反應速度非常快。”
葉黎道:“興許是我和你們這些聰明人在一起的時間太長,所以我也變得更聰明了。”
沈星暮抬眼看向頭頂的裂縫,在黑暗的環境中,似乎裂縫裏的一絲微光也顯得尤為刺眼。
他噓著眼看了半晌,忽然發現天花板和四壁的質地有些不一樣,它顯得非常晦澀,並沒有金屬光澤,顯然不是金屬。
他立刻意識到,這場死亡遊戲的關鍵就在天花板上。
於是他當即對葉黎說道:“你送我上去,我想檢查一下天花板。”
葉黎沒多問,直接蹲下身,充當人梯,把沈星暮撐上去。
這個密室高十米左右,葉黎身高一米七五,沈星暮身高一米八三。兩個人的高度加起來,還要除去葉黎頭部的高度,隻有三米三左右。
沈星暮伸手,並且還需要踮起腳,指尖才能觸到天花板。而他觸到天花板時,指尖傳來非常粗糙、脆弱的觸感。
它像是早已腐朽的木頭做的。
他意識到,天花板可以用蠻力破壞。於是他把手伸進板上的一線縫隙,指尖猛地發力,便從縫隙邊上掰下一塊漆黑的木塊。
大量的灰塵落下來,沈星暮的眼睛進了灰,一時的疼痛令他腳步不穩,從葉黎肩膀上摔了下來。
這一摔非常沉,沈星暮的雙手和雙膝都磨破了皮,露出裏麵的鮮嫩血肉。但他仿佛不知疼痛一樣,眨眼幾下,把眼睛裏的灰塵都眨出來,然後紅著眼打量落到地上的木塊。
木塊隻有巴掌大小,不僅麵上漆黑,連內部也是漆黑,完全沒有木材特有的淡黃色。若非它本身有著屬於木頭的紋理,沈星暮甚至不認為它是木頭。
他觀察木頭許久,又把木頭掰成好幾塊,卻未能找到任何端倪。
葉黎忽然指著天花板說道:“外麵好像有東西。”
沈星暮抬眼看去,天花板上破開一個巴掌大的洞,外麵是一個像極了煙囪的通道,而且通道裏側整齊排著梯子。
沈星暮思索道:“我們可以從上麵出去。”
葉黎點頭道:“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把天花板的洞弄大一點。”
沈星暮道:“你再撐我上去。”
葉黎道:“你的手和腳都摔傷了,行動起來不太方便。這次換你撐我,我盡快把這個通道的口子弄大。”
沈星暮從未當過別人的人梯,這還是他的第一次。肩膀上站一個人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但他心裏並沒有屈辱感——兩個人在死亡遊戲裏合作,本就沒有屈辱可言。
沈星暮感覺葉黎不是特別重,他可以保持這種狀態站二十分鍾以上。而葉黎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把天花板上的洞弄得可通一人之大。
葉黎下來之後,盯著頭頂的大洞說道:“隻能弄到這麽大,洞邊上的木頭變堅硬了,想再弄大很難。不過這個洞已經足夠我們任何一人通過,我們可以先上去一個人看一下。”
沈星暮問:“你爬的上去嗎?”
葉黎道:“這半年裏,我幾乎每天都有健身。這種攀爬運動,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
沈星暮點頭道:“我再撐你上去。你在上麵行動盡量慢一點,以免遺漏線索。如果發現危險,不要獨自嚐試,先回來再說。”
沈星暮再次把葉黎撐上去。葉黎果然沒吹牛,他的身體非常強健,隻見他抓著洞邊上的梯子,雙臂猛地一收,整個人就進去了。
沈星暮在密室等了大概十分鍾,洞裏麵終於有了動靜,是葉黎回來了。
他直接從四米高的天花板上跳下來,爾後目光凝重地說道:“這個通道並沒有連接外界,它的盡頭處是一塊無比堅硬的鋼板,完全被封死了。”
沈星暮立刻有了疑問——如果這個通道本就被封死了,那洞口的光線是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