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他們應該也不認識我。我不去招惹別人就行。我就稍微溜達溜達,買一點東西回青城山,畢竟出來半個月了。回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下山呢。”
“你就買你想要的。其他東西母親都會準備的。噢,成都最有名的是蜀錦,你去南街上最大的那家鋪子,挑幾匹喜歡的,挑好了直接讓他們送來崔府就是。”
“不用不用,聽說蜀錦寸錦寸金呢。我看看楊禕給我多少錢,我掂量著買一點吧。哈哈。”
“你不用和我客氣啦。我的命還是你救的呢。”
“別。沒有。不是。我隻是幫你微微止血和降溫。沒什麽的。我們是好朋友。而且,我在你家混吃混喝半個月了。扯平啦。嘿嘿……”
“你倆在客氣啥。你不用謝她。她那點人情,哥替你背著了。”楊禕笑嗬嗬地走了過來,之前的紅耳朵也不見了,他扔了一個錢袋給張靈夕,“隨便買,不用給爺省錢。”
“謝謝楊禕大爺。小女子去也。”張靈夕高高拋起錢袋,又一個飛身躍起接住。“成都,姐來啦!”
兩位帥哥都微笑著搖了搖頭。
張靈夕先在東街來回逛了一遍,這裏的首飾鋪子集中的地方,很多飾品都打造得極其考究。但她覺得太過華麗,“嗬嗬,古人都以繁為美,姐這種推崇極簡風的,真的是hold不住啊。”
末了走到街尾,一家不起眼的小鋪子,身著類似胡裝短打的店主,正低著頭在門口專心打造。
張靈夕仔細地在店裏挑了兩件:都是簡樸的銀製品,一個簡單纏枝紋的發冠,她買下就美美的套在了自己的大馬尾上;另外一件是回字紋的帶扣,她覺得和自己設計的一套“戰袍”很搭,之前她隻是將腰帶打了個紐扣結,回去給佩上金屬帶扣,肯定英氣逼人。
她想想都覺得美。
張靈夕曾多次感慨,到了“這邊”幾個月,因為簡單的生活,人變得特別容易高興。
簡單的一套衣服,一份美食,或者那天新學了一首曲子,或者符咒升得特別穩,都可以開心好一會。
她付了錢,麵帶微笑著往南街走,手裏一直摩挲著剛買的帶扣。那粗獷的紋路,讓她實實在在的感受著這魔幻又現實的世界。
張靈夕走過一段人員稀少的偏街,忽然感覺後麵有人。第六感讓她覺得這個人似乎在跟著自己,驚訝間額頭都冒汗了。
她不敢貿然回頭,但手中燃起了一張靈符。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心跳瞬間180,猛得回頭想一個符咒打過去,在看清來人臉龐後,急忙收住了。
“是你啊。”
“幹嘛,想打我啊。”烏洛蘭奇將雙手抱胸,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還是你一直跟著我?”
“東街就看到你了。跟了你好一路了。你警覺性太差了。要不是我特地跟近一點,這裏又沒人,跟你一天你都不會發現。”
張靈夕有點泄氣,她的確是沒有什麽江湖經驗,“好吧。我的確是剛剛才發現似乎有人跟著我。你……”她欲言又止,烏洛蘭奇顯然也知道他們處於對立麵了,但還是帶著善意過來打招呼,她好像也沒什麽立場不理人家,或者趁機打探什麽。
烏洛蘭奇看著他,又笑了,“敵人是敵人。朋友是朋友。我們草原男兒向來分得清楚。拿了誰的錢財,該做什麽什麽,我自然替他賣命。但是,其他時間裏,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倒是坦蕩得很。
張靈夕瞬間就笑了。“哈。是。朋友。”
“你去南街買衣服嗎?”
“是啊。看看布料。也看看衣服。”
“我陪你去啊。”
“好啊。”
兩人並排走去了南街。
從人流量來說,南街比東街更為繁華。很多農婦自己在家織的布,都會過來擺小攤售賣。
張靈夕饒有興致的一個一個攤子逛過去,不停蹲下來摸一摸布料。
“你很喜歡布料啊。看你在東街,就逛得沒這麽認真。”
“對啊。我喜歡自己設計衣服。”
“設計?”
“哦。就是自己縫製衣服。嘿嘿。”
“但我覺得你喜歡的顏色太深了。看的都是些啥啊。小姑娘應該穿得靚麗一些。”他指了指路邊粉粉綠綠的少女。
張靈夕側過臉,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喲。你觀察還挺仔細。不過姐姐不喜歡花裏胡哨的。我就喜歡黑乎乎的顏色。”
“姐姐?你幾歲?”
“額。十六。”張靈夕說出來後,自己也是一陣牙酸,心中趕緊補充了說了三遍,“姐二九,二九,二九。”
“叫哥哥。我十九。”
張靈夕:“……”
兩人似乎沒什麽距離感。嘻嘻哈哈的亂聊。張靈夕零零散散買了一些布料,少年也是很順手的拿過去給她抱著。
路過一間小飯館,烏洛蘭奇指了指,“上次喝了姑娘的酒,今天我回請你吃頓飯吧。”
“上次都沒吃到什麽。”
“所以,今天我們好好吃一頓啊。”
“都好……”
烏洛蘭奇的官話說的完全沒有口音,如果他不穿這身胡裝,肯定覺得他是土生土長的漢人。
雖然他的五官特別深邃,大眼微凹,劍眉高鼻,睫毛像扇子一般忽閃忽閃,嘴唇不大但飽滿。完全是西域人的模樣。但他臉上帶著青草氣息的少年感,又有細膩白皙的皮膚,絲毫沒有北方遊牧民族的黃黑粗放。
張靈夕坐在他對麵,聽他眉飛色舞地說自己在草原騎馬的趣事,才仔仔細細得將他看了個清楚。
“你一直說馬是你幾個大,你卻能馴服它,怎麽怎麽厲害。照你這麽說,西域的馬得多高大才行?”
“西域的馬是比南方高大一些,但也就大一些而已。我那麽說,是因為那會我才不到十歲,我個子小而已。”
“這樣……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部落就不在了。我也跟著哥哥們到處流浪。”
張靈夕微微一怔,心想,對哦,南方雖然政權更替,但戰亂不多。北方可就完全不同了。作為一個和平年代過來的人,她心中泛起了對這個少年的一絲疼惜。雖然他一臉無所畏懼,但草原那段時光卻深深刻在了他心裏。
吃完飯,兩人慢慢散步,走到距離崔府不遠的地方,少年主動停下了,把張靈夕買的東西交到她手中。
他什麽都知道。
“我過幾天就離開成都了。”末了,張靈夕想和他告個別。這個萍水相逢的少年,再見時,可能是在不同立場了。
“我知道。”烏洛蘭奇眯眼一笑。
張靈夕點點頭。“嗯。”
“你們這一路應該沒什麽麻煩的。嗬嗬。至少我沒有相關的任務。”
聽他主動說起,張靈夕鼻子一酸,她趕緊垂下眼眸強忍眼淚。
其實她們真的隻是人群中毫無征兆的相識,即使後來知道身處對立麵,再見麵兩人都刻意不談起任何。但此時,少年還是赤誠一片的主動說了點什麽。
“那。後會有期了。”張靈夕抬起頭衝他一笑。